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出生和死亡一樣,過程是充滿恐懼的。一個人,從自己熟悉的、舒適的環境中脫離,進入了一個完全陌生的、沒有概念的新環境中,自然會感到恐懼。
但趙邁時刻提醒自己,恐懼是生物對未來的壞的預期,並非是事實,只是用來督促自己進行改變和進化的提示音而已。認清了這種恐懼,然後行動起來,學習、成長、開始新的生活。嬰兒就是這樣的,趙邁也會同樣。
況且他並非魯莽行事,細胞改變和融合的過程,已經在z蟲身上做過無數次,他基本上可以將所有的情況都嘗試過了,沒有什麼在預期之外、無法解決的問題。他曾經在自己的遺傳信息中徜徉,探尋作爲生命體,自己的起源和進化過程。他的這種行爲多次差點將自己殺死,好在消耗能量製造蓋亞之石來剎車。他收穫了一堆蓋亞之石,同時也收穫了無數經驗教訓。
所有的路都需要趙邁自己摸索。小花那裡有無數的感悟,但卻和他走的路子不同,拿來參考一下還可以,卻沒法照搬。他也想攢點金幣,讓手機“賜予他力量”。但即便是環之聯盟,也做不到這樣的事情,沒法天降神力讓趙邁進化成爲超人。
至於往腦子裡面灌輸技能和知識,那樣的行爲似乎更加危險,就是環之聯盟能做,趙邁也不願嘗試。天知道這樣洗腦洗進去的都是什麼,糖衣下面難免藏着炮彈。趙邁只相信自己實踐出來的東西,相信同伴會看顧自己。帶着恐懼,同樣也帶着無比的信心,趙邁開始了自己的進化之旅。
因爲全身細胞更換會帶來巨大的痛苦,超過大腦的承受能力導致死亡,他只有選擇關閉了五感。z蟲就因爲忽略了這個而幾乎死掉——幸好只要趙邁在,z蟲可以不用它的大腦也能存活,這才搶救過來。類似這樣的問題有很多,畢竟真正有效的進化是通過數以千萬計的失敗後才能確定下來的。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生命更是如此。
藉助心靈異能和自然原力的眼睛,藉助綠色夢境的視野,趙邁看着自己一點點被自己“消化”掉,然後一點點生長出來。小花也在綠色夢境中,一邊看一邊發出“嘖嘖”的聲音。“我還是第一次見過對自己這麼狠心的德魯伊呢。”
“嚴格說來,如果不算那些體悟樹主幹給你的感悟,我其實是你見過的第一個德魯伊。”趙邁對小花說說話,可以緩解一下自己的緊張情緒。有人陪伴和自己搏命還是不同的:“從你的感知情況看,我現在的狀態如何?”
“還不錯,我覺得你能成功。z蟲幫了很大的忙,它不斷進食、消化和產生能量,這才讓你始終處於足夠的自然原力之下。要不是它,你這麼折騰早就死了。”
“z蟲就是我,它吃東西和我吃東西沒有任何區別。”趙邁眯起眼睛,注意到替換細胞的工作接近骨髓,於是說道:“我要退出綠色夢境了,別讓人打攪到我,即將是最關鍵的時期了。”
小花點點頭,像個盡職的哨兵似的看守着趙邁的繭。她全部的心思都在這裡,至於鄧布利多滿頭汗水在艦橋的空地上努力刻畫魔法陣,羅德尼在車子里根據星辰計算大家所處的位置和回家的路線,她都沒有心思去管。她自然也沒注意到戴安娜抱着膝蓋坐在牆邊祈禱,也沒看到朵吉安用手扶着後腦,閉着雙眼,沉浸在輔助神經網絡的知識庫中。
沒有日升日落,只有車燈的光芒照耀,衆人的時間感都開始變得模糊,只有肚子中的飢餓像是鬧鐘一樣報時。大家的食物基本上只有九轉金丹和神莓術果實,前者用來糊弄舌頭,後者用來糊弄胃。羅德尼放下筆,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舔舔嘴脣去找吃的東西。當他拿起神莓的時候,戴安娜開口說道:“我不吃東西也沒事,可以省出來給你們。但這些你們也省着點吃吧,麥克爲了製造這些神莓,遭了不少罪。”
“你似乎知道些什麼……”鄧布利多眉毛一挑,對戴安娜問道:“這裡的環境太差了,沒有元素活力讓我很難受,刻畫魔法陣極爲消耗精神,就像缺少空氣的登山者一樣。趙邁卻還有體力施展咒語,製造可以讓人吃飽的東西,他是怎麼做到的?他現在又在哪裡?”
“他在保護罩的外面,正在想辦法找東西吃。”戴安娜語氣平靜地說道:“他想辦法補充自己的體力,然後便可以施展魔法了。這個罩子之內的東西,是我們僅剩的生存環境了。每一點我們的消耗都是趙邁找補回來的。”
“在外面找東西吃?這裡是太空,外面只有……”羅德尼突然瞪大了眼睛:“外面只有飛船的殘骸,他不會在吃那些東西吧?”
戴安娜沒有回答,而她的沉默本身就是回答。羅德尼放下手中的神莓,用驚恐地目光看着它:“這不會是用戰艦生物的屍體製作出來的吧?”
“是又怎樣?”泰拉搖搖頭,拍了一下羅德尼的後背:“別這麼嬌氣羅德尼,有東西吃就很不錯了。而且從各個角度來說,不管是黃色的豆子還是這小紅莓,味道都很好。戴安娜說的沒錯,我們只是要節省一些就好。”
“我……我不覺得餓,所以還是不吃了。”羅德尼搖搖頭,趴回到桌子上繼續忙碌。
“泰拉說的沒錯,麥克盡力做好他能做的事情,我們怎麼能夠嫌棄?”鄧布利多搖了搖頭:“戴安娜,我聽說你生來就是個半神,可能眼界比我們都高一些。不過在現在的情況下,不要講究那麼多。”
“是啊,你只是被塑造出來的,怎麼理解生存的難處?”突然說話的卻是朵吉安。“如果不是爲了你們,麥克需要吃東西嗎?不要以爲只有你一個人有本事永生,公主殿下。你沒見過麥克做野人和做奴隸的時候,你也沒見過他做神的時候。”
“你說什麼?”戴安娜問道。
“閉上嘴巴想辦法而不是糾結,看着一個人類將你拯救出去吧。”朵吉安對着戴安娜哼了一聲說道:“小小的半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