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丁逸正專心致志的運轉九轉天龍心法,依照問龍境的後半句潛心的修煉,悉心的感受着天地間那萬物靈氣,正透過自己身上萬千毛孔絲絲而入,正與那九轉天龍心法融匯貫穿。
天蒼劍派中修行到了這個階段,便可將天地間萬物之氣盡皆化爲己有,但需要極高的悟性,越到這問龍境圓滿之時,便越是能看得出一名弟子資質的好壞,更是天蒼劍派中九轉天龍心法修煉的分水嶺,通過自行的領悟,資質和悟性較佳的弟子會一路勢如破竹,修爲越來越深,一舉便能突破阻礙,圓滿進入下一個境界,而資質一般的弟子,比如像石大川這般的,可能五年十年,都會在原地踏步不前也是正常。
卻說丁逸如今雖然無法突破那靈珠的氣丹束縛,不過在那氣丹之外尚還有真氣以供他驅用,丁逸深知這是關鍵中的關鍵,當下便將木杖擺在面前的地上,聚精會神,心靜如水,默默將真氣運轉開來。
意隨心動,心到則靈。
“啪!”
驀然一聲重重的脆響傳來,卻見地面上原本安靜躺着的木杖竟忽然一躍而起,繼而重重跌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丁逸原本閉着眼睛,正全神貫注的做着努力,忽然聽到了一聲脆響,當下趕忙睜開眼睛定睛瞧去,卻見那木杖早已不在原來的地方,已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被摔在了角落當中。
丁逸此刻簡直不敢再相信自己的眼睛,心中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歡呼一聲,在屋子當中一躍跳起,三兩步奔上前去,將地上的木杖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身軀也興奮的顫抖不停,歡呼雀躍的高呼道:“我終於可以驅物了!”
這一刻來得太晚,他用了足足兩年多時間,不過這些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真的做到了,只要日後再多加練習,相信御風飛行也絕不再是夢。
清晨,石大川準時來到守靜堂,帶來飯菜,只是見到丁逸後表情卻顯得有些不大自然。
丁逸由於心中高興,一時間也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只奔上前去一把將石大川手中的盛飯的竹籃子放在地上,拽着一臉茫然不解的石大川將他按坐在破朽的門檻上,隨即興奮的道:“石師兄,我給你看樣東西,你可要睜大眼睛看好了。”說着盤膝坐在當前,將那木杖擺放在自己面前,雙目微閉,將體內九轉天龍心法運轉周天,隨即探掌而出,慣出一道真氣向木杖而去。
霎時間,那木杖應聲而起,在丁逸努力的催動下,被那股雲煙穩穩的託在當空。
石大川眼睛頓時一亮,面上立時佈滿驚喜道:“驅物!什麼時候的事情?”
丁逸收回了手去,那木杖頓時應聲跌在地上,烏青的光芒閃了兩閃便再無動靜,當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道:“就是這幾日才煉成的!”
石大川讚許的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我成就驅物之時,用了三年時間,看來小師弟的資質也在我之上,倒讓我真心覺得汗顏了。”
“哪裡的事,小弟無意中窺得門徑,不過是運氣好些罷了!”言罷鼻子抽動一陣,一股香噴噴的飯香鑽入鼻間,肚子便咕嚕嚕叫了幾聲,苦笑着摸着肚皮道:“說起來早就餓了呢,一聞就知道石師兄蒸了香包!”說完揭開了竹籃,摸出了幾個包子,大口的塞進嘴裡,食指大動,狂嚥下肚中。
望着丁逸吃着開心,一張樸實的面容驀然變得黯淡下來,長長的了嘆了口氣。
丁逸終於察覺到石大川今天好像有些不大對勁,忙自灌了幾大口水,嚥下了口中的食物,一臉茫然的問道:“石師兄你怎麼了?”
石大川望着丁逸的面頰,目光中似有猶豫不決,良久,他像是做了一個什麼重要的決定,當即從懷中掏出一方雪白的柔軟絲帕。
丁逸疑惑不解,接過絲帕來,一股似曾相似的幽香隨即撲鼻而來。
丁逸心頭一緊,將絲帕展了開來,只見上邊寫了幾個娟秀的字跡:月兒盼君,乾坤風雷。
看到這兩行字跡,丁逸的心不住的狂跳了起來,“石師兄,你……”
石大川立時朗然一笑道:“小師弟不用擔心,跟我來就是!”言罷轉身向那狂旋不停的雲龍卷行去。
越是靠近那雲龍卷近前,丁逸只覺大風撲面,睜不開眼,卻見石大川兀自立在兩道雲龍卷之間,口中默默唸訣,那兩道龍捲立時便向着兩邊讓了開去。
當下石大川轉身望着丁逸,臉上佈滿樸實的笑容,道:“小師弟,去吧,我知道師妹在等你!”
