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打在瑞和妮絲的身上,將她們全身淋得溼透,妮絲將自己裹在溼漉漉的斗篷裡,不停發着抖。“爲什麼夏瓦納都下雪了,這裡卻還在下雨。”
“大自然就是這麼奇妙。”瑞也好不了多少,她雖然從小在邊境國長大,對寒冷早已習慣,但是全身被淋溼就是另一回事了。“我們得趕快找個地方換上乾燥衣服才行,否則我們一定會得病的。”
“但是我們自己放棄了去布魯恩村的機會,我甚至都看到了那裡酒館裡壁爐的火光了。”妮絲已經快要忍受不了溼透的身體了。
“我們不能冒險,妮絲,這裡離法師塔太近了,埃提耶什一定已經發現你不見了,渡鴉可能已經飛到我們前面去了,布魯恩也不例外。”瑞擦去掛在睫毛上的雨水,向四周張望着。“這裡離村莊只有半天路程,我已經看到好幾塊被廢棄的田地了,應該會有農場纔對。”
“農場一般就一兩戶人家,他們敢讓我們留宿嗎?兩個從法師塔狼狽逃出來的人,他們不會把我們趕走嗎?”妮絲難受的拉起緊貼在身上的溼衣服,一股寒意侵入她的身體,法師連忙放下了衣服。
“希望不會吧,幸好我們之中沒有男人,如果弗恩或者斯坦在的話,我們連嘗試的必要都沒有了。”瑞在一個方向發現了什麼,眯起眼睛望去。“那裡,好像有兩間屋子,快過去看看。”
妮絲還在擔心着,不情願的跟在瑞後面慢慢騎去。
農場不大,原本應該是農忙時節的田地裡現在卻異常冷清,農場主人的屋子有兩層高,屋門緊閉着,一邊是圈養牲畜的低矮屋子,不時傳出牛羊的低鳴聲。
瑞褪下兜帽,整理了下凌亂的溼頭髮,輕輕敲了敲門。“有人嗎?”
沒有人迴應,妮絲緊張的躲在瑞身後。“該不會是這裡的人拋棄這裡去附近的村子了吧,氣候這麼反常,什麼都種不出來。”
“不會的,如果人都走了,這些家畜早餓死了。”瑞搖了搖頭,再次敲起門來。“請問有人嗎?我們是路過的旅行者,碰到這場大雨,只是想借個地方躲躲雨。”
又等了足足有五分鐘之久,瑞終於聽到了屋裡傳來了凌亂的腳步聲。“小心,有人來了,還不止一個。”法師輕聲囑咐着妮絲。
兩人把手藏在斗篷裡,準備好了應對任何意外情況,屋門慢慢的打開,從裡面探出一箇中年男人的腦袋,警惕的打量着兩位站在大雨裡的法師。“你們是?”
“我們是來自夏瓦納的法師,因爲一些事務而需要趕到徳盧斯去,但是這場大雨打亂了我們的行程,我們只好找個地方避一下雨,正巧我們找到了這裡。”瑞禮貌的鞠了一躬,友善的說道。
“就你們兩個嗎?沒有其他人了嗎?”男子朝兩人身後望去。
“沒有其他人了,你可以放心。”瑞並不着急,慢慢的答道。
男子慢慢打開門,法師們看到了他藏在門後的另一隻手裡拿着的釘耙,屋子裡還站着一箇中年婦女,一個年輕男子和一個幼小的女孩,中年婦女和年輕男子手裡都拿着鐵叉和木棍。“抱歉,最近讓人擔心的傳聞實在是太多了,而且因爲最近這鬼天氣,我們這裡幾乎沒有人會來,所以……”男子擺了擺手裡的釘耙。“希望你們不要介意。”
“我們可以理解,十分感謝。”瑞對着屋子裡的其他人鞠了一躬,妮絲也馬上跟着照做。兩人把坐騎引到了低矮屋子中,然後脫下溼透了的斗篷拿在手裡,走進了屋子。
屋子裡非常暖和,壁爐裡的火燒的很旺,女主人帶着瑞和妮絲到樓上的房間換下了溼漉漉的衣服,然後兩人把衣服掛在了壁爐一邊,好乾的快些。男主人爲兩人各倒了一杯熱茶。“快喝點熱茶吧,這個天氣在外面淋了這麼多雨,如果病倒了就難辦了。”
法師表示了感謝,然後慢慢的啜起茶來。小女孩在一邊好奇的打量着兩位法師,年輕男子的視線則一直在瑞的身上游走。瑞發現了他的視線,向他望去,男子馬上紅着臉低下了頭,但是沒逃過他母親的注意。
男主人冷靜的看了瑞一眼。“抱歉,恕我直言,你們應該是從法師塔逃出來的吧。”
瑞警覺的擡起頭,妮絲手中的茶杯差點掉在地上。
“你們不用緊張,我們一家只想平靜的生活,不會牽扯進任何事端中。”男子嘆了口氣。“我也是今天早上才從布魯恩回來的,你們的畫像現在恐怕已經傳到坦佩了,法師塔放出了大量渡鴉,帶着你們的畫像。”
“可惡,竟然這麼快!”瑞和同伴對望了一眼,妮絲擔心的皺着眉毛。
“我不知道你們在法師塔犯了什麼事會被這樣通緝,但是我相信你們不是壞人,從我看到你們的第一眼開始,我就這麼認爲,所以我希望你們真的和我想的一樣,我們只是一個普通家庭,除了這些牛和羊,什麼都沒有了。”男子盯着瑞的眼睛,慢慢的說着。
瑞誠懇的看着男主人。“請你放心,你沒有看錯人,我們只是想借個地方休息一下喘口氣。”
男主人點了點頭,如釋重負的呼出一口氣。“最好如此,請你們原諒,我不得不爲自己家人的安全考慮,現在這世道真是不知道怎麼了,你們聽說了嗎?在代頓都城達勒姆,煞靈竟然衝進了國王所在的城堡,殺死了三十多個人,當然這個數字準不準確就不得而知了。”
“真的嗎?”瑞也意外的放下了茶杯。“代頓可是南方王國,煞……靈怎麼會強行闖入那裡的都城,而且還闖入城堡殺人?”
