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港口一片繁忙,一艘窄小的單桅帆船慢慢駛入碼頭,船員站在船頭吆喝着將纜繩跑向船拴,繩子打成的圓圈準確的套上了船栓,另一個船員在船尾同樣扔出了纜繩,整艘船平穩的靠在碼頭旁。
旅客們逐一從船上走下,這是艘小船,載不了多少人,在開頭的幾個商人下了船之後,只剩下了五個法師模樣的人。帶頭的黑袍法師緩緩走下甲板,打量着這個被稱爲綠灣的港口城鎮。身後另兩個黑袍法師一人一邊押着一個女孩快速走下了甲板,女孩最後向船員投去求助的目光,但是船員們還是和之前航行的幾天一樣,低下頭裝作沒看到。雖然有一個長着一頭捲髮的年輕船員拽緊了拳頭,狠狠的瞪着挾制住女孩的法師,但是他的同伴扳住他的肩膀,阻止了他接下去可能會做出的舉動。
走在最後的一名黑袍法師將一袋金幣拋給了船長,隨後頭也不回的跟着自己的同伴離開了碼頭。船長掂着手裡的錢袋,默默的目送着這五位令人起疑的客人,他知道,和自己無關的事最好還是少管,既然他們不給自己添麻煩,那麼自己也沒必要和這些金幣過不去。再說,看這些法師的架勢,整艘船的船員一起上都不是他們的對手,何必冒這個風險,那個女孩的生死與自己又有什麼關係?
黑袍法師押着女孩直接走出了綠灣,這座瑟倫德拉南部最大的港口城鎮位於王國的西南部,向東步行四天就可以抵達格里維爾,但是現在並沒有人會這麼走,因爲格里維爾已成廢墟,大多經過綠灣來往於瑟倫德拉南北部的旅人都選擇了從陸路繼續向南,那裡有整個瓦利斯最南端的港口,風暴角。但是這些法師們卻正好相反,他們從東門離開,踏上了前往格里維爾的大道。這條大道經過風雨的侵蝕,已經逐漸破敗,沒有人繼續來往於之上,所以也沒有人會去修繕。從兩旁路基的寬度可以看出這是一條非常寬闊的大道,顯示出曾經格里維爾和綠灣之間的貿易是多麼的發達。
綠灣在法師們視線中消失,他們才稍微放鬆了下來,扣住妮絲右手的法師扯下了面巾,向帶頭的黑袍法師抱怨着,“霍雷肖,我們爲什麼不騎馬呢,這樣我們至少可以提前兩天到達格里維爾。”
走在最前頭的法師沒有回頭,語調中充滿不容爭辯的語氣。“如果她騎着馬跑了怎麼辦?沒有馬,她無法靠這雙腿逃出我們的視線,而且我們並不着急,坎瑞託的那些人要找到聖器之後才能趕過來,我還希望多等他們幾天。”
“那我們爲什麼這麼急離開綠灣,在那裡休息一兩天不是更好?還有這個小妞,一路上都在想辦法向周圍的人求救,我看我們還是把她打暈了再說。”另一邊的法師看了一眼瞪着他的妮絲,恨不得馬上用魔杖把她給敲暈。
“你如果不怕今晚永遠沉睡於夢境中,你大可以一試。”霍雷肖回過頭,目光直直的盯着像小雞一樣被兩個法師扣住的妮絲。“綠灣眼線太多,越早離開那裡我們越安全,她是主人特意吩咐要安全帶到他身前的人,雖然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哪裡值得主人那麼重視,但是誰都不想被主人的魔法摧毀,對嗎?”
其餘三位黑袍法師聽到霍雷肖這麼說,馬上都閉上了嘴,顯然霍雷肖口中的主人對他們而言是既敬畏又恐懼的存在。
通往格里維爾的大道已然荒廢,越往東,大道兩旁的人煙越少,從剛離開綠灣時的零落農場,到現在杳無人煙的茂密樹林,一行人在目所能及的範圍內已經看不到任何人類生活的痕跡。就在霍雷肖開始考慮尋找一個是個過夜的地方時,他突然感覺到周圍空氣的流動突然改變了,幾乎就在同時,在前方的大道中央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人影。霍雷肖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向前望去,他非常肯定自己在幾秒鐘前絕對沒有看到這個人影,他就這麼憑空出現在路中間。
法師們停下了腳步,警惕的打量着前方的人影,他們已經有幾個小時沒有看到過人煙了,在這種情況下眼前的人影在他們看來更像是一個鬼魂。
人影慢慢向他們走來,霍雷肖看清了他的模樣,那是一個非常強壯的戰士,幾乎比他在坎瑞託看到的每一個騎士都要更加強壯,但是他並不年輕,鬢角已花白,頭髮也摻着大量白髮。霍雷肖擺好了戰鬥的架勢,側過臉向後吩咐着,“來者不善,施放防禦魔法。”法師們默默唸起咒語,在衆人周圍織起一個防禦陣。
在離他們還有三十碼遠的地方,戰士停下了腳步,拔出了樸素的長劍,搭在了肩膀上,輕鬆的看着他們。“你們這樣押着一個女孩,是要去哪裡?”
