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墓派人數稀少,掌門——林朝英的丫鬟,僕從——孫婆婆,弟子——少女李莫愁、女孩小龍女,只有四人。
自是比不得全真派興盛,弟子衆多,尚有守山弟子把守山門。
郭靖帶着楊過上全真之時,一步一階,一場好鬥,才擊敗了數十守山弟子,緊接着還如同他岳父黃藥師一般,領教了一番天罡北斗陣的精妙劍斬,最後得以登臨重陽殿。
君莫問等人就幸運了。
站在活死人墓門口,向幽深墓中望了望,也不擔心被人發現。活死人墓依山而建,背靠山勢,用作軍事,形勢易守難攻,當做墳墓,也有一種修仙者埋骨深山的仙家風範。
七秀芊芊細步,慢行幾步,仔細看看,敲了敲墓地石壁,說道:“這裡就是斷龍石石柱所在了,聽說斷龍石重達萬鈞,一旦下閘,就生死兩界相隔,所以纔有斷龍之名。”
她回頭看向君莫問和霸刀,問道:“你們說,如果現在封下斷龍石,能不能封死王重陽。”
霸刀淡漠不言。
君莫問搖頭笑道:“王重陽封不封得死,我不知道。但是,古墓派的人就真的死定了。”
七秀的話別有含義,關鍵不在於封死活死人墓,而是封死三人自身退路,決死一戰。決死之人,拋棄退路,不在求敗,而是求勝。項羽破釜沉舟,無疑是戰術史上最著名的一個計謀,被往後無數兵家謀士取而用之。
“走吧!”霸刀先行一步,進入活死人墓。未算勝先算敗,破釜沉舟,確實是一個好戰術,但不適合他霸刀。因爲無論它是多麼優秀的戰略,都無法掩飾嚴重不足的虛弱信心。而信心,正是霸刀永不缺少的。
三人一起行進,進入活死人墓。
活死人墓名義上是墓地之用,實質卻是王重陽反對朝廷的叛逆基地。活死人墓中,宛如迷宮,每次走不了多遠,就是一個拐角,走道轉換,沒有規律,時不時就碰到一個石室。
君莫問皺起眉頭,神色凝重。
深入未知之地,果然全無地利。來之前,君莫問早已知道,活死人墓處處機關,暗室密佈,甚至說不定還有陷阱。但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他太大了。
活死人墓的確太大了。
不止因爲君莫問走了好久,已經漸漸迷失了方向,更因爲,三人走了許久,竟是沒有見到人煙。是的,沒有人煙,活死人墓中生活有古墓派四人,可君莫問三人,不僅沒有聽到人聲,更是連日用物資,大米菜蔬這些生命必需品都沒遇到。
心中不禁升起一個奇異念頭,難道王重陽將整座山都挖空了,否則區區一座古墓,如何能有閱兵廣場般巨大。
再仔細想想,也不無可能,如果王重陽真能挖礦一座山建造活死人墓,其土木工程上的驚人造詣,就絕對不會輸於他武功天下第一的中神通之名,一夜之間搬空天寧寺梁武帝寶藏,也可能成爲例證了。
幽深寂靜的活死人墓,三人慢慢行走着,刻意放輕了腳步,古墓走道中甚至沒有聲音響起。
“我的幸運屬性變變差了。”君莫問心中想着。他的幸運是10點。
“我的幸運屬性變變差了。”霸刀心中想到。他的幸運也是10點。
“我的幸運屬性變變差了。”七秀心中想到。她的幸運同樣是10點。
幸運可以解釋爲氣運,也可以解釋爲福緣!
在紅塵萬物的表象之下,天道命運的運轉軌跡,似乎往往蘊含着必然的道理。
王重陽假死,絕對是當今武林最神秘的秘密,而君莫問、七秀、霸刀三人,分隔天南地北,今日卻聚集一堂,在活死人墓中尋找【活死人】,因緣牽扯,原來就在這幸運福緣之上。
“我們是不是迷路了?”君莫問傳音道。
爲了避免聲音傳播,爲王重陽聽見,泄露行蹤,進入古墓之後,三人之間的交談,就是通過將音波凝聚成一線,傳入其他二人耳中,沒有一絲波動散去。王重陽又不是真神,這種情況下,自然不可能會聽到。
七秀傳音道:“一定迷路了,這還用想。”凝音成線,居然還能傳輸惱怒情緒,七秀的道行不凡啊!
