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簡簡單單的一個問題
這是回藝先前費盡心思,想要和明星握手的時候,找的理由——【那我們應該是同道中人!……要不要重新認識一下呀?】。
現在被明星拿過來反問。
什麼意思?
這是要展示學霸的記憶力?
說到記憶力。
能不看譜子一彈就是一兩個小時的回藝,倒也是沒有在怕的:
“我可是記得,某同道中人並沒有重新認識一下的需求,並且問我【爲什麼還要重新認識?】。”回藝連語氣和表情,都學了個八九不離十。
話趕話地說到這兒,回藝就有點氣。
她當時可是連【倫家】這麼噁心的表達,都口無遮攔地在現實生活裡用上了。
這行爲,絕對對得起一個手控的堅持,卻對不起一位少女的矜持。
既然心裡有氣,那就該直接表達出來。
回藝伸出自己的右手,慢慢地靠近明星伸到他面前的那一隻。
啪的一聲,把手給拍了下去。
力氣不大不小。
既能把手拍飛,又不會留下什麼痕跡。
身爲手控,遇到自己只需要一眼,就想永久收藏的手,是真的沒有辦法下太重的手。
回藝只願意對明星問題的前半部分做出反應。
這當然是避重就輕。
這同樣也表明了她的態度。
明星目視自己被拍飛的右手。
他伸出這隻手的時候,是已經用了洪荒之力的。
被打飛之後,也就沒有了再伸一次的勇氣。
明星意識到自己被拒絕了。
從言語,到動作。
表達的都是一個意思。
有了被拒絕的意識之後,明星纔開始覺察自己剛剛行爲裡面的衝動和唐突。
他應該說點什麼。
他應該解釋一下。
然而,內心的挫敗,在這一刻,超越了所有, 籠罩了世界。
一年也喪不了兩次的明星, 今天晚上,一喪再喪。
明星一直盯着自己被拍飛的手看,弄得回藝有一種拍壞了藝術品的罪惡感。
這當然,不是她的本意:“明星同學, 你和人表個白, 連藉口都是套用的,會不會太沒誠意了一點?”
“那不是藉口。”明星終於還是找到了自己能解釋的地方。
儘管這句話, 更像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回藝直視明星的眼睛, 笑容很是明媚:“那麼,我給你一分鐘的時間, 讓你重新組織一下語言。”
“一分鐘, 然後呢?”明星有些心虛。
他被表白的次數很多,卻沒有向人表白的經驗。
“然後,本同道中人再決定是接受還是拒絕啊。”回藝的表達很直接, 算是給明星,遞上半顆定心丸。
再決定,就是還沒有決定。
還沒決定,就是仍未拒絕。
回藝其實不是一個特別直接的人。
從小到大,一直都非常善於隱藏自己的真實想法。
即便是現在,對着爸爸媽媽, 回藝還是會不自覺地變成乖巧懂事的洋娃娃。
但明星好像是一個例外。
在明星面前, 回藝一點隱藏和僞裝的想法都沒有。
可能因爲和明星是在遊戲裡面認識的,並且是以【笑霸天下】的老子天下第一, 一路關照着【明眸善睞】的茶裡茶氣。
縱然兩個人的人設都是假的,縱使連性別都需要對調。
但遊戲裡面的言語合拍和配合默契,卻是實打實地存在的。
遊戲裡面的回藝, 一直都是第二人格至上的。
只要是對着明星這個特定的人,即便現在回到了現實, 在遊戲裡面養成的霸氣, 也還是會有一些延續。
一分鐘。
秒鐘繞地球一圈。
聽起來是挺長的時間。
實際上又轉瞬即逝。
明星的智商, 大概沒有合理分配到表白這一類的事情上。
所以, 他卡了。
眼看一分鐘就要到了,他還是什麼語言都沒有組織起來。
就……
一點都不學霸。
“你先告訴我, 你會接受還是拒絕,我才能知道要怎麼組織,一分鐘的總結陳詞。”
明星可能是被回藝剛剛拍他手的那一下,把膽子也一起給拍飛了。
這番話, 放到小說裡面, 是要求作者劇透。
放到電影裡面, 是要求編劇提前告知結果。
非常破壞行業規則。
特別不講道理。
回藝不喜歡破壞規則的人,她的第一人格也沒興趣慣着任何一個人。
回藝看了看時間:“好了, 一分鐘……”
回藝還沒有說完,明星就把話給接了過去。
不接則已, 一接直接就是大招:“啊倫家現在就是什麼都想不出來嘛!”
