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聖王在與中原相鬥之時,曾經施展過此招,如今在場的有四人見識過當年那不死羅剎的威力。
不過據白澤述說,那不死羅剎乃是巫族當中盛傳已久的遠古邪神,若要施展此陣法,必須將自身的魂靈作爲籌碼和交換,一旦召喚出那不死羅剎來,自己也因此會被吞噬掉自身,陷入萬劫不復,永世墜入魔海深淵,不得解脫。
“阿史那那傢伙究竟在想什麼?他應該明白,這不死羅剎血咒的可怕之處,爲什麼還會這樣不假思索的施展而出,他就不害怕永世不得超生嗎?”聖姑只感到遍體一陣惡寒,身軀也不禁微微顫抖的不停。
身邊的琴夫人亦是面色一片蒼白,顫聲道:“難道他已經真的打算破釜沉舟了嗎?”言罷一雙充滿了擔憂的目光望向了當空正與其遙遙對峙的烏古拉。
一顆心也隨之緊緊的懸了起來,一雙手一片冰涼,用力的抓緊了衣衫的一角,不住的顫抖着。
便在此時,烏古拉那鼓盪的長袍獵獵作響,風帽也高高的飄揚而起,那一雙似乎已經放下一切的眼神,緊緊的望着面前那一片越旋越急的血色漩渦之上,漫天的血光直將原本就已陰霾的天空照耀呈一片暗紅色,空氣一股濃重的血腥之氣撲面而來,血海當中卻見阿史那思摩的身軀緩緩自那漩渦中穿身而過,逐漸的顯現在烏古拉的面前,一張近乎扭曲和陰狠的面容不由使得烏古拉暗暗倒吸一口涼氣。
“爲什麼?爲什麼你還有意識尚在?”烏古拉終於在阿史那思摩的身上看出了些許端倪,他如何不知道當年聖王施展着不死羅剎血咒之時,自身已是完全被血海所吞沒,血海一出,不死羅剎亦是降臨,根本不可能會令施術者自身有任何的動作和自我的意識。
“怎麼?你害怕了?我已經感覺到你在微微的發抖!”阿史那思摩的聲音彷彿並不是來自人間當中,空洞,冰冷,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
可是正是因爲這一句話使得烏古拉生生後退了一步,不由自主的顫聲道:“你……你怎麼會……”
“我怎麼樣?我會被那邪神吞噬掉是嗎?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阿史那思摩面無表情,直將一襲黑袍一撩,探出一隻枯瘦的手掌,指向烏古拉的身後緩緩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因爲這不死羅剎血咒原本就不是我施展而出的!你看那裡!”
烏古拉麪上不由顯現出一片震驚之色,不由隨着阿史那思摩所指的方向轉身望去,這一望之下頓時遍體生寒,卻見不知在什麼時候,早已被聖姑和琴夫人擊敗的阿古木竟是扶搖而起,整個人緊閉着雙目,周身團團縈繞着一陣濃郁的血紅煙霧,將他緩緩的託了起來,漸漸的越飛越高,直到懸浮在當空之中。
卻見他此刻早已沒有了自我的意識,雙目緊閉之間,額頭上直有一枚銅錢般大小的鮮紅色印記綻放出一片耀眼的紅芒,與此同時一陣陰冷的煞氣宛如排山倒海一般不斷的向衆人侵襲而來,隨着阿古木周身那血光愈發強烈,那陰煞的氣息更是好似令人感受到一種身在無邊寒冷深淵般
的無助和絕望。
此刻衆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阿古木的身上,每個人的心中除了一片深深的恐懼之外,更是對阿史那思摩這樣令人髮指的行徑感到萬分的震驚。
“中原有句話叫做虎毒不食子,沒想到此人竟然狠毒道如此的地步,爲了能夠達到自己的目的,竟然不惜犧牲自己的親生兒子,此人簡直就是毫無人性的魔王!”靈狐妖仙再也忍不住,心中不由對阿史那思摩產生了極爲強烈憎恨之意,這股恨意並非爲阿古木而感到同情,而是這樣的行徑喚起了她內心最柔軟善良的一面。
每個人的心中此時都是如此,她身邊的聖姑,已是感到一陣眩暈,心中一陣強烈的悲憤之意涌將而出,近乎嘶聲罵道:“沒有人性的東西!我巫族傳承至今,從來未曾聽說過出過你這號泯滅人性的畜生,今日你的所作所爲必受五雷轟頂!”
“哼哈哈!”阿史那思摩似乎聽到了聖姑的謾罵,不由仰天大笑道:“人性?真理?這些對我來說一文不值,只要能夠得到我想要得到的一切,我會不擇手段的去做!施展不死羅剎血咒,我兒阿古木是最合適的人選,我含辛茹苦將他撫養成人,又教他巫術本領,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傳授於他,你以爲這一切是爲了什麼?那些狼騎兵我日以繼日的去訓練,不惜一切代價組成我一支堅不可摧的隊伍,今日我怎麼會輕易敗在你們這些人的手中?”
