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飛精神呆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但是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他已經被押上了囚車,遊街示衆,周圍的民衆對他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落英剛剛出門,看到有熱鬧看,也跟着去看了,一路跟着小跑,終於追上了囚車,但是當看到囚車上的人時,整個人都不好了,臉上喜悅的表情慢慢凝固,心頓時涼了半截,像墜入了萬丈深淵。
“怎麼會是他,他到底犯了什麼事。”她在心裡想道,有點粗魯的一把抓住旁邊的一個人問道:“那個人犯了什麼法?要拉去砍頭?”“聽說是個刺客來的,具體什麼情況我也不清楚。”那人說完就擺擺手,跟着人流走了,落英一個人站在原地,心裡五味雜陳。突然,她冒出來一個想法:救他。但是怎麼救,靠她自己嗎?這肯定不行,她想到了自己的父親,於是撒腿往家跑。
“爹,爹,幫我救一個人。”落英氣喘吁吁的一回到家就跟她父親說道。
“救誰啊?”陳海疑惑地問,頭也不擡一下,他這個女兒大大咧咧慣了,一點小事都會被說得很嚴重。
“我說不清楚啦,你跟我來!”不等她父親答應就拉着他的手,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陳海也挺無奈啊,有這麼個女兒,他也只得跟着她走了。
“喏,就是他!”落英指着囚車說道。
陳海一看,感覺晴天一聲霹靂,那不是雲飛嗎?怎麼成了這個樣子了?
落英見他父親一動不動,就推了推他,“爹,你別愣着啊,快點想辦法啊?”,她有點急了,腳也不由自主的跺了一下。
“別急別急,我正在想辦法!”陳海捋着鬍子說道,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拯救雲飛刻不容