啊……
這……
回藝聽得目瞪口呆。
這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大招了。
放到後世的王者榮耀裡面,怎麼都是蘭陵王連招級別的殺傷力。
現場版的【明眸善睞】,在184公分的明星的演繹下,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詭異到回藝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還是抖也抖不下來, 像狗皮膏藥似的,死死地粘在了她的身上。
簡直……
太可怕了……
回藝的腦海裡, 像放電影一樣地, 過了一遍【笑霸天下】從認識【明眸善睞】到想要迎娶“她”的一整個過程。
她想到了自己曾經的霸裡霸氣, 也想到了【明眸善睞】曾經的嗲裡嗲氣。
回藝覺得, 明星贏了。
至少, 當故事從遊戲發展到現實,她已經沒辦法對着明星說出【老子天下第一】一類的話。
哪怕就一次,哪怕就簡簡單單的六個字。
“你爲什麼非要考北大法學啊?”回藝投降了。
她換了一個正常的話題。
安撫一下自己滿身的雞皮疙瘩,也讓現場的氣氛,回到正經的軌道。
回藝想不明白,自己爲什麼要用【正經】這個形容詞?
之前有不正經嗎?
如果有的話,那是哪裡不正經?
明星剛剛的那句【啊倫家】,算得上是一時情急。
他在遊戲裡面快被笑霸退婚的時候,也是一口一個【啊倫家】。
可現在不是遊戲。
脫口而出過後,明星就覺得自己大概是徹底完了。
明星完全沒想過,回藝還願意繼續和【啊倫家】說話, 以至於沒有第一時間,聽清楚回藝的問題。
“我連着考了三次柴可夫斯基,是希望可以去媽媽的母校, 你呢?”回藝又問了一遍。
兩隻手用力地搓着自己的胳膊,才把狗皮膏藥一樣的雞皮疙瘩,抖落下來了一小半。
明星也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回藝終於沒有再一分鐘倒計時,也沒有讓他繼續演繹【明眸善睞】的標誌性茶裡茶氣。
“大概是爲了保護自己吧。”明星迴答了回藝的提問。
明星豁出去了。
今天晚上,他什麼臉都丟盡了。
喪也喪過了,表白也表白過了。
都已經被拒絕過一次了,也不可能再有更差的結果了。
反正,他還有什麼樣的說話方式,是回藝沒有領教過的呢?
破罐子破摔的感覺,有時候還是挺好的。
比起把所有的壓力都藏在心裡的破釜沉舟。
破罐子破摔要無賴得多,也輕鬆得多。
“那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想考北大法學的?”回藝在正確的軌道上繼續提問。
“第一次有長大要做律師的想法,是五歲。考北大法學這個想法的正式成型,是小學二年級。”明星也在正確的軌道上回答。
“啊?那麼小,就爲了保護自己,決定學習法律?”回藝的提問列車,毫無徵兆地又開始脫軌了:“所以,你小時候經常遇到對你使用非法手段的人是嗎?”
回藝的表情裡面,寫滿了震驚。
都說兒時的經歷,會影響一個人的一生。
眼前的這個大男孩,是受了多大的罪,纔會從五歲的時候,就立志要通過自己的努力,考上北大法學,然後拿起法律的武器來保護自己。
再看向明星的時候,回藝震驚的眼神裡面,就多了一絲憐憫。
怪不得要在遊戲裡面裝【明眸善睞】。
也是真的是難爲這麼高大帥氣的一個男生了。
“會不會留下什麼心理陰影?”回藝對明星的心理健康表示關切。
畢竟,她就是從嚴重的自虐傾向裡面走出來的。
明星聽出來回藝話裡話外的誤會之意。
可他都已經選擇破罐子破摔了,就不介意再碎得徹底一點:“你拒絕我,纔會讓我有心理陰影。”
明星沒有正面回答。
在現實的世界裡,他還是有自己的處世原則的。
可以不闡述事實的全部,但不能像遊戲裡面那樣,滿口謊話,信口胡編。
至於聽的人會不會因爲他話沒有說全,而產生誤會,那就不在明星的處世原則範圍之內。
他以後是要做律師的,說話做事,當然是要以當事人的利益爲準。
此時此刻,他只是他自己的代理律師。
代理了關於自己未來幸福的一場官司。
先前的大招,效果太明顯,明星決定再接再厲,再放一次:“啊倫家可是一點都不想有陰影呢!”
