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的空氣冷冽而清爽,天空依然黑漆漆一片,點點繁星閃爍着微光,如果沒有黯潮那麼這一定是令人心情好的天氣,但是此時此刻斯坦的心情可就糟的多了。
大街上一個人影都沒有,偶爾跑過的野狗會對着正在馬廄門口整裝待發的車隊低吠幾聲,然後一溜煙的跑沒影了。隨着輕聲的吆喝,帶頭的兩匹馬邁開步伐,帶着車隊緩緩向前駛去。
斯坦騎在帶頭的馬上,身上換上了普通旅行者的衣服,腰間配着一把普通的長劍,這是約翰臨時爲他找來的,事實上約翰在旅店的地下室還有好幾件武器。另一邊是馬吉爾,騎士隊長也穿着普通的服裝,但是臉上的傷疤絲毫掩藏不住他不同於常人的氣勢。跟在後面的是一輛拖車與一輛馬車,分別由兩匹馬拉着,約翰控制着拖車,最後的馬車由他的兩個夥計照看。
一路上沒有人說話,他們早在酒館裡就商量好了計劃,但是對於這個計劃是否能夠成功誰都沒有信心,斯坦和馬吉爾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被識破了就硬闖出去。
在天邊剛露出魚肚白的時候,一行人到達了多恩的東大門,兩隊守衛站在大門兩旁,正一絲不苟的盤查着排隊等着出城的車隊。等待的時刻是最難熬的時候,看着排在前面的車隊一個個被放出城去,斯坦多麼希望自己和奈爾菲就在他們之中,此刻已經出城,向東方而去。
一行人前面的車隊越來越少,很快就輪到了他們,守衛剛目送前一個車隊離開,朝馬吉爾招了招手,示意他們過去。
約翰在後面輕聲說道,“看今天這個速度守衛應該查的不嚴,這對我們來說是好事,我們過去吧。”
馬吉爾和斯坦對視了一眼,然後跳下馬牽着坐騎走向守衛。“你好,長官,我們是老兵驛站旅店的,爲了收集食材所以需要出城,我和那邊那個傢伙是保鏢。”馬吉爾指向斯坦,然後又指向約翰。“那是我們老闆,您一定認識他。”
守衛謹慎的和馬吉爾保持三個人身的距離,顯然騎士隊長的面相讓他緊張不少。“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這個保鏢?還有那邊那個也是。”
約翰在後面故作輕鬆的笑道,“薩維林隊長,這兩個是我新找的保鏢,自從黯潮越過圖恩的消息傳來之後,敢繼續在東邊保護我們的保鏢越來越少了,這兩個看上去還有那麼點本事,膽子也大,我也沒什麼選擇了你說是不?”
薩維林隊長點着頭,一邊還在用餘光打量馬吉爾,他剛想擡起腳步,但是猶豫了一下,轉向另一側的另一名守衛。“倫納德,這裡交給你了,排隊的車隊越來越多了,我去檢查後面那一隊了。”說完,頭也不回的小跑而去,就好像離馬吉爾遠一些他才能感到安全。
倫納德還是名十分年輕的士兵,當他看見馬吉爾後,先是遲疑了一下,隨後震驚的神情躍然於臉上。“你是馬吉爾?坎瑞託的騎士隊長?”
馬吉爾吃驚的揚起了眉毛。“哦?沒想到我的名氣能傳到多恩來?”
倫納德害羞的抓了抓後腦勺。“我曾經和同伴去過坎瑞託,在那裡我看到了你與手下的訓練,對你的風格和劍法印象深刻。”
“那就好說了。”馬吉爾滿意的點了點頭。“你看是不是可以放我們過去了?”
“嗯……但是爲什麼你作爲一個坎瑞託的騎士隊長會到多恩來做一個旅店老闆的保鏢?”倫納德的視線在車隊間掃過。
馬吉爾有些不耐煩了。“約翰是我曾經的戰友,你難道不知道他幾年前也是坎瑞託的士兵嗎?我來幫老戰友一點小忙算的了什麼?還不是因爲你們這些多恩的士兵沒用,連自己的地盤都管不好!”
