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近夜晚,從大廳側面的窗戶向外望去已經一片漆黑,但是大廳內燈火通明,牆上與屋頂懸掛着數十盞油燈與燭臺,兩側的壁爐內燃燒着柴火,滋滋作響,將走向大廳末端的衆人的影子映照在牆上。
大領主西格蒙德·奧斯維得在一張雖然寬大,但卻十分樸素的椅子上端坐着,穿戴整齊的銀灰色盔甲在火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泛着令人炫目的流光溢彩。在大領主右側的第一張椅子上,坐着一位老者,在昏暗的火光下,衆人無法看清老者的面目,只能從他垂到胸前的鬍鬚才判斷出他的年紀。茉蕾娜疑惑的看着老者稍有佝僂的身形,腳步不覺慢了下來。
衆人走到了大領主前方,斯坦停下了腳步,剛想要行禮,一旁的老者冷不防笑了起來。“弗恩,我們又見面了。”
所有人都被老者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弗恩更是眯起了眼睛,仔細打量着擡起頭來的老者。在搖曳的火光下,老者平靜的雙眼如毫無波瀾的湖水般,讓衆人的內心彷彿一下浸入了冰水中,從剛纔開始一直緊張不安的情緒消失了。
“你……是吟唱人,哦不,曼弗雷德?”這雙眼睛弗恩無論如何也忘不了。
老者輕輕笑了起來。“看來艾德琳已經告訴你我是誰了,沒錯,曼弗雷德是我的名字。”
弗恩還想要追問他其他問題,卻沒想到茉蕾娜在身後突然叫了出來,大法師的聲音充滿了驚訝與興奮。“師父,真的是你!我剛纔就覺得像你,沒想到真的是你!”
“師父?”同伴們都吃驚的看着茉蕾娜。
曼弗雷德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得意門生。“茉蕾娜,好久不見了,自從上次在達勒姆見過面後,今天終於又有機會碰面了。”
“原來艾德琳說的替代她的人就是你嗎?”茉蕾娜想到了艾德琳信上的內容。
“替代她我可不敢,但是確實是她拜託我來坎瑞託的。”曼弗雷德微微點了點頭,隨後看向了大領主。“寒暄結束,現在該聽聽大領主大人要說些什麼吧。”
衆人這纔想起了坐在面前的大領主,斯坦連忙帶頭鞠躬行禮,同時左手放在胸前。“尊敬的大領主,我們從達勒姆而來,受艾德琳的指示,趕來坎瑞託與您會面。”
弗恩也照着斯坦的樣子行禮,妮絲與茉蕾娜各自彎曲膝蓋,稍稍提起長裙向大領主行了個簡單的禮,瑞與奈爾菲也學着她們的樣子行了禮。
大領主威嚴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在大廳中迴響。“歡迎你們,遠道而來的朋友,艾德琳早已送信給我告之你們將會到來,請原諒沒有歡迎儀式,並且沒有讓你們先用晚餐,我急於想要告訴你們一些事,而且在我們周圍充滿了耳目,越少人注意到你們越好。”
“大人。”斯坦首先回應道,“不知大賢者是否在信中提及我們來坎瑞託的目的,事實上,我們只知道要來這裡,但是對於我們爲什麼要來,卻一無所知。”
“她做的沒錯,斯坦。”大領主看到了斯坦胸甲上的徽記。“我們有很重要的事要談,在見到我之前,你們不知道這些事反而是對你們最好的保護。”
西格蒙德竟然說得出斯坦的名字,這讓他感到受寵若驚,一時間呆立在原地,沒有接大領主的話。
弗恩揚起眉毛,若有所思的點着頭。“請問大人,是什麼樣的事,會危及到我們的安全?”
