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四天,弗恩一行人都堅持在野外宿營,他們都已經不敢再跨入任何村子了,班布里奇的遭遇讓他們心有餘悸。幸運的是,這四天裡沒有下雨,雖然時不時天空中也會飄起雪花,不過比起被雨淋溼,實在是算不了什麼。
奎艾一直緊跟在傭兵身邊,看得出之前被抓起來對她心理上造成的陰影不小,即使是晚上在樹林裡睡覺,女孩都會緊挨着弗恩身邊睡下。每個夜晚睡下後,她都會把手從斗篷下伸到弗恩的斗篷裡,緊緊抓住傭兵的手。弗恩已經不再拒絕奎艾的接近,而是溫柔的握起女孩的手,讓她不再害怕。
在第四天夜晚,奎艾和前兩晚一樣,緊緊握着傭兵的手,不同的是,這一次,女孩的手心已被汗水浸溼。“弗恩,過了奧格登就是阿爾圖納了,我們的路途就要結束了嗎?”奎艾躺在衣服做成的枕頭上,看着傭兵在黑暗中模糊不清的臉龐。
“不,奎艾,我們的旅途還很長,長到我都看不到終點。”弗恩從斗篷裡伸出另一隻手,將女孩垂到臉上的髮絲重新撥到耳後。
“我能永遠在你身邊,和你一起走到世界的盡頭嗎,即使……”奎艾猶豫了一下。“即使我並不如你想的這麼好。”
“只要你不怕跟着我會吃苦,我會一直帶着你一起走下去。”弗恩輕柔的撫摸着女孩的臉頰。“奎艾,你是這麼完美,我實在想象不出你會有哪裡沒我想的好。”
“我真希望你說的會成爲事實,我真想和你一起就這樣一直旅行下去。”奎艾輕輕的說着,手不覺又抓緊了些。
“怎麼了,奎艾,是不是之前被那些法師抓住嚇壞了?沒事了,我向你保證,他們別再想把你從我身邊抓走了。”弗恩雙手把女孩的手握在中間。
奎艾的肩膀微微顫抖起來。“我知道,弗恩,你對我這麼好,如果我能早一些遇見你該多好。”
“現在也不晚,而且我答應你,等危險都過去後,我會把認識你之前旅途中遇到的事都告訴你。”傭兵的手順着女孩的手臂慢慢向上摸索着。
奎艾的身體抖動了一下,另一隻手阻止了弗恩繼續向上移動的手。“對不起,弗恩,但是……我還沒準備好。”
弗恩連忙抽回手。“抱歉,我還以爲……從你在薩拉鑽到我的斗篷裡那次起,我就以爲你已經……抱歉,我太心急了。”
“這不怪你,弗恩,一切都是我的錯。”女孩竟然開始哭泣起來,眼淚順着鼻樑流到了枕頭上。
“怎麼了,奎艾,明明是我的錯。”弗恩搞不清楚狀況,不知所措的輕輕拍着女孩的肩膀。“你今天好像有些不對勁,是不是太累了,早點休息吧。”
奎艾點了點頭。“嗯,也許是吧……我先睡了。”女孩鬆開了傭兵的手,轉過身去。
第二天清晨,一行人早早的上路了,向着奧格登的都城,大激流城進發。伊諾克想要在中午前到底那裡,所以在天剛亮時,就把所有人都叫醒。弗恩驚訝的發現奎艾的眼睛紅腫着,顯然是哭了一夜,傭兵關心的問了一聲法師,但是奎艾搖了搖頭,什麼都不肯說。
快接近大激流城的一段路就建在離海邊不遠的高地上,看不到邊際的無盡之海不停拍打着路邊的山崖,激起的浪花聲充斥耳邊。隨着地勢的上升,山崖越來越高,在路的盡頭,也是山崖的最高處,是據說比多伊爾的守望堡更難攻陷的傳奇之城,大激流城。
整座城市建立在一塊突出在海面之上的山崖上,除了弗恩他們走的這條路可以直達城市唯一的大門之外,其他三面都是懸崖峭壁。大門兩邊是長達兩百碼寬的城牆,城牆由堅硬的白色大理石堆砌而成,厚度甚至達到了驚人的二十碼,在這個厚度下,即使是大型投石車,都無法將城牆砸穿。在堅固的城牆上,每隔二十碼就有一個塔樓,塔樓上放置着小型投石器,射程極遠的複合長弓與火油桶。除此之外,城牆上插着數不清的印有奧格登徽記、白色獨角獸的深藍色旗幟,旗幟在海風的吹拂着不停擺動。士兵們全副武裝,在城牆上不停的來回巡邏,一副戰爭臨近的狀態。
奎艾與米露蕊婭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雄偉壯麗的城市,不禁嘖嘖稱奇,奎艾張大着嘴望着白色獨角獸圖案,已經完全沒有了之前傷心的樣子。“奧格登國王的品味還真是奇特,城牆白的讓人晃眼,還有這徽記,爲什麼不選擇兇狠一些的動物呢,比如多伊爾的狼,還有德維爾的獅子。”
弗恩和伊諾克都笑了出來,傭兵看着法師不解的神情。“如果你知道統治奧格登的是個女王,而不是國王,你就不會感到奇怪了,達爾薩莉女王已經在位二十多年了。”
“女王?”奎艾的嘴張得更大了。“真是沒想到。”
“奧格登是瓦利斯唯一一個由女人統治的王國,我想我們最好不要惹事,女人總是不能理性的考慮問題。”伊諾克聳了聳肩,朝兩位女士瞥了一眼。
奎艾不滿意的哼了一聲,米露蕊婭冷冷的斜了戰士一眼。弗恩哈哈大笑着,帶着同伴向城門騎去。
城門口守衛衆多,但是旅行者更多,四個人在擁擠的人羣后排着隊,讓他們鬆了口氣的是,隊伍中果然沒有任何法師的身影。奎艾穿着藍色緊身外衣,掩飾起法師的身份,女孩不解的看着前方。“這裡都已經到了無盡之海邊上了,爲什麼還會有這麼多人?”
