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換得十年自由身
天佑十三年的春天,並不像想象中的那般美好,這注定了是一個多事的春天。
五月裡,懷孕四個多月的雪常在,在一次賞花中,不小心摔了一跤,致使胎兒流產。
江樂山大怒,皇宮之中接連出事,這是對他皇權的挑釁。
皇后凌靈更是怒不可解,直覺有人暗中陷害,第一反應就是同樣懷孕的兩個妃子。
可偏偏,經歷了茜雪的流產,無論是江樂山還是太后都加了小心,太后更是派出得力的嬤嬤日夜照顧兩人,連微嬤嬤時不時經常出現在兩個孕婦身邊。
凌靈氣極,卻也沒有辦法。
於是,視線轉移到其他妃嬪身上,像是非要抓住一個兇手一般。
最近江樂山心煩,更是擔憂兩個懷孕的妃子,所以多數時間都宿在兩個妃子那,芳塵整日裡出入棠梨宮,沒事人一般,卻也樂的清閒。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小公主察覺了什麼,芳塵覺得,這個主子,似乎愈發疏離她了。
芳塵無奈,對江琢一如既往的恭敬,私下裡沒人的時候始終執“奴婢”禮,偏偏江琢不爲所動。
宮中漸漸流言四起,承乾宮月妃剋夫的消息再次被人提起。
同時被人提起的,還有另一宗事情。
之前和五皇子一起打撈上的小太監,不知怎麼地,有人說以前是在坤寧宮伺候的。
謠言始終是謠言,宮裡人多嘴雜,傳話的人自然也多。
當然,這些事是沒有人膽敢傳到皇帝耳邊的。
可沒有人敢往江樂山那傳,不等於沒有人敢往月妃那邊傳。
蔡水瑤此時懷孕六個月,肚子已經隆了起來,聽到這些謠言,氣的整日裡在承乾宮大鬧。
宮人們無奈。只好請來陛下。
江樂山知道事情的真想後,派人詳查此事,竟意外得到那個小太監的消息。
一時間,皇宮裡氣氛壓抑。
新年時候五皇子的事情被太后刻意壓下,不是不想深查,但是卻是顧慮重重。
當時蘭妃闖入大殿,大臣繁多,太后一則出於皇家顏面的考慮。二則考慮到陛下的心情,所以此事就壓了下來,江樂山當時心情悲痛,自然也就沒有反駁太后的意思。
眼看半年的時間就要過去。江樂山心中的陰影漸漸平復,不想此時卻聽到這樣一個消息。
皇帝表面上是沒有什麼吩咐,但是宮中那些對於月妃的傳言卻是漸漸停止。
皇后凌靈每日心驚膽寒待在坤寧宮裡,儘量減少外出的時間,一面派人聯繫凌家,一面暗中調查。
她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計了,卻不曾想,那人也是個能忍的。竟然時隔半年才讓事發,還偏偏趕在她要調查茜雪流產一事上。
在宮中多年,聯想這多起事故,凌靈也漸漸嗅出不同的味道來。
龍組暗中介入,宮裡一片壓抑的氣氛,一時間人人自危。
江琢站在院子裡,看着長高了許多的花樹。滿樹的花開得正豔,她卻沒有什麼心情欣賞。
宮裡暗流涌動,一切,卻以皇后娘娘再一次病重而告終。
有心人都知道,皇后娘娘被禁足了,至於原因,怕是僅有的幾個人才能知曉。
本來年底要從邊關調回來的凌繼兵,得到詔命。繼續戍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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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佑十三年九月,八皇子江詢出生,其母月妃晉封爲淑妃,位份僅次於皇后成爲四妃之一。
同年十一月,九公主江珊出生,其母惠嬪難產不幸亡故。九公主江珊交由德妃撫養。
時光荏苒,一晃幾年的時間過去了。
眼看着大皇子江固到了九歲,江樂山卻一反祖制,沒有讓江固搬出宮去住。
大臣們頗多責難,立太子的話題被人重新提起。
江樂山一怒之下在朝堂上定了規矩,青圜皇子,滿十二歲出宮建府。
日子一天天過去,江琢每日還是機械的重複着前一日的生活,唯一有一點兒不同的是,她那個便宜父皇,對她愈發的疏遠。
這件事卻是從江琢三歲那次大病開始,江琢不知道什麼原因,卻也敏感的意識到江樂山對她的刻意疏遠。
對此,江琢並沒有放在心上,少了江樂山的寵愛,她還有母妃,餘貴妃這幾年對她愈發上心,什麼事都可着她來,可謂寵愛到了極點。
而且江琢發現了一宗好處,自從江樂山對她疏遠後,明裡暗裡,少了許多對她的攻擊。
瑞香的功夫練的不錯,有蘇瑾這個高手在,想不成都不行。
只是,江琢發現了一個問題,無論是蘇瑾還是瑞香,亦或是身邊的憶夢,他們的功夫都是偏陰柔一路,更擅長於暗殺,對此,江琢心知肚明是什麼原因,卻也沒有說破。
眼看瑞香年紀一天天大了,蘇瑾暗示江琢應該給瑞香許個人家,江琢每每看到對招拆招的憶夢和瑞香,卻是一笑置之,徒留蘇瑾在一旁乾着急,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假傻。
