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袍老嫗一行人,似乎是刻意避嫌、在十丈之外,眼觀鼻、鼻觀心,靜靜等待着。
只是其眼中的驚駭和震驚,卻是不可遏制的愈發濃烈、愈發深沉起來。
肇戎的誓言、以及虛空激盪的鬼道靈韻,並未遮掩。
哪怕他們不想聽、不想看,也阻遏不住這威壓靈韻撲面而來。
如此手段、如此威壓、如此承諾,縱然清風閣極擅整理資料、依舊感到一陣困惑與茫然。
聶白濤分魂,乃是聶家絕密。
哪怕是聶家高層、虛空境尊者,知曉箇中內情者、都屈指可數,更遑論清風閣這種外圍機構。
“兩位主人,這處秘境十有八九與兇靈莊主有些關係,不如先去清風閣秘境、暫避鋒芒。這段時間,一則我等可以將參悟的劍術獻上、雖然品階不高、卻可做他山之石;同時清風閣也可以利用這段時間,打探一下消息,看看這山谷地窟,究竟與兇靈莊主有何關係。”
赤袍老嫗語氣恭謹、索性根本不提此事,只當做不聞不見。
楚天策和鬼舞秋對望一眼,略一思忖,微微點頭、應了下來。
誠如赤袍老嫗所言,這兩個理由都極其有力。
六人雖然參悟的兇冥劍訣品階不高,但終究是同出一源,對比推演、必然有所收穫。
另一方面兇靈莊主確實非同小可,戰力通天,恐怕淨土境下罕有人敵,確實需要謀定而後動、不能逞一時血氣之勇。這兇冥劍訣既然與其所習相似,貿然行走在天晝大陸,危險可想而知。
除此之外,其實還有兩個原因。
其一,兩人連番大戰,需要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鞏固提高。
特別是鬼舞秋早已抵達不死境巔峰,歷經幾番大戰,瓶頸已經逐漸鬆動。
再加之此時血珠到手,只需要再收集一些鬼道靈材,便可以佈置千靈血坑,衝擊境界。
其二,既然已經決定將清風閣納入麾下,自然要做些事情、使之徹底臣服。
赤袍老嫗一行看到楚天策兩人應下來,眼中同時泛起一抹濃濃的歡喜。
清風閣作爲新晉被飄風聶家收服的勢力,其中勢力駁雜、山頭林立,赤袍老嫗雖然作爲二長老,但想要徹底掌控清風閣、並非易事。特別是大長老身死魂滅,其一脈勢力,羣龍無首,想要使之徹底歸心,無疑需要相當的手段和時間。
而楚天策與鬼舞秋兩人降臨,哪怕不需要明面上出手,亦可以起到極大的幫助。
單單是作爲一顆定心丸,便能夠極大的幫助赤袍老嫗。
…………
清風閣的總部,意外的、並不在天晝大陸。
而是在距離天晝大陸約莫三百餘里外、一處薄霧籠罩的海島。
島嶼只有約莫七八百丈見方,上面隨意生長着一些低矮的灌木,雜亂的海鳥飛來飛去。
在島嶼一角,一座只有數十丈高的小山、準確來說更像是一個高坡,上面修築着一片房舍。
高高低低、大大小小,這些房舍一眼望去,渾不似一方豪強的總部,更像是普通漁民的臨時住所。
楚天策踏上海島,望着這片連綿凌亂的房舍,突然嘴角輕揚,笑道:“好靈陣手段,竟然將整座島嶼煉製成大陣的陣眼,這樣的手段,就算是在烈蒼星域之中、也稱得上一流勢力了,足可自保。”
“公子謬讚了,這法陣是前幾代閣中先賢,點點滴滴鑄就,實在是不成體系,不敢當一流勢力。”
赤袍老嫗輕輕搖頭,苦笑一聲。
稱呼是鬼舞秋要求更改的。
她不甚喜歡“主人”這個稱呼本身、尚在其次。
關鍵是兩人行走星域,以赤袍老嫗的境界,直呼“主人”顯得頗爲突兀。
如此一來,亦會讓其他人對楚天策二人有着額外的忌憚和戒備。
以“公子”、“小姐”相稱,類同陪同大族妖孽出行的護法長老,在星域中反倒是頗爲常見。
特別是兩人以“二長老”稱呼赤袍老嫗,更是容易讓人覺得他二人只是大族的少爺小姐而已。
不值得特別防備。
“二長老,‘一流勢力’四個字,自然不是隨便說說的。”
鬼舞秋指尖輕彈,一滴血珠倏然飛掠。
鮮紅的血珠氤氳着淡淡的紫色,深邃高遠的威壓,裹挾着莫可名狀的神妙與靈韻,倏然席捲虛空。
一時之間,六尊幻形境後期的清風閣長老,目光灼灼、呼吸莫名變得急促,血魂運轉都變得滯澀。
啪的一聲輕響。
血珠輕輕烙印在赤袍老嫗眉心。
繁複玄妙的神紋倏然自血珠深處漾開,旋即輕輕融入到赤袍老嫗筋骨皮膜深處、直貫血脈本源。
赤袍老嫗先是一怔,旋即噗通跪倒在地,臉上興奮至極的神色、幾乎近於恍惚與茫然。
足足兩三個呼吸,感受着血脈本源不斷呼嘯着、升騰着、席捲着的威壓,才終於顫抖着說道:“多謝小姐厚賜,老身肝腦塗地,萬死難報小姐大恩。”
這是一滴修羅王血,鐫刻着修羅王族的神紋陣符。
蘊藏着紫瞳修羅王的靈妙與威壓,同時亦是裹挾着修羅王族的束縛與控制。
只是對赤袍老嫗而言,束縛與控制本身便是一種恩賜、其中澎湃的力量與神妙的玄奧,更是天賜。
身旁五個幻形境後期長老,望着跪伏在地的二長老,滿眼都是濃濃的羨慕。
有此一滴修羅王血,赤袍老嫗晉升虛空境、近在咫尺。
更大的收穫,則是這一滴修羅王血,對修行本源的提升。
從此之後,赤袍老嫗可謂脫胎換骨、迥非往昔可比。
“二長老,這一滴修羅王血,既是束縛、亦是定金,至於我許諾給諸位的一重血脈極限,待到我二人全身而退,你們擺脫飄風聶家,真正成爲我麾下勢力,自然會兌現諾言。”鬼舞秋俯視着跪伏在地的赤袍老嫗,“二長老,你好自修行,哪怕晉升淨土,這一重血脈極限、我也不會食言。”
“老身必當全力以赴。”
赤袍老嫗再次深深行禮,方纔緩緩起身。
幾乎是同時,島嶼一側、重重房舍前方,突兀裂開一道寬闊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