回藝才消下去的雞皮疙瘩,瞬間又起來了。
只不過,這一次,這些疙瘩沒能粘着回藝不放。
大招這個東西。
接受的人,沒有想到的時候,是一種效果。
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之後,那就另當別論了。
同樣的招數,在短時間之內連着用兩次,就很有可能會用力過猛。
回藝實實在在地被明星噁心到了。
也真真實實地感覺到自己正在被套路。
“男孩子,還是應該要有點心理陰影,才能學着長大。”既然明星自己都承認了,回藝不介意給【被使用非法手段】的事情,來個蓋棺定論:
“就你現在的這個說話方式,連我見了都想上手揍,也不能怪有那麼多人,想要對你使用非法手段了。”
大招放空了,連招壓根就沒有連起來。
物極必反,損失慘重。
可明星是誰呢?
他現在是破罐子,連生命體都不算,哪會覺得有沒有面子?
明破罐連一秒的停頓都沒有,直接把自己的右手再一次遞到了回藝的面前。
真誠而又篤定地說:“那要不然你上手揍揍看?光有想法卻得不到滿足,也是很有可能會留下心理陰影的!”
又來!
明明她纔是手控。
明明她纔是對明星的手想入非非的“不法分子”。
這麼好看的一隻手,爲什麼好好的人類美手博物館不待,非要在她的面前晃悠,弄得回藝心猿意馬,一門心思,想要把博物館的展品偷盜回家。
這和教唆犯罪有什麼區別?
這和釣魚執法有什麼區別?
回藝不自覺地把手伸了過去。
就在和夢寐以求的手,即將碰到一起的,那0.001微妙。
回藝猛地收回了手,摸着自己的頭髮,故作鎮靜地順着耳朵邊上,慢慢放下。
就好像她剛剛根本就沒有伸過手。
就彷彿她只是想要整理被海風吹拂過的秀髮。
“我麻麻說,打人是不對的。”回藝用了那個時候剛開始流行的港臺腔。
比手比不過,比嗲的話,回藝還是有足夠的自信的。
再怎麼樣,十八年的洋娃娃,也不是白做的。
更何況,她還有性別優勢。
明星看着自己再度落空的手,一時間百感交集。
他離成功,就差了那麼0.001微妙,他當時但凡反應快一微妙,都已經可以把回藝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
現在,就是拉着回藝的手,看着回藝對自己撒嬌了。
沒錯了!
明星僞裝出來的那個【明眸善睞】,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他的理想型。
明星知道,最真實的回藝,心裡住着老子天下第一的【笑霸天下】。
所以,在承認自己喜歡回藝的那一刻,他就放棄了自己的理想型。
當理想型和真正喜歡的人發生衝突的時候。
但凡智商正常一點的,都會選自己真正喜歡的。
但如果。
只是說如果。
你一步步靠近那個自己真正喜歡的人,又發現她剛好也是你的理想型。
那一切的一切,就只剩下——【怎麼讓你喜歡的人喜歡上你?】
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個問題。
已經破得不能再破的罐子順着回藝的語氣來了一句:“那麻麻還有沒有說,有別的什麼事情是不對的?”
“麻麻沒有哦。”回藝眨巴着可愛的大眼睛,一臉無辜地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折:“但是粑粑有說,大學不能談戀愛哦。”
回藝的手機響了。
是回爸爸打來的。
有獎競猜。
回爸爸給回藝打電話,是要說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