“一些很重要的事……是的,弗恩,非常重要,現在,請仔細聽好。”西格蒙德的語調平淡而沒有任何轉折,完全不像南方人說話的語調。“首先,艾德琳提到了在馬格納斯要塞之戰後,多伊爾也將會迎來一場大戰,一場比馬格納斯更加嚴酷的戰爭。”
“比馬格納斯更加嚴酷?”斯坦皺起了眉頭,馬格納斯之戰的慘烈已經出乎他的預料。“我們在馬格納斯至少失去了三分之二的兵力,比這個更加嚴酷……”斯坦已經不敢再想下去。
西格蒙德的語氣沒有任何變化,似乎再嚴酷的戰爭對他來說都沒有區別。“非常抱歉,但是對於艾德琳的預見,我一直不會有任何懷疑,所以坎伯蘭必須北上支援多伊爾,不僅坎伯蘭,坦佩和阿萊西亞的軍隊也必須一起北上,參與到這場戰爭中去。”
“阿萊西亞……”妮絲喃喃的自言自語着,瑞抱住了妮絲的肩膀,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
弗恩搖着頭嘖了一聲。“阿萊西亞也許還沒問題,但是要想讓坦佩也出兵救援多伊爾,我認爲希望不大。”
西格蒙德贊同的看着弗恩。“沒想到你也瞭解目前的局勢,是的,坦佩仗着自己國土遼闊,兵力強盛,一直企圖吞併南方的羅阿諾克,要不是忌憚坎伯蘭的勢力,恐怕他們早就動手了,現在要讓他們冒着損失大量兵力的風險去抵擋黯潮,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不要說與處於對立面的坎伯蘭一起作戰了。”
“但是在黯潮面前,所有人類都應該放下各自的利益,不是嗎?”斯坦聽到這些王國間的政治,情緒又不免激動起來。“代頓與奧格登能做到,爲什麼坎伯蘭與坦佩不能做到呢?”
曼弗雷德咳嗽了兩聲,插了進來。“每個王國都有自身的利益考慮,你不能把任何一個王國的經驗用在其他王國上,代頓的國王盧修斯與艾德琳是多年的好友,奧格登又與阿爾圖納是延續了幾代人的同盟國,他們會去幫助阿爾圖納一點都不出乎我的意外,但是坦佩與多伊爾幾乎沒有任何交集,而且……”大賢者又咳嗽了一下,弗恩覺得應該讓他喝杯茶再說比較好。“這次,又有些不同。”
“有什麼不同?”茉蕾娜搶先問到。
曼弗雷德憐愛的看着自己的學生。“爲了結束南方諸國各自打着自己小算盤的現狀,艾德琳提議南方諸國必須推舉出一個統領來指揮援助邊境國的行動,否則不等黯潮擊敗邊境國威脅到南方,這些王國就能把自己給毀了。”
弗恩不住的點頭。“而坎伯蘭一直是瓦利斯最公正,最爲人所尊敬的國度,所以坎伯蘭的大領主當仁不讓的是統領的最佳人選了。”
“沒錯,弗恩。”大賢者捋着鬍子,頗爲欣賞的打量着傭兵。
“但是怎麼才能讓其他王國信服這個安排呢?先不說其他王國可能表面上答應背地裡卻不出力,特別是坦佩,我猜他們連表面上都不會答應。”弗恩依然滿臉愁容。
曼弗雷德滿意的點着頭。“你說的很對,弗恩,所以這也是我來這裡的原因,接下去的一段時間裡,我將會前去徳盧斯設法說服坦佩的國王奧古斯特,而對於阿萊西亞,我們會有其他安排,稍後會告訴你們。”
“你有把握說服坦佩嗎?雖然你是大賢者,但是沒有任何利益上的好處,坦佩憑什麼願意犧牲自己士兵的生命來幫助多伊爾呢?”弗恩幾乎走到了大賢者跟前,不停追問着他。
曼弗雷德擡起雙手示意弗恩不要着急。“雖然沒有眼前的利益,但是多伊爾一旦被攻陷,那麼坦佩就成爲下一個直接面對黯潮的王國了,相信奧古斯特國王雖然野心很大,這點道理還是應該懂的,而且……我們還有一張王牌,只是……”大賢者遲疑了下,看向了大領主。“還是請西格蒙德大人親自告訴你們吧。”
“王牌?”弗恩走回了同伴身邊。
瑞託着下巴,看着弗恩。“難道是聖器?”
聽到瑞的猜測,西格蒙德的臉上竟然也顯露出意外。“真沒想到,你們竟然知道坎瑞託存有聖器。”
瑞連忙上前一步,向大領主解釋道,“我們也只是從之前煞妖圍困住坎瑞託而猜測這裡一定有讓黯潮十分忌憚的東西,所以才大膽的推斷是不是聖器。”
“嗯……”西格蒙德讚賞的點着頭。“你們推斷的沒錯,坎瑞託確實擁有現存於瓦利斯唯一的聖器,但是……”大領主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失去了神采。“那已經成爲了過去,聖器已經不在坎瑞託了,聖器……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