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是在南京過的，王茜算是正式第一次在我們家過這個真正的團圓節。
元宵節過後，我想要把父母留在南京，可是他們不同意，都說自己身子骨還很健康，不需要人照顧，還是去廬山比較好，那兒空氣好得多。
正好王老之前跟我提過說有想過去廬山，徵詢了父母的意見之後，乾脆就讓他們一起去了廬山。
而正月十八，則是山東那邊正式投標競價的時間。
公司裡還沒有人知道我在做着這件事情，原本我倒是想要讓胡治陪我一塊兒去的，可是春節的時候由於太忙，胡治一直都沒有休假。元宵節他正處在假期裡，裴瑩瑩被調到十一加九那邊去照應了。想了想，我找了朱世燦陪我一起去。
路上，我纔給朱世燦簡單的講了一下我山東的那件事。
朱世燦很奇怪，“你這件事隱瞞的夠深的，幹嘛做這麼好的保密工作？”
“這次我其實並沒有打算把標地弄到手，所以也就一直沒想讓公司的人知道。”
“那你費那麼大勁幹嘛？”朱世燦顯然很不理解。
我笑了笑，賣了個關子，“別問了，等明天標地的競價會上你就知道了。”
朱世燦疑惑地看着我，不明白我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過朱世燦就是這點好，不多問，於是一路到了萊蕪。
住下之後，我盤算着明天的細節，早早的睡下了。
第二天早晨十點，我和朱世燦準時出現在競價的賓館多功能廳門口。
這個時候，朱世燦才問了一句，“你是不是擔心白家的人會給你增加阻礙，才如此保密的？可是你說今天並不打算拿下這塊地是什麼意思？”
“白大少一會兒就該出現了吧？還有十五分鐘競價會就開始了，我估摸着要不了十分鐘他就會來的。”
“嗯？石磊。你現在怎麼神叨叨的？你到底想幹嘛？我發現越來越看不透你了。”
我笑着擺擺手，“一會兒看吧！”
“你就是爲了讓白大少用高價拿下那塊地？這對於他沒什麼損失吧？充其量不賺錢就是了。”朱世燦滿腦門的官司。
我笑了笑，沒回答。
很快，白大少帶着他兩個手下出現在多功能廳門口，一進來，似乎場子裡地人不少人都知道他是怎麼回事，紛紛竊竊私語。
這個時候，我看到那個我熟悉的身影。一個胖子，走了進和，”
我笑了，笑得很含蓄，裝作沒看見一樣，低頭看標地的介紹資料。
白大少特意走到我這邊來，裝的好像很驚訝的樣子，“喲……石公子怎麼也在啊？你怎麼也打上山東的主意了？”
我擡頭，假裝也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嗯？白大少，你怎麼會在這兒？”
白大少打個哈哈。“呵呵。你來得我來不得？證明大家眼光都不錯，都看上山東這塊可持續發展的土地了。”
我假作恍然大悟般地點點頭，“哦。
呵呵，希望不要跟白大少看上的是同一塊地。”
白大少掩飾不住心中的得意，“哈哈，那可不好說，說不得我們的眼光又是一樣的！”
我笑笑，再也不說話。
倒是那個胖子――嗯，就是李小語的未婚夫，徐浩，肚子裡的官司直接寫在了腦門上。走過我們這邊的時候，很是奇怪地看了我兩眼。
我衝他笑笑。“沒帶上你未婚妻？”
徐浩見我跟他打招呼，也只能乾笑兩聲，“呵呵，石總也對這邊的發展有興趣啊。男人做事情，帶女人來幹嘛？”
我假裝好像有點兒遺憾地樣子，“哦……我還以爲能夠再見見我的前女友呢！”我故意把前女友三個字說的重點兒，朱世燦這才恍然大悟般的點了點頭。
徐浩顯然有些尷尬，乾咳了兩聲，也不方便說什麼了。走到第二排屬於他的位置上去。
一號地二號地，由於都是些本地的開發商在競價，也沒起什麼蟲蛾子，三下五除二，在正常的價位上出去了。
主持人站在臺上，重重的將手裡的錘子落在桌面上，宣佈到，“下面，就是今天拍賣面積最大的一塊地。位於萊城區的三號標地。這塊標地無論如何都是今天的地王了，還吸引了從南京以及上海趕來的三家很有實力的開發商，這也讓我們的政府很重視這塊地啊。”接着，主持人按照慣例介紹了一下這塊地的總面積、地勢以及周邊的一些情況，並且在身後的大屏幕上放出了這塊地的各種平面、俯視、3d效果等等圖形，然後才說，“好了，介紹完畢，我現在宣佈這塊標地的起拍價位，這塊地，起拍的價格是七千五百萬，每一次叫價是三百萬。七千五百萬，請問哪位先生出價……”
我微微一笑，表現出來的是正常的狀態，但是心裡默默地想着，“好了，今天最精彩的時刻到了。”