“而現在正是到了他們回報我的時候了,我兒阿古木的血肉之軀雖然不復存在了,可是他的精神卻永遠留在我們黑巫族每個人的心中,也是爲了我們的大業而犧牲的,現在你們明白了麼?”
烏古拉聽完了阿史那思摩的一番話,聯想到他對自己親生兒子的所作所爲,不由感到一陣眩暈,他實在沒想到這世間竟然還有這樣 禽獸不如人,他忽然覺得一陣反胃,肚子裡好一片翻江倒海,乾澀如火燒一般的喉嚨硬生生的吞嚥了幾大口,實在想不明白,當一個人被自己的全力的慾望衝昏頭腦的時候,這個人的心究竟是怎樣一步步墮落到如此萬劫不復的深淵當中的。
“你……你這一切的所作所爲,不過都是爲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而已,不但令那麼多無辜之人丟掉了性命,竟然連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不放過,今日我等族人就算與你拼個玉石俱焚也定要讓你這世間的魔王永世不得翻身!”
烏古拉的身軀在不住的劇烈顫抖着,一雙蒼目也因爲極端的憤怒而變得一片血紅,他赫然昂首向天,隨手將胸前的披風扯下,霎時間那披風便被捲入一片激盪的血光當中,被絞的寸寸碎裂。
緊接着,那蒼老卻不失偉岸的身軀驀然變得巍峨挺拔,一輪彩光忽然自他身軀周圍隱隱散發開來,伴隨着他那一聲望天長嘯,那片彩光突然變得一片耀目,兀自在他的身畔流轉不停,一股強烈的疾風登時四下衝擊開來,衆人只感到身下和足下的大地似乎也爲之劇烈的顫抖起來,腳下的洪水亦是爲之咆哮一陣,宛如一頭頭兇悍的猛獸在不住的撞擊着周遭的山峰。
此刻的丁逸一手緊緊的提着阿古嬌的衣
領,已然佇立在腳下由巨龍施展的山峰之上,他的目光緊緊的盯着身在當空中的阿古木,卻見他的面上浮現出一片深深的憎惡,只是他的身軀依然未動,他明白此刻正是烏古拉族長爲了自己一衆族人的安危捨命相鬥,無論如何他也不能貿然插手,只是那一雙閃爍着靈珠異光的眼瞳緊緊的盯在阿古木的身軀之上。
“怎麼會?這是爲什麼?爹爹,哥哥……”
丁逸手中的阿古嬌眼望着面前所發生的一切,直到此刻仍然難以置信,整個身軀近乎癱軟,只任憑丁逸將他拽住,她整個人彷彿忽然在一瞬間被抽空了靈魂,只剩下了一個驅殼,不住地喃喃自語着:“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爹會這麼做,我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可是眼前殘酷的現實令她幾度近乎要發瘋,那僅存的一絲理智卻在不住的提醒着她這一切並不是幻覺,更不是什麼噩夢,而是血淋淋真實發生的事。
“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做,爲什麼?爹,你可知道嗎?自我記事的時候起,在我的心目中你一直都是一位和藹嚴厲慈祥的老者,我也一直以你爲驕傲,爲什麼如今卻……”
清濁的淚水依稀夾雜着幾許鮮紅的血絲,悄無聲息的流淌而落,直順着她那古銅倔強的面容,緩緩流入她的口中,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氣在她的脣齒之間慢慢的化開,這殘酷的打擊和現實,使得她那一絲理智也在這片無窮無盡的血腥氣息當中漸漸的消逝而去。
驀然間一個身影躍上了山峰,趕到了丁逸的身邊,丁逸微微側目,來人卻是贊布拉,剛纔贊布拉也見識到了丁逸體內天玄靈珠的強橫力量,心中早已萬分的折服,不過方纔在他和阿古嬌鬥法之時,贊布拉尚且還對丁逸十分擔憂,如今得了喘息之際,這才趕忙飛縱到他的身邊,直到他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也不由嘆氣道:“真是做夢也沒想到,阿史那思摩早已泯滅了人性,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成爲了他爲了達到目的的一件工具,唉,如此想來這對兄妹也卻有可憐之處……”
丁逸靜靜的聽着,隨後默默的點了點頭,其實在他在中原當中,看遍了人間冷暖之後,深深懂得,像阿史那思摩這樣的人世間還有很多很多,尤其是在自己明白了自己的身世之後,更知道了那些用心險惡的人,他們的心中早已被自己的慾望和邪念一點一點的蠶食殆盡,他們的心中只剩下了自己所要拼命追求的東西,除此之外任何人都是他們爲達到目的的工具和階梯,哪怕這個人是他最親近的至親。
隨後丁逸那緊緊攥着阿古嬌的手終於緩緩的鬆開了,他明白現在對她來說,現在所發生的一切,更比任何事都要來的殘酷,現在的她心中那唯一僅存的信仰也爲之分崩離析,再也沒有任何的依靠。
望着像一灘爛泥般癱倒的阿古嬌,丁逸並未看上一眼,仍舊眼望當空,說道:“她就先拜託你看管了,一會兒一定會有一場惡戰!”
贊布拉聞言一怔,他看到丁逸那篤定的面容,心中好似在一瞬間明白了什麼,這才緩緩的點了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