青圜民間時不時的天災**不斷,各地官員爲了政績粉飾太平,皇帝爲了平衡朝中各股勢力在打太極,民間,一片怨聲載道,當然,這些,都不是江琢在深宮之中能夠知曉的。
天佑十八年,湘秦送來國書,兩家欲和親。
和親的對象是青圜七公主江琢,湘秦的另一方卻是大皇子秦秋歌。
餘貴妃得到這個消息是喜憂參半,一方面,湘秦大皇子秦秋歌如今已然是湘秦太子人選,不出意外,將來定是一國之主,江琢嫁給他,自然是要做皇后的,最重要的一點,湘秦立法。一夫一妻制,無論是何身份地位,都不許納妾。
另一方面,餘貴妃卻是不捨,把江琢嫁到鄰國,難保不受欺負,何況,他們母女以後想要見面就更加難了。
相處了八年時間。如今餘貴妃對江琢,真是比親生的還親,似乎早已經忘記,自己還有一個兒子生活在同一片藍天下。
江琢得知消息後。整日裡惶惶,她的人生要自己做主,她纔不想做什麼勞什子的皇后,這一世長在深宮,江琢早已厭倦了這種生活。
偏偏,如今八歲的她,除了能夠更好的指使晚香齋的奴才之外,卻是沒有一點兒話語權。
想要找個人商量一番,餘貴妃整日裡愁眉苦臉。甚至比江琢還要難過。
丞相甫勁升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江琢隱約聽到風聲,那丞相竟然養了外室,還生了女兒,聽說想要接回丞相府,卻遭到側夫人的反對。
兩年前,甫勁升在皇命之下。不情不願的納了一位侯府千金入府,表面上是側夫人,實則在正室瘋癲的情況下,掌握着丞相府的大權……
所有人忙的焦頭爛額,江琢無奈,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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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兒見過父皇。”最終,江琢還是選擇了這樣一種方式來面對此事。
“哦,是琢兒啊。有什麼事嗎?”放下手裡的奏摺,江樂山有些意外的看向如今出落的愈發秀麗的女兒。
江琢擡頭,深深的看了一眼這個自己叫了八年父皇的男子,眸子裡一片複雜。
“怎麼?”被人這般肆無忌憚的打量,江樂山微微有些不悅,特別是在自己的上書房裡。
江琢似乎沒有感受到上書房裡驟然下降的溫度。只是癡癡的望着江樂山。
“父皇日夜爲國家操勞,也該注意身體纔是。”低頭,慌亂間掩飾眼中的晶瑩,卻是江樂山兩頰的白髮刺痛了她的眼睛。
至始至終盯着江琢的反應,江樂山自然沒有錯過江琢的表情。
暗歎一聲,如果不是清微當日的一句話,他又怎麼忍心疏遠這孩子。
“狐妖亂世,青圜亡國。”江樂山苦笑,即使是莫須有的謠傳,他身爲皇帝,也賭不起,更輸不起,只爲了當日清微那一句,“她身上有妖氣。”
這些年,江樂山躲着這個女兒,卻是一直不敢讓清微再次探查一番,這個女兒是不是那傳說中的狐妖。
對於江琢,江樂山有一種極其複雜的感情。
“聽說琢兒這幾日茶飯不思,也要注意身體纔是。”輕柔的安慰下意識的脫口而出,江樂山和江琢同時愣了。
“父皇?”江琢喃喃,下意識的上前幾步,小手緊緊的抓住了心口的衣襟。
眼睛裡有水氣升騰,江琢仰着小臉,努力不讓淚水滑落,殊不知她這樣脆弱的堅強,更容易讓人心疼。
“父皇可還記得當年答應過琢兒什麼?”江琢喃喃,聲音裡有幾分哽咽,偏偏淚水在眼睛裡打轉,始終不曾落下。
江樂山身體一震,時光彷彿倒流,一下子回到了當年……
……
“哈哈哈,琢兒不要着急,等你長大了父皇就給你找個如意郎君讓琢兒親個夠!”
“父皇,那可要琢兒自己挑的纔算數。”
“朕的小公主這麼早就迫不及待找駙馬了?”
“琢兒的駙馬要自己挑纔算數。”
“嗯,謝謝父皇。”
……
當日御花園裡父女二人的對話言猶在耳,江樂山苦澀的笑了一下,“琢兒可曾記得父皇說過,生在皇家,都有許多迫不得已。”
江琢一頓,知道是不可改,苦澀的笑了一下,淚水卻是瞬間滑落了臉頰。
“父皇,琢兒最大的心願就是看遍世間繁華。”說着,在江樂山痛楚的表情注視下,江琢緩緩的跪了下去,“請父皇給我十年的自由。”這卻是江琢早就算計好的,如果事情不可爲,就爲此,換自己十年自由,誰又知道十年後到底是怎樣一個光景呢。
坐在寬大的龍椅裡,江樂山目不轉睛的盯着哭 的靜謐無聲的女兒。
閉上眼睛,江樂山深吸了一口氣。
“朕,準了!”
“謝父皇!”恭恭敬敬行了一個大禮,江琢腳步踉蹌,離開了上書房。
許久之後,江樂山疲憊的靠在椅子裡。
“去回了湘秦的使節,朕,已經準了。”聲音竟是說不出的沙啞,帶着一種沉重的滄桑負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