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
當葉軒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秦太阿是驚訝的。
他已經忘記有多久沒人敢這麼跟他說話了。
葉軒的強硬,讓他十分惱怒,但又十分驚喜。
沒有錯,就是驚喜。
秦太阿在看到秦伐謀下跪的時候,內心在嘆氣。
一聲喝斥,就能讓人跪下,這證明了他在神將府中無與倫比的威勢,但同時也證明了一代神將的後人是個軟骨頭。
秦太阿目光灼灼的盯着葉軒,沉聲問道:“你不怕我?”
“我不需要你的培養,也不貪戀你的權勢,沒聽過你的半分教誨,甚至之前的十八年都不知道你的存在。說句實話,你對我來說,只是一個陌生人……”
葉軒頓了一下,輕笑道:“我敬你,是因爲你是一代神將。你又不可能弄死我,我憑什麼怕你?”
這話有點無賴,但卻是事實。
秦太阿忽然發現,自己真的拿眼前的憊懶小子一點辦法都沒有。
“你先出去!”
最後,他只能一指門口,放葉軒出去。
葉軒沒興趣留在這裡,轉身走出偏廳。
……
等葉軒出去之後,秦太阿坐回椅子裡,臉色有些陰沉,四周的空氣似乎也因爲這份陰沉變得沉重,壓得秦伐謀喘不過氣來。
半晌之後,秦太阿壓抑着怒氣的聲音傳來:“你以爲你交換戰功的那些把戲沒人知道嗎?國戰會武的事情要是都能瞞得住,這天下還能要嗎?!”
“每日都有無數封密報送進帝京,國戰會武的全部經過,就像發生在帝京上層的眼皮子底下一樣。誰斬獲功勳,誰怯戰退縮,帝京上層都清清楚楚。你那些慷慨激昂的講述,在明眼人眼裡無比的可笑!”
秦伐謀在發抖,他有些後怕,相當剛纔有那麼多人在看他的笑話,他內心就悲憤無比。
他十分不甘的說道:“是我大意了,我認錯。可是那個葉軒也在吹牛,爲什麼他就不用受到懲罰!”
秦太阿聽到這話,怒氣越發旺盛:“讓你去龍鄉城,你練摘星臺的比武都沒有去看!摘星臺上,葉軒一劍斬殺天妖古國九階巔峰戰宗,有數萬武者在場觀看,偏偏就你沒有看到!”
“他……怎麼可能……他明明是半步武宗……”秦伐謀愣住。
這話從秦太阿口中說出,他沒有再懷疑,但卻陷入了震驚之中。
秦太阿仰頭望天,無奈嘆息:“我秦太阿和人皇的差距,或許真是血脈的差距。君家無論如果培養,總能出一個輪迴元胎。唯獨我秦太阿,孤傲一世,卻無人能繼承衣鉢。”
“太爺爺,伐謀一定會努力修煉,日後接過神將府的大任。”秦伐謀立即說道。
秦太阿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麼。
因爲眼前這個曾孫眼界太小了,一心只盯着神將府這點爵祿。
真正的強者,應該是用雙手打下一片天地,而不是窩裡鬥爭搶家業。
秦太阿沉默許久,才悠悠說道:“以後你就跟着葉軒吧。一切都聽他的,把他當做親兄弟。”
“憑什麼?難道太爺爺要把神將府交給一個外人嗎?”秦伐謀立即跳起來。
秦太阿無奈搖頭:“眼界太低,也不會看人。葉軒要是肯接下神將府,倒是好了,至少你們這些庸才可以一世富貴……”
又嘆了口氣,秦太阿才繼續感嘆道:“也是僥天之倖,至少我秦太阿還有一點敢爭天地的血脈展露了鋒芒。秦伐謀,在你眼中需要拼命搶奪的神將府爵祿,在葉軒看來,確實累贅,我就是白送,他都不會要。”
“神將府乃是大周第一王侯之家,怎麼可能是累贅?”秦伐謀不以爲然。
“不是累贅?”
秦太阿啞然失笑,搖頭嘆氣道,“我揹着都覺得累,不是累贅是什麼?這一背就是兩百年,扔都扔不掉。也就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纔會想要爭搶。”
秦伐謀心中一驚,沒想到權傾天下的神將府,在大周神將眼中,竟然是累贅。
他的整個人生觀彷彿都崩塌了,從他記事開始,他的生母柳氏就在告訴他,他是神將府未來的主人,不容許任何人染指神將府。
然而,現在面前這位被他視爲天神的太爺爺,卻說神將府是累贅。
“行了,聽我一句,真心的把葉軒當做親兄弟,他纔是神將府未來的希望。庸才和蠢才的區別,就在於他能不能聽懂智者的叮囑。希望你不是後者。”
秦太阿說完便走出偏廳,沿着石板路散步。
神將府,十里荷塘。
葉軒從偏廳出來之後,就來到這片荷塘,站在水面上,慢慢感悟着水的起伏。
當真元灌注在雙腳之上,在腳底形成一圈真元薄膜,就能站在水面之上,十分平穩。
水是柔軟的,但同時也是堅硬的。
這一點很想真元,葉軒站在水面上,就是想要領悟真元與水之間的關係。
葉軒有種感覺,能領悟出這其中的玄妙,就是踏入武宗境的關鍵。
……
秦太阿站在荷塘岸邊,看着靜靜站立在水面上的那個少年,越看越喜歡。
因爲這是他的骨血,等了兩百年,終於等到一個天資不凡的後代,就像上天賜給他的,忽然就來到了他眼前。
秦太阿很想把葉軒留下,就留在身邊,但又怕和其他子孫一樣,養成庸才。
他看了一陣,忽然開口問道:“怎麼?想要突破到武宗境了?”
葉軒其實早就發現荷塘邊上有人,只是沒理他,現在聽到他說話,也沒回頭去看,隨口說道:“是啊。不然天天有人嘲笑我的修爲,很煩。”
“我還以爲你很享受用半步武宗修爲虐殺巔峰武宗的快感呢。”秦太阿笑道。
葉軒回頭看他一眼,忽然發現這個老頭很風趣。
其實秦太阿也不算太老,至少看上去不算太老,屬於老當益壯的程度,有很少的幾根銀髮,穿長衫的時候顯得很儒雅。
“怎麼?想指點我怎麼突破武宗境?”葉軒問道。
“可以啊。不如再打個賭,看看指點多少句,你能突破到武宗境。”秦太阿提議道。
“要是打賭的話,我覺得一句都不需要。”葉軒笑道。
“一句都不指點,那這賭約就沒意思了。”
“那好啊,就一句。你想好再說,怎麼用一句話道出武宗境的奧妙。”葉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