倫納德一時語塞,臉憋的像豬肝一樣紅,卻找不到能反駁的話,只好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可以通過了。“沒問題了,出城後注意安全,據說黯潮朝着蓋曼去了,但是說不準也有一些往這邊來了。”
馬吉爾沒有說話,臉上的傷疤似乎更深了一些,他反身走去,牽着馬匹走向城門。
一行人緩緩越過衛兵,開始穿過足足有十碼厚的城門,斯坦終於鬆了一口氣,看來坦奈爾還沒發現奈爾菲和我逃了出來,他這麼想着,城外新鮮的空氣正等着他。
就在這時,背後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人還沒到,喊聲卻已到達。“領主有令,有一男一女兩名囚犯已逃出地牢,他們正在城內,每一個出城的車隊都必須嚴格審查,務必找到他們!”
斯坦的心一緊,該來的還是來了,他們已走過一半城門,現在只能硬着頭皮繼續向前了。馬吉爾對他使了個眼神,兩人沒有任何停頓,就好像沒聽到喊聲一樣。
“馬吉爾,等一下!”倫納德快步追上了他們。“你們一定也聽到剛纔的命令了,我必須檢查一下你們的馬車。”
“你說什麼?”馬吉爾一臉兇相的瞪着年輕的守衛。“我們可沒時間陪你玩,我們已經通過檢查了,現在必須出城尋找食材了,否則城裡就會有人餓死了!”
“對此我感到十分抱歉,但是根據命令你們必須接受檢查,請打開貨車的蓋子,讓我看下里面裝了什麼東西。”倫納德挺起胸膛,好讓自己看上去威嚴一點。
馬吉爾咒罵了一聲,走到貨車旁,將蓋子拉開一條縫隙,露出裡面的乾草垛。“你也看到了,就是一些草,爲了墊在食材下面緩震的,滿意了嗎?可以放我們走了嗎?”說完,就要重新拉起蓋子。
“等一下!”倫納德抓住了馬吉爾的手臂,眼睛盯着騎士隊長的臉。“把蓋子全部打開,我要檢查每一個角落。”
氣氛在這一刻凝固了,斯坦的手按在了劍柄上,隨時準備強行通過,他也看見約翰正從屁股後抽出一把短劍。
馬吉爾用力甩開倫納德的手,兇狠的臉龐因爲憤怒而顯得更加猙獰。“你說你要檢查?你們這些只敢躲在城牆後面的懦夫,圖恩陷落的時候你們在幹什麼?當人們爲了坎伯蘭,爲了瓦利斯奮不顧身的與黯潮作戰的時候,你們做了什麼?你們什麼都沒做!你們只是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死去,甚至連一點憐憫都沒有。而現在,岡瑟爾派來求援的騎士被你們關在地牢裡,他們正想方設法逃出去幫助蓋曼抵禦黯潮,但是你們卻要再次讓他們的希望破滅,他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們要這樣對待他們!”
倫納德就這麼呆在原地,不知說什麼好,馬吉爾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一些。“我們必須走了,我的一些老友在圖恩死了,我沒能幫助他們,每當想起這些,我都夜不能寐,我不能再讓自己後悔了,我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你知道嗎年輕人?”
倫納德低下頭,陷入了沉思,背後薩維林的聲音傳來。“倫納德你那邊怎麼還沒好,我這裡都檢查完了,你看看後面都排了多長的隊了,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薩維林說着,向這邊走來。
接下去的幾秒鐘就好像幾個小時這麼長,馬吉爾的手也摸到了劍柄上,斯坦的劍甚至拔出了一小截,薩維林已經到了馬車旁。
終於倫納德猛地擡起頭,轉身向薩維林走去。“哦不,沒什麼,只是聊了會,我想讓他們給我帶一點水果來。”
“你這個傢伙,想吃水果自己去市場上買!”薩維林搖了搖頭,轉身向隊伍後走去。
馬吉爾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將貨車的蓋子蓋上,走回馬匹旁一躍而上。斯坦的手從劍柄上移開,抓緊了繮繩,兩人對視了一眼,馬不停蹄的穿過城門。
一出城,大片鬱鬱蔥蔥的農田映入眼簾,雖然比平日裡要冷,但是在多恩這個位置,仍然有着南方國家的風景。斯坦彷彿一隻被關在籠子裡的鳥兒剛飛上天空一樣,貪婪的呼吸着新鮮的空氣,這一切是那麼的美好。
一行人沒有任何停頓,向東方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