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米洛站在一個小土堆上大聲吆喝着,士兵們在他的命令下迅速將傷員和物資擡上板車,或是讓馬匹拉着,或是由士兵推着,緩慢的開始了返回達勒姆的旅程。
布羅哈恩帶着多伊爾的援軍先行離開,他們的目的地也是達勒姆,連日的奔襲加上中途遭遇的偷襲讓他們疲憊不堪,他們需要好好休整一下。臨走前布羅哈恩留了兩匹馬給弗恩,讓他和奎艾能夠省去走路的麻煩。
弗恩將搭建一個小型帳篷的材料捆紮在馬背上,然後將奎艾扶上另一匹馬的馬背,自己跳了上去,環顧四周,找到了普米洛所在的位置,引着馬匹走了過去。“感謝你贈予的帳篷,普米洛,這正是我們現在需要的。”
“和我還客氣啥!”普米洛從土堆上跳下,走到弗恩跟前。“能和你們一起作戰是我的榮幸,也是我們所有人的榮幸,你們的無畏讓人動容。”
“你們也一樣,代頓士兵面對黯潮時的勇敢也是我大爲佩服的。”弗恩點頭致意。“這場幾乎沒有希望的戰鬥在你們的勇氣之下才終於取得勝利。”
普米洛擺了擺手。“你也誇得太誇張了,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話說你爲什麼不和我們一起回達勒姆,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弗恩撫摸着匍匐在馬背上奎艾的後背。“我想先等奎艾醒過來,而且我暫時也不知道接下去該去哪裡,你不知道因爲某些原因我不能踏入達勒姆。”
“什麼?這是什麼鬼道理,你幫了我們這麼大的忙,竟然不能踏進達勒姆?”普米洛因爲氣憤臉漲得通紅。“你告訴我,到底是什麼人不讓你踏進達勒姆的,我去找他!”
弗恩哈哈笑道,“你就別問了,這個人連你們的國王都搞不定。”
普米洛聳了聳肩。“好吧,我還有家要養,你能理解吧,弗恩,我也很想幫你。”
“沒事沒事。”弗恩揮了揮手。“祝你們一路順風,普米洛,願戰士之神與你們同在。”
普米洛深深鞠了一躬。“願戰士之神保佑你們,我的朋友。”
塔姆河流域地處一片平原地帶,除了偶爾的幾個不高的小土丘之外,基本一馬平川。零散分佈的樹林落於河的兩側,連綿不絕,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天際。
弗恩引着馬向西北方慢慢走去,短時間內他並不準備停下紮營,他還想多走一些距離。黯主的眼線遍佈整個瓦利斯,就連多伊爾的軍隊中都有,更不要說遠比多伊爾人缺乏經驗的代頓士兵了。雖然弗恩相信普米洛不是黯主的眼線,但是他手下中一定有人是,所以他不能讓代頓人知道他和奎艾的去向,爲了保險起見,遠離附近這一塊範圍。
弗恩一直行進到太陽下落到天邊,他的肚子咕咕叫纔開始尋找紮營的地點。在天剛亮時,代頓士兵們分了一些乾糧和水果乾給他,傭兵將乾硬無味的乾糧塞進肚子後就再也沒有吃過東西了。在他的左前方有一片樹林,弗恩調轉馬頭,向着樹林前進。
樹林內一片寂靜,除了偶爾響起的鳥鳴聲,只剩下馬蹄踩在鬆軟落葉上的沙沙聲。弗恩找到了一小片空地,輕鬆將帳篷搭了起來,然後輕柔的把奎艾從馬背上抱下,抱入帳篷中。
不一會兒,天空開始飄起小雨,雨勢越來越大,少數雨滴穿過茂密的樹冠,淋入樹冠下的空地。
弗恩將馬匹在樹上捆好,將裝有食物的行李扔進帳篷,然後自己也鑽了進去。這頂帳篷不大,夠兩人躺下,但是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很小的空間勉強可以放下一個馱包。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被遮天的樹枝覆蓋的林地內就更加昏暗了,弗恩生起了一個小火堆,裝了寧神花的茶壺架在了火堆上。被點着的幹樹枝劈啪作響,火焰映照在傭兵臉上,照出他疲乏的臉頰。經過昨晚連夜的戰鬥,再加白天一整天的趕路,弗恩已經疲憊不堪,現在只是強撐着而已。
在隨便塞了點麪包進肚子後,弗恩慢慢喝着散發着淡淡清香的寧神花茶,整片樹林歸於寂靜,只有雨水滴下散落在落葉上的沙沙聲。在確認周圍一切安全後,弗恩將帳篷門兩側的細繩繫緊,放鬆的平躺下來。疲倦像洪水一樣襲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陷入了沉睡。
雨在第二天凌晨停止,當弗恩醒來時已經是中午了,幾縷陽光穿透層層疊疊的樹葉,照射在林間空地上。弗恩看了一眼身邊的奎艾,女孩依然沉睡沒有醒來,她的胸前有規律的起伏着,一臉安詳。弗恩這才發現女孩原來紅灰夾雜的長髮現在已經全部變成了灰色。
又是波瀾不驚的一天,雖然經過前一夜的休息,但第二天夜晚弗恩仍然睡得很沉,沉到他都有點擔心如果有危險靠近自己不能及時察覺到了。
在第三天的中午,弗恩再次醒來,卻發現奎艾已經端正的坐在身邊,平靜的看着自己。
“奎艾,你醒了?”弗恩連忙爬了起來,揉着酸脹的眼睛。
“是的,弗恩,剛醒呢。”奎艾笑着答道,“沒想到我比你起的更早。”
弗恩搖着頭說道,“你還不知道吧,今天已經是戰鬥結束後的第三天了,你可是連續睡了兩天了。”
“什麼?我真的睡得這麼久了嗎?”奎艾不敢相信的睜大了眼睛。“怪不得肚子這麼餓。”
“快吃點東西吧。”弗恩手忙腳亂的從包裹裡倒出麪包和水果乾。“這些食物足夠我們吃好幾天了的,不用省着吃,我去煮點熱茶。”說着,就要鑽出帳篷。
“弗恩,等等。”奎艾叫住了傭兵。“你沒有發現我有什麼變化嗎?”
“這……”弗恩猶豫着回頭看向法師。“你應該已經發現了吧,你的頭髮全灰了……不過沒關係,我覺得灰色也很適合你。”
奎艾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謝謝你弗恩,這就是耗盡了本源之力的後果吧。”女孩停頓了幾秒,認真的看着傭兵。“弗恩,我以後可能再也無法施放魔法了,再也幫不了你了。”
弗恩重新坐回原來的位置,直視奎艾的雙眼。“無論發生了什麼,你都是奎艾,我不會拋下你不管的。”傭兵笑了起來,“而且今後你可以遠離戰鬥前線,從這點上來說我不用再擔心你的安危了。”
奎艾的眼睛溼潤了,滾燙的眼淚滴在了手上。“對不起,弗恩,我真想永遠陪伴在你左右幫助你,可是現在卻……”
弗恩握住奎艾顫抖的雙手。“你已經幫了我太多了,奎艾,該是休息的時候了,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好好休息,當一切都結束之時,我會回來找你。”
奎艾已經泣不成聲,唯有不住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