會場之中出現了短暫的冷場，大概是本地的開發商知道這塊地他們沒戲，除了徐浩那邊，我和白大少這兩家，他們是無論如何都競爭不過的，他們大概都是做了兩到三手的準備，所以看到這種情況，乾脆連手都懶得舉了。
白大少當然不會主動舉手，他一定會等到我先開口，他才直接叫個高價的。
徐浩大概還不是太清楚我的目的，因此原本其實應該是他第一個喊價的，可是他居然也沒有開口。
看到主持人再次詢問了，我才推推朱世燦，之前就跟他商量好，是由他來舉牌的。
朱世燦看了我一眼，眼神裡透露出奇怪之色，但是還是稍帶點兒猶豫的舉起了手裡的牌子。
“好，七號出價七千五百萬，還有沒有更高的？”主持人看到我們舉起了牌子，立刻指了指我們這邊。
白大少往我們這邊看了一眼，笑笑，卻沒有任何的動靜。
那邊四號。大概是個本地的開發商，也不知道他想什麼呢，居然舉了一下手，還喊了一聲，“八千萬。”
我心裡笑笑，難道還有第四家對這塊地有興趣的？
這時，徐浩有些坐不住了，他伸出了手裡的牌子。
主持人一看。立刻說了一聲，“八千三百萬！”
我點了點朱世燦，朱世燦又舉了一下手，“八千六百萬，七號出價八千六百萬……”主持人又宣佈了一聲。
這是，徐浩終於回過了頭，看看我。我禮貌地對他笑笑，他的眼神很複雜，有點兒祈求的味道，又有點兒不知所措。
徐浩這次能夠跑來競拍這塊地。就算把他家的所有產業都賣完了都不夠。肯定從李小語的父親那邊拿了一些資源。之前我就打聽過，李小語父親的公司目前的狀況恐怕也不太妙，似乎去年他的親妹妹出了個用公司的廢舊材料爲私人牟利的事情。雖然由於他那家公司是個人控股。所以最終沒出什麼大漏子，但是在經營上本來就沒有什麼出色的業績，所以一年下來好像利潤很低，資金的流轉上也出現了一些小問題。雖然不是什麼大問題，但是對於一個原本就只有差不多兩億資產的公司，恐怕能夠支援徐浩的，也不會太多了。
白大少看到我又喊了一次，還是不動聲色，繼續觀察場內的局勢。
這塊三號標地，其實際價值應該在九千五百萬到一億五百萬之間。也就是說，用一億五百萬以下的價格接下來，其利潤都會還不錯，但是如果超出，如果是打算用這塊地再去抵押貸款，然後再進行開發，利潤就會非常低了。當然，如果是我和白大少無論誰接下來，因爲不需要從銀行貸款。還是有可圖的。
而現在的價格還不算高，才八千六百萬，徐浩當然不可能放棄，根本就還沒到正常地價位之內。
徐浩立刻舉手，“九千萬！”這次，他直接加了四百萬。
主持人叫到，“二號，二號出價九千萬！”
朱世燦看看我，意思是問我還要不要再舉手，我卻沒給他任何地迴應，而是觀察了一下剛纔那個叫出八千萬的四號，想看看他會不會幫我擡價，如果他出手我就懶得出手了。
可是，那邊顯然已經發現這塊地是我和一直沒出手的白大少勢在必得地，至少我們表現出的樣子是給了他們這樣的一個信息，因此也就沒有再伸手了。
我笑了笑，直接從朱世燦手裡把那塊上邊寫着阿拉伯數字7的牌子拿了過來。這時，一直在觀察我們的白大少，終於露出了微笑，只見他高高的舉起了手裡的牌子，很是倨傲的喊了一聲，“一億！”
會場之內一片譁然，白大少這種叫法顯然有些想要將所有的對手直接拍死的架勢，其餘幾家人都在小聲地議論着，大家都開始將目光投向我們這邊。
所有人裡，徐浩是最爲莫名其妙的，原本他可能還做了點兒準備――從看到我開始，但是，突然冒出的白大少，卻顯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這個時候，我知道，我必須舉牌了，否則，徐浩怎麼會上鉤？
我舉起了手裡的牌子，“一億零三百萬！”我知道，白大少絕對不會放棄，所以這個價位我根本不擔心不會有人接手，我現在說實話也算是在賭博，賭徐浩的心理，看看他到底是不是非要拿下這塊地。
之前我找的“私家偵探”，給我的消息是說徐浩這次只做了這塊地的標書，而且據說非常地詳盡，連之後的細節都兼顧到了。看來他對於這塊地是真正的勢在必得，不過，那份標書顯然不是出自他們家公司的手，而是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一份計劃書，依樣畫葫蘆做出來的。如果徐浩聰明點兒，這個時候他應該就此罷手了，因爲只要他舉手，在這塊地上，他就基本上沒什麼利潤空間了，明擺着，他的資金蘊涵量根本就不足以支撐這塊地的發展計劃。他就連拍下這塊地的錢，一定都是李小語的父親提供了一部分，估計十有是等着拿這塊地到銀行抵押。然後將李小語的父親的錢還了，然後拿着剩下的幾千萬去開發。等到地基這些打好之後，再進行物產抵押，反覆貸款，才能支持他之後的開發。這種循環貸款帶來的結果就是，他的利潤空間要比我和白大少小得多。所以，如果換了我，是一定會選擇放棄。而不是傻乎乎的繼續跟進的！
