當角鬥士們走入沙場的時候,全場響起了熱烈的歡呼。觀衆們已經被之前的文藝表演挑起了情緒,正需要一場壯觀、華麗和充滿血腥的決鬥來將整個盛事推向高潮。巨大的叫喊聲響徹雲霄,整個競技場都在聲浪下不斷震動,似乎隨時都要塌掉一樣。裡卡斯心有餘悸地看向觀衆席,上面的人早已密不透風,座位、過道和臺階上,接踵摩肩,互相推搡着想要靠競技場更近一些。就連高處的露臺,那些給議員、大商人們準備的地方,如今也站滿了觀衆。他們甚至不顧危險,趴在欄杆上向下看,脖子伸得長長的,活像一隻只陸龜。
裡卡斯看看左右兩邊的人。在他右手側的是布徹,他依舊嚴肅而沉默,似乎眼前熱烈的觀衆和盛大的場面都不能讓他心跳快一分。裡卡斯自己已經熱血沸騰,之前恨不得第一個衝上去,拿起武器、投入廝殺。但布徹的冷靜也感染了他,‘我今天是個戰士,不是奴隸角鬥士。’
再遠些的地方是兩個半巨人鬥士,發達的四肢肌肉和略顯遲鈍的目光總是非常容易辨認,還沒開始比賽,他們就已經氣喘吁吁。這不是疲勞引起的,而是過度興奮,導致心率和呼吸都上升,時間短些叫熱身,時間長了就叫做消耗了。
這兩個人不足爲慮,只要別一上來就挑釁他們,他們自然會去找更遠處的那幾個矮人,而不會騷擾布徹。半巨人雖然相對愚笨,但並不是沒有腦子,自然知道先易後難。布徹看起來就是那種不好惹的傢伙,況且他已經兇名在外,無人不識。
裡卡斯向左側看看,明明白白從左面的女鬥士眼中看到了緊張和恐懼。對了,自己也算是兇名在外的人物,資格賽的時候,他特意一個奴隸對手都沒殺,所以留下了一長串缺胳膊斷腿的傷殘人,反而成就了他“殘忍、變態、令人恐懼”的兇名。很多角鬥士都在討論,是落在布徹手裡被生撕好一些呢,還是一輩子殘廢好呢?
離得近的人會在第一時間遠離,然後匯合那些稍遠些的角鬥士,一起來圍攻自己。裡卡斯和布徹早就分析明白了這個局勢,所以定下了防守反擊的策略。必要的時候,還可以裝作兩人反目,好拖一拖時間。
因爲他們真正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巫王卡拉克。他坐在西側的看臺上,雖然比周圍的看臺向前突出一些,但在沙坑中向上望,大部分時間仍舊只能看到一個腦袋。想要投擲心木矛在幾十米開外命中一顆高處的腦袋實在是太困難了,而且他們又不能指望巫王看臺邊站着,像個靶子似的暴露出大半個身子。所以唯一的機會就是登上競技場中央的階梯型高臺,爬到高處,那樣纔有更好的攻擊角度,也能拉近一部分距離。
他再次回想了一下整個計劃,拿到武器,與布徹一起幹掉搗亂的敵人,爬上高臺。然後莎蒂麗和科坦德會施法破壞平臺的防禦法陣,自己必須同時發動攻擊,將心木矛擲進巫王卡拉克的胸膛。
希望一切順利,裡卡斯祈禱着。
巫王站了起來,他向前平伸了一下手臂,一道光芒從他的指尖射出,正好命中階梯高臺的頂端。光芒之中,高臺四周打開了八道暗門,從內部圓殼甲蟲、毒蠍和火蜥蜴從裡面鑽出來。而隨着巫王手臂的揮動,一隻長着雙翅和長尾的飛龍從高塔內部的房間飛出,腳上綁着鎖鏈,站立在高臺的頂端。它的脖子如同蛇一樣長,每顆牙齒都像匕首一般,在嘶吼的時候用力開合,非常駭人。
觀衆席發出了驚呼,然後又變得如同爆發的火山一樣熱烈。“龍!”“龍!”他們喊道,並揮舞着雙臂模仿龍扇動翅膀的樣子。裡卡斯也倒吸一口氣,被這隻巨大的生物驚到。他扭頭看看布徹,布徹只是冷哼了一聲,不屑道:“只有兩條腿,不過是雙足飛龍而已。它與龍的差距就好像老鼠和獅子一樣。”
“這件事情爲什麼泰西安沒有說?”裡卡斯突然想到這個細節:“難道他準備出賣我們嗎?”
“不管哪個世界,貴族都是一樣的,左右搖擺、不知所措、見利忘義。泰西安是所謂貴人,自然會多忘事,才忽略了這麼大的細節吧!我反倒覺得這樣才正常!冒險怎麼可能沒有驚喜呢?按部就班有什麼意義?”
裡卡斯無法完全聽明白布徹話裡的情緒,但他看看左右,並沒有突然射過來的弩箭或者法術將自己擊倒,巫王看上去也沒有派聖堂武士將他們拿下的意思,這或許可以證明泰西安沒有出賣他們吧?他用力拍拍臉頰,並對自己說:“裡卡斯啊裡卡斯,都什麼時候了,還不能集中精神?你是要來戰鬥的啊,可不是來做遊戲。不管是角鬥士還是猛獸,都只會伸出爪子來阻礙你,用牙齒咬死你!你可不要成了屍體!”
卡拉克巫王最後一揮手,他的聲音隨着魔法的力量回蕩在整個競技場上空:“競賽開始!”
人羣出現了短暫的寂靜,但那可能只是錯覺而已,因爲一瞬間後整個看臺就在歡呼聲中沸騰了。角鬥士們一馬當先,紛紛衝向競技場中央的高臺,他們首先要搶到自己順手的武器。但過於專注在武器上,將會死的很快,因爲戰鬥已經在通往高臺的道路上提前展開了。半巨人揮舞着巨大的拳頭,狠狠擊向身旁的對手。一個猝不及防的螳螂人戰士在半空中被打爆了腦袋,成了比賽頭一個犧牲者。
裡卡斯揮舞着長劍手臂,所有赤手空拳的人都不願現在就招惹他,所以他和布徹一路上倒沒遇到什麼危險。兩個人來到堆放武器的地方,卻只找到一柄心木矛。布徹扭頭看去,發現一個從未見過的人類角鬥士正用巨劍對敵,但他把心木矛當做標槍,插在後背的帶子中隨身攜帶。
“別急,有機會拿回來就是。”布徹看了看,從地上撿起一柄長劍和一把戰錘。“別想那麼多,現在還遠遠不到時候!”
“對,讓其他人打一陣,野獸和雙足飛龍會阻止他們登上高臺的。”裡卡斯左手拿着心木矛,眼睛瞥了下王座的方向:“如果他一直站着,我在這裡也有機會命中他。”
“太難了。”布徹搖了搖頭:“而且你看,他坐回去了,只有個皮球大小的頭。高臺上方纔有更多的機會,這一點泰西安說得倒沒有錯。”
“而且還要莎蒂麗和科坦德都準備好才行。”裡卡斯用長劍擋開一支飛過來的斧頭,牢記最早的戰術安排,所以依舊沒有立刻出擊。他和布徹背靠背,小心翼翼的防守着。
布徹防守住另外一個方向,抓住機會就撿起地上的武器投擲,這在目前來說是最安全有效的方法。他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下兩柄心木矛,思緒裡浮現出不久前趙邁奇怪的舉動。“那小子爲什麼要造一根假矛?而且那麼肯定裡卡斯一定會拿到真的長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