弗恩輕鬆的笑着。“因爲在大激流城的北面,有一條可以直達阿爾圖納最南方城鎮的通道,幾乎所有往來於阿爾圖納和南方各國的旅行者都會借道這裡,這條通道非常壯觀,我們也會取道那裡,到時候,我敢打賭你的嘴會張得比之前更大。”
“真的嗎,弗恩?我真是羨慕你們,見識的那麼多,我卻什麼都不懂。”奎艾撅着嘴,向弗恩撒嬌着,與昨晚那個哭鼻子的女孩彷彿不是同一個人。
“你不是一直說我什麼都不懂嗎?而且,你現在見識的不也越來越多了嗎?”弗恩的笑容就像冬日裡的暖陽,把奎艾的心都照的融化了。
“弗恩……”女孩慢慢靠在了傭兵的懷裡。
伊諾克不自然的咳嗽了兩聲,米露蕊婭紅着臉看着兩人,尷尬的想要找些話說。“那麼爲什麼這座城市會以大激流城命名呢?”
伊諾克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搶着回答了斥侯的問題。“就在弗恩剛纔說的通道那裡,你會得到答案。”戰士擡起頭望着高聳在山崖上的城堡。“大激流城是個傳奇,是比守望堡和馬格納斯要塞更加傳奇的存在。”
終於輪到了弗恩等人接受守衛的盤查,因爲伊諾克長着明顯的阿爾圖那人的外貌,守衛只是簡單的詢問了一下,就讓他們過去了。
城市裡的建築建造的錯落有致,大量房屋直接建在了高起的山崖之上,有時從一間旅店的三樓走上陽臺,卻發現身後是山崖上另一座屋子地下室的入口。有時,要走到一座看起來並不遠的酒館,要沿着陡峭向上的街道盤旋而上繞好幾個彎才能到,走過的距離比看上去要遠得多。許多街道都會從房屋下面穿過,爲了美觀,這些房屋都會把下面修成圓拱形,當行人從下面穿過時,彷彿就像走過一個橋洞。高聳的房屋將大部分光亮都遮蓋住,整座城市的街道大多都幽靜雅緻,讓人感覺像是在一個迷宮中探險一般。
除了直通北面的大道上人潮擁擠之外,其他岔路還算寬敞,一行人轉了個彎離開了大道,準備想個酒館吃些東西。奎艾從一進入城市開始,就像被放出鳥籠的小鳥,歡快的挽住弗恩的手。“我真是太喜歡這裡了,弗恩,不止是因爲在這裡,終於不用擔心那些煩人的法師了,而且,這座城市真的是太有特色了,我從來沒想到過一座城市還能是這樣的。”
“還是不能掉以輕心,既然你能混進來,那麼法師塔的法師也同樣可以做到。”弗恩依舊警覺的向四周不停看着。
奎艾也馬上平靜下來,跟在傭兵一側慢慢走着。
四人走上了一個斜坡,發現在斜坡的最高處站着一個穿着體面,儀態優雅的女人。女人看見了他們,禮貌的走上前來。“請問是來自坎瑞託的客人嗎?”
伊諾克手已經按在了劍柄上,戰士向前一步,擋在了前面。“你是誰?”
女人微微一笑,沒有任何害怕。“諸位不用擔心,我沒有惡意,我奉達爾薩莉女王之命,在這裡等待諸位已經好幾天了,現在,就請各位跟我去城堡,女王要求與你們見一面。”
“我們爲什麼要相信你?你爲什麼不在城門口等我們,卻要在這條人跡稀少的小路等着。”戰士警覺的詢問着。
“你們以爲大激流城裡沒有法師的耳目嗎?即使在城門口,我敢說就有不下十個法師在監視着你們了。”女人得意的看着衆人。“在你們走入這條街道後,我的人已經把那些跟蹤你們的人擋在了後面,否則,你們甚至會被跟蹤到進入旅店。”
“什麼!?”伊諾剋意外的朝身後望去,整條街道除了他們和眼前的女子外,沒有其他人。
“我們最好儘快離開這裡,我的人不能拖住那些法師太久。”女子語氣稍稍嚴厲了一些,但依然非常有禮貌。
伊諾克還在猶豫着,弗恩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女子。“請帶我們去城堡,見達爾薩莉女王吧。”
“很好,請跟我來。”女子轉過身,優雅的邁開步子向前走去,身後留下淡淡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