“這我就不清楚了,只是最近每一個城鎮都在傳着這事,還有傳言說有個劍士出現在達勒姆,殺死了好幾個煞靈,救下了不少人。”男主人臉色嚴肅的搖了搖頭。“先是這鬼天氣,連莊稼都種不出,再下去連那些家畜吃的乾草都會成問題,現在又傳出煞靈闖入南方的城鎮,真是讓人不安心。”
“會有辦法的,七神會幫助我們的。”瑞端起茶杯,臉色恢復了平靜。
“是的,七神會幫助我們的,我們現在也只能這麼想了。”男主人重重嘆了口氣,擡起頭看着兩位法師。“天色也不早了,如果你們不嫌棄的話,今晚就住在這裡吧,外面雨這麼大,村子你們又去不了,我總不能把你們趕到野外過夜吧。”
“真是非常感謝……我們確實無處可去。”瑞微微點頭致謝。
男主人看了一眼中年女子,示意她去做飯,但是女主人向着自己的兒子使了個眼色,搖了搖頭。男主人無奈的聳了聳肩,站了起來。“請休息片刻,我這就去做飯。”
男主人向廚房走去,女主人坐到了兒子與瑞的中間,和兩位法師攀談起來。男孩不滿的看着母親,但也沒有辦法。
晚餐對於這樣一個家庭來說,已經很豐盛了,顯然是爲了兩位法師特意準備的,瑞不停表達着謝意,而妮絲感動的快要哭出來了。晚餐結束,所有人圍着桌子聊天,男孩終於有表現的機會了,他拿出自己的曼陀鈴,開始彈奏起來,一邊輕輕哼唱着。
美麗的姑娘,你要去向何方,
是否能爲了我爲停下你的腳步,
美麗的姑娘,你的笑容如此美麗,
你的黑髮,你的黑色眼睛,比黑色寶石還要美麗,
哦,美麗的姑娘,
我願隨你而去。
女主人適時打斷了男孩的歌聲,並向瑞表示歉意。“抱歉,他太不懂禮貌了。”然後嚴厲的看向男孩。“今晚你和你父親睡一間房。”女主人又看向小女孩。“艾比,你睡哥哥的房間,你的房間給這兩位法師休息。”
“不要!我纔不要睡伯尼的房間,他的房間有一股臭味。”小女孩厭惡的皺起小巧的鼻子,妮絲不覺笑了出來。
“媽媽,我已經二十二歲了,早就到了可以結婚的年紀了。”男孩發起了抗議。
“不早了,兩位女士明早還要趕路,我們應該讓她們早點休息。”女主人根本沒理睬兩個孩子的抗議,男主人在一旁也不敢發表意見。
“這個一家之主真有威信。”妮絲在瑞的耳邊輕聲說道。
瑞笑了一聲,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妮絲躺在並不寬大的牀上翻來覆去想着心事。“瑞,我們爲什麼要去多伊爾呢?爲什麼不去坎瑞託或者德維爾呢?”
“多伊爾離法師塔足夠遠,而且法師塔在多伊爾的勢力很弱,即使發現了我們也不能把我們怎麼樣。而且……”瑞考慮了一下,轉了個身,把臉對着妮絲。“根據我的推測,弗恩和斯坦很有可能也在那裡。”
“真的嗎?你是根據什麼這麼推測的?”妮絲的眼裡放出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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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聽說嗎?弗恩逃走的第二天,埃提耶什就派出了大量人力去抓他了,就像這次抓我們一樣。所以弗恩和斯坦很有可能會做出和我一樣的決定,去法師塔觸及不到的多伊爾。”瑞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至少,我們能肯定,在達勒姆殺死煞妖的那個劍士一定不是弗恩。”
“太好了!真希望他們真的都在多伊爾,這樣我們很快就能見到他們了!”妮絲幾乎想要跳下牀跳舞。
“別高興的太早,你看,這纔是我們逃出來的第一天,要不是遇到了好心人,就差點凍死在荒野裡了。”瑞嘆着氣,爲接下去的旅途擔心着。
“瑞,那個伯尼好像很喜歡你。”妮絲用手遮住眼睛,悄悄的從指縫中看着瑞的反應。
“我可對比自己小的小男孩沒興趣。”瑞轉過身去,把背影給了妮絲。
“你有興趣也沒用,他的母親把他看的死死的,他連和你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妮絲拿開遮住眼睛的手,看着瑞漆黑的長髮。
“這很正常,是我也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和被法師塔通緝而居無定所的人有任何關係的。”瑞淡淡的說着,“在他們心裡,對我們仍存有戒心,我敢打賭,今晚他們一定會把門鎖的死死的,並且在枕頭下放着小刀。”
“但是我們不能怪他們,他們已經很盡力的在幫助我們了。”妮絲撅起了嘴。
“是的,妮絲,我們要感謝他們,尤其是在這個動盪的年代。”瑞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