妮絲正疑惑的看着眼前的戰士,她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他,但是在記憶中搜索了一陣,還是沒有找到這個裝束和氣勢之人的記憶,現在聽到了他說話的聲音,妮絲更加肯定,自己一定曾經見過這個人。
霍雷肖謹慎的估量着對方的實力。“我看你年紀也不輕了,不如好好再活幾年吧,就這樣因爲多管閒事而死,實在不划算。”
“年輕人,口氣倒不小,你難道沒有考慮過這麼說如果激怒了我,你們就無法全身而退了。”戰士左手叉在腰上,似乎非常有把握。
“別太狂妄了,你到底是誰,要幹什麼?”霍雷肖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無法看出對方的真正實力,他似乎只是個普通的戰士,但是又好像有這什麼特別之處。
戰士哈哈大笑起來。“很簡單,把那個女孩交給我,你們就能全身而退,雖然你們是暮光教派的人,但是我也不想讓我的劍粘上骯髒的血跡。”
霍雷肖震驚的瞪大了眼睛,對方竟然知道自己是暮光教派的人,他們一路走來,沒有一個人能認得這一身黑袍所代表的意思,但是眼前的這個人卻知道。“她是主人需要的人,你最好現在就離開,否則恐怕你今天必須死在這裡了。”
“是嗎?”戰士放下長劍,垂在了身體右側。“讓我看看你們有什麼本事吧。”
“既然你這麼想死,那就看好了!”話音剛落,霍雷肖猛地向前方揮出右手,一團巨大的火焰從他手中噴涌而出,然而火焰剛離開他的手掌就驟然減弱,幾乎在一瞬間,就變成了一個只有拳頭般大小的火球,戰士微微側過頭,輕鬆的躲了過去。
“結界!”霍雷肖意識到自己中了埋伏,但是他立刻冷靜了下來。“沒想到你早有準備,但是即使有結界,以你一人之力依然無法從我們手中奪走那個女孩。”
戰士邁開步子,緩緩向前走去。“你看我像會佈置結界的人嗎?是什麼讓你以爲我是一個人前來的?”
“什麼!?”這次霍雷肖是真的慌了,他迅速向後退去,與另外三位黑袍法師站在了一起。“準備向後突圍,我們中了埋伏,不能戀戰。”
法師們點頭答應,隨即押着妮絲轉過身去,但是在他們背後,站着一位年邁的法師,老法師的銀白鬍須一直垂到了胸前。“赫……赫西!”霍雷肖認出了眼前的老法師。
赫西呵呵笑着,“我差點忘了,你們曾經也是法師塔的人,認識我也是理所當然,但是你們卻背棄了光明,選擇了黑暗,這是不可原諒的。”
“見鬼去吧!”之前走在最末端的黑袍法師咒罵着,使出全力施放出數個火球向着赫西襲去,和之前霍雷肖的火魔法類似,這些火球甚至還沒有拳頭大,赫西只是微微一擡手,所有火球立刻在空中灰飛煙滅了。
“該我了,接招吧。”赫西幾乎都沒有動,從他背後飛出數不清的光球,以極快的速度輕易就擊破了對方的防禦術,猛烈的撞上黑袍法師們的身體,一時間慘叫聲不斷。
即使是被攻擊,黑袍法師們依然緊緊扣住妮絲,赫西的魔法並不致命,他不想誤傷了妮絲。妮絲着急的想要掙脫掉法師的手,但是她畢竟只是個女孩,無論怎麼用力也擰不過男人。就在這時,一個強壯的身形突然撞入人羣,霍雷肖和在左側抓住妮絲的法師被猛地撞出了好幾碼之遠,右側的法師舉起手,快速念着咒語,但是又有數個光球砸向他,疼的他連咒語都沒念完。戰士舉起劍,向着黑袍法師劈去,法師慘叫一聲,放開了妮絲,向着一邊翻滾而去,戰士趁着機會,一把抓過妮絲,他的力氣是如此之大,雖然已經儘量減輕力道,但是妮絲還是被他抓的生疼,不由叫了出來。妮絲這才發現,戰士的手臂之粗可以抵得上自己的大腿,甚至比自己的腰比差也細不了多少。
“抱歉,妮絲,一會就好。”說着,戰士抱起妮絲,向前猛衝而去,將最後一個黑袍法師撞翻在地,隨後他快速跑過赫西身邊,向着大道旁的樹林跑去。
“阻止他們!快!”霍雷肖大吼着,向着赫西衝去,同時火球又在手中形成。
“在我的結界中,你們什麼都做不了。”赫西淡淡的說着,右手一揮,霍雷肖像是撞上了一堵空氣牆,猛地向後倒去,另外三名法師仍在拼盡全力的施法。
赫西停止了攻擊,冷冷的看着他們。“按理說,你們投靠了黑暗,我完全有理由殺了你們,但是你們畢竟曾經是法師塔的人,我實在下不了手,但是隻此一次,下次再讓我遇到你們,就別怪我手下無情了。”說着赫西轉過身,也不顧還在施法的衆黑袍法師,向着樹林走去。
“站住,赫西,別想走!”霍雷肖掙扎着站了起來,與同伴一起施放出了他們所能施放出最強大的魔法,他們已經顧不上結界會將這個魔法削弱到什麼程度,唯有孤注一擲了。
在魔法即將完成之時,突然莫名颳起一股颶風,強烈的風幾乎將黑袍法師吹倒在地,周圍一片飛沙,他們什麼都看不清。“見鬼,別管這風,繼續施法!”霍雷肖在風中大喊,聲音也變得模糊不清。但是在他們再次試圖念起咒語時,才發現這並不是普通的風沙,身處其中,他們已無法念誦咒語。“這是……沉默之風……”
強風逐漸減弱,風沙重新落回地面,在黑袍法師面前的,是空無一人的大道,剛纔的戰士與赫西早已不見人影。霍雷肖頹然跪倒在地,盯着前方的眼裡充滿了憤怒與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