可是，白大少根本沒有給他機會，直接喊了一聲，“一億零七百萬！”
這下，整個會場裡都沸騰了，這個價格顯然已經超出了正常的價格範疇，除非大腦發熱，否則不會有人喊出這樣的價位的。別說是貸款開發的，就算是拿着自己的資金，至少要套上去兩個多億。才能開發完成。而最終的利潤空間相當的小了，根本不是個划算的買賣。
可是，這個時候。徐浩的精神顯然有點兒崩潰之嫌，他突然發現場子裡最大的對手居然不是我，而是坐在他身後的白大少。
徐浩轉過他那張胖臉，很奇怪的打量着白大少。憑他那種眼光，十有完全不認識白大少，估計心裡這個時候徹底的是波瀾起伏，不知道有多少種奇怪的味道在不斷地翻滾。
朱世燦也很奇怪，他低聲地跟我說了一句，“石磊，你到底在搞什麼？白大少就算用一億一千萬的價格拿下的話。他也一定還是能夠賺錢地。就算利潤非常的薄，徹底不是個划算的買賣，你也不能這麼跟他拼吧？”
我對朱世燦笑了笑，低聲說，“好了，戲演完了，我們可以走了！”說完，我把手裡的牌子往旁邊的空位上一放，徑自站起身來。堂而皇之的往出口處走去。
不用回頭，我都知道徐浩的眼神一定放在我的背上，他一定在不斷的猜測我的用意究竟是什麼。明擺着，今天把價格非常規拉高的人不是我，他之前所做的心理防線現在就算沒有徹底崩潰，估計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而我，之所以選擇這個時候離開，就是想要給白大少一個信息，我徹底放棄了這塊地。只要徐浩喊出任何一個價格，白大少必然會跟着放棄。他原本就沒想過要開發這塊地，不過是爲了跟我較勁罷了！只要我一離場，他必然會選擇毫無理由的撤退。
雖然我離開的時候臉上一直帶着從容的微笑，可是我的心裡卻在不斷的吶喊，“一億一千萬，一億一千萬……”我在等待着徐浩瘋狂的一喊。只要他喊出這個價格，他就將落入我的圈套之內。
可是，會場裡一片安靜，白大少的臉上現在也一定會有幾分迷惑，我這麼快就選擇了放棄，大概是他也想不到的。
“一億一千萬，一億一千萬……徐浩，你不要讓我失望啊！”
當我終於走到門外，正準備把門關上的時候，我終於聽到了那個足以讓我感到開心異常的聲音，“一億一千萬！”
是徐浩……
這個白癡！
我平靜的把門關上，我知道，這塊地，非徐浩莫屬了，只要我離開，白大少一定會成全徐浩的。我的臉上，露出了得逞的微笑……
我已經沒有興趣去觀察會場裡的反應了，一定會有若干人對於徐浩這很有點兒自殺嫌疑的一喊而羣聲鼎沸，也一定會有人死都不理解怎麼會有人這麼衝動的喊出這樣的價格……而白大少，估計也會暗暗心悸，幸好有這麼個白癡幫他喊了一個更高的價格，讓他成功的離開。否則，兩億的資金耗在這樣的一個沒什麼利潤空間的項目上，他至少也會心疼一會兒吧。
估計這筆錢放在銀行吃吃利息，都會比收益要高！
關上門之後，我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徐浩果然是個白癡。一億一千萬，按照他的能力而言，這個價格，基本上已經宣佈了他的利潤空間相當的逼仄。說穿了點兒，如果一切順利，或許他還能平安的將整個工程做完。但是，只要中間的任何一個環節出現了問題，哪怕是銀行貸款晚了幾天，讓他的開發過程停頓個幾天，恐怕，他都會在這筆買賣之中徹底的敗下陣來。
而徐浩有能力掌控這塊地的開發麼？別說是他這樣的一個任何房產開發經驗都沒有的人，就算是一個行家裡手，也不敢說自己在這樣如履薄冰的開發項目上不在任何環節上犯錯，何況是徐浩？雖然徐浩最終是喊出了這樣的一個傻乎乎的價格，但是我的心裡說實話，也很是忐忑了一陣子，這也是我剛纔關上門後會長吁一口氣的原因。如果徐浩今天不喊了，一時半會兒我還真拿他沒什麼辦法。不過，現在，呵呵……
徐浩，你就等着看你怎麼死吧！――我心裡冷笑着，揹着手離開了賓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