丁逸眼望他那摯肯的面容,心中不禁一陣感激,卻遲疑道:“可是要是讓蘇星河師叔知道了,不是害了師兄嗎?”
石大川立時搖了搖頭,道:“放心吧,師父不會知道的,就算知道了大不了被臭罵一頓,不打緊!”
丁逸再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望着石大川,心中滿懷感激的點了點頭,當下便向着雲海崖的方向一路奔去。
兩年的時光裡,丁逸曾一度以爲,她也許已經將自己忘記,忘記了烈風川中爲自己煮了一頓香甜的玉竹羹,忘記了在那乾坤風雷大陣前一起感嘆過愛的偉大,忘記了在那漆黑寒冷的山洞裡,相互的依靠,和那雖然絕望卻又不悔的眼神。
時光的流逝阻隔不了感情的不朽,管他前邊是什麼艱難坎坷,管他有着什麼萬千的磨難,天地之間,一個少年不顧一切的奔跑着,就算累得筋疲力竭也要再看一眼那張令他不斷牽掛的容顏。
丁逸體內的九轉天龍心法已是完全運轉了開來,一路疾奔如飛,卻絲毫不見疲累。
天地之間那隱隱的滾雷聲已傳了過來,震懾着腳下的大地也在微微發抖。
此刻,他終於看到在濃濃的雲海之間,正有一個如仙子般湖藍的倩影背身而立,屹立在這片風雲變幻的山巒之巔,是那樣的孤高,那樣的悽美。
兩年多的時間,林月瑛已出落的亭亭玉立,再不見當年那了無煩惱,善良
可愛的小丫頭,卻而代之的卻是一股成熟和穩重,且更有了些少女的羞澀。
丁逸的修爲雖較之兩年前已是提高了何止一截,可他的心法真氣大多都被那靈珠氣丹所束縛着,在一口氣奔到了林月瑛的身前後,仍是大口的喘着氣,汗如雨出。
聽到了丁逸的聲音,林月瑛緩緩的轉過了身來,柳眉間也是微微一簇,隨即展顏道:“丁師弟,你來了!”
丁逸望着她那如今熟悉而又陌生的容顏,緩緩的向前走了幾步,如今的他已是比林月瑛近乎高出了一頭。
他“嗯”了一聲點了點頭,只定定的望着林月瑛如今那端莊的面容,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他的心中也不免覺得有些可笑,正是眼前的這個女子讓他不顧一切的吞下血靈蠱,正是眼前這個女子讓他每一日都在蠱毒的痛苦中煎熬,而如今在她的面前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無論如何都的確好笑。
“這兩年你過得好麼?”
卻是林月瑛忽然幽幽的向自己問道。
“我一直都在守靜堂中,每天都在修煉,而且師姐,我現在已經可以驅物了!”他面上雖然掛着笑容,心中卻是沒有絲毫的笑意,難道兩年多的時間終於又再次相見,就是爲了向她說這些?
“是嗎?”林月瑛也微微一笑,笑過之後又表情再次回覆了平靜。
“小師弟,其實,這次我叫你來這裡,就是想對你說,當年的事情真的要多謝謝你!”說話間,林月瑛眼簾垂下,看着自己秀足的足尖,緩緩的說道。
丁逸怔住了,這句話忽然令他感到眼前的林月瑛竟是那樣的陌生,如果是當年的那個她,一定早早的興高采烈,一把拉起自己的手,一起坐在這雲海崖邊,一起憧憬,一起暢談,從沒有個謝字,可如今當年的林月瑛卻早已不知道人在何處。
良久,丁逸方纔回過神來,忙道:“不……不用謝,師姐一直對我好,也都是應該的……”
“是嗎?”林月瑛不住地揉捏着紗衣的一角,雪白的皓齒緊咬着紅脣,好久,好久,她毅然擡起頭來,只用一雙充滿決絕的目光緊緊的盯在丁逸面上,一字字的道:“小師弟,今後……忘了我吧……”
此言一出,丁逸近乎踉蹌的後退了一步,只用難以置信的目光望着眼前這如今已十分陌生的少女,心中忽然感到一陣劇烈的刺痛,六百多個日夜,那每一夜的痛苦煎熬,難道就換來了如今這樣的一句話?
此刻浩蕩的煙雲已被深淵內的颶風所攪動的支離破碎,一聲聲震懾人心的洪雷,不停的迴盪在天地之間,大風吹動着少女那湖藍的紗裙,在那滌盪的雲煙當中顯得是那樣的撲朔迷離,讓人完全的捉摸不透。
“這是師姐心中所想嗎?”
好久好久,丁逸終於低沉的問道。他的心中甚至還抱有一絲僥倖。
林月瑛只緩緩地點了點頭。
少女的堅決卻連他的心也一併狠狠的攪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