“幸運?!不幸!?”君莫問喟然嘆道。
起初,他們從正門而入,行到第一個岔道。心想,這裡是活死人墓開頭,無論從選擇那一條路,都可能會偶遇古墓派中人。三人暗自嚴謹慎重,一步三停,卻沒有遇到人,開始時還暗呼幸運,到了現在,他們才意識到,自己是離古墓派居住的方位越來越遠了。
七秀皺起秀眉,輕聲道:“很詭異呢,我們在起初選錯了方向,之後可能就三個岔道,我們就遠離了古墓派地域。這個活死人墓,不僅地方大,佈局也非常詭異。”
“的確。”君莫問點頭贊同,說道:“活死人墓很詭異。就是不知,我們現在離王重陽近一點,還是距古墓派近上一些。”
討論間,三人還邊走邊說。
霸刀忽然駐步,說道:“轉頭,換路。”
君莫問沉吟片刻,問道:“之前的路線我倒是仍記得,只不過,我們回頭按圖索驥,真的能再找到活死人墓出口嗎?”
七秀道:“我也記得路線,不過我不認爲我們還能回頭。”
霸刀緩聲說道:“我們把自己記住的路線對照,看看是不是一樣。”
“好!”
“好。”
其他兩個人答應道。
武功超越200級後,五感提升已經不是暫時的真氣推動,而是武者本身的體質增強,超凡入聖了。200級左右的武者,不知速度,力量,體質提高了許多,精神領域更是超凡脫俗,不僅僅是記錄路線的絕對記憶能力,更是通過環境推斷出活死人墓佈局。
君莫問三人將各自記住的路線,和對王重陽建造活死人墓的佈局推想全都訴說出來,彼此一對照,立刻發現,幾個人記住的路線相差無幾,只差幾條路,但幾人對活死人墓地形佈局的推想卻差異極大。
差異有多大?
用言語描述太麻煩,還可能說不清楚,所以文學上就出現了比喻這種描述方法。打個比喻說,君莫問對活死人墓的地形佈局的看法是,活死人墓是一個三角形,七秀則認爲活死人墓是圓形佈局,霸刀卻死活認爲活死人墓是一個四四方方的正方形。
“哈,你說是長方形還可能是咱們三個人裡面最靠譜的,可你偏偏認定正方形,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君莫問心中暗道,嘴上卻對其他兩人傳音,嘆道:“看來我們中了暗算了。”
差之毫釐,謬之千里。只是路線的微毫差異,到最後竟使三人的地形佈局推測完全不同,只能說——
厲害!
“不愧是創出天罡北斗陣的王重陽!”七秀語氣中滿是欽佩,讚歎道:“《九陰真經》是武學非陣法,王重陽能將《九陰真經》化一爲七,這份武道修爲先不說,他的陣法修爲絕不下於黃藥師。”
“可能在黃藥師至少呢。”君莫問心下暗道。他可是經歷過黃藥師的桃花島陣法,黃藥師栽種桃樹,以桃花布陣,只算是動陣。而王重陽的活死人墓大陣,一成陣,那就是如泰山壓頂,不能轉移,是靜陣!
一個不會產生絲毫變動的靜止之陣,卻可以讓三大高手再也看不懂自己走過的路,迷失在人生的道路上。
七秀有些感嘆說道:“也許活死人墓並不大,只是陣法令我們認爲古墓面積很大。”
“陣法嗎?不,不是陣法,這是武道!”君莫問忽然說道。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霸刀若有所悟。
宋代禪宗大師青原行思提出參禪的三重境界:參禪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禪有悟時,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禪中徹悟,看山仍然山,看水仍然是水。
武道如參禪,100級以上,就如參禪之初,他們的境界——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古墓派衆人中,最高也就一流高手,行走在古墓之中,不會爲活死人墓陣法迷惑。
而君莫問三人都到了200級以上,無疑到了禪有悟時,反而不及古墓派的武功低手,迷失在活死人墓中。
“王重陽,他竟然臻至武道的第三重境界——徹悟武道,看山仍然山,看水仍然是水。”
君莫問三人全部坐到地上,不再前行了。
七秀靠着石壁,苦笑道:“起初我以爲王重陽發現了我們,故意改動陣法,令我們迷失其中。卻原來,是我們自己迷失了自己。”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我們是迷失在人生的道路上了。”君莫問也是嘆息。
霸刀淡漠道:“迷不迷失不重要,我只知道一件事——如果我們無法走出迷途,根本不可能戰勝王重陽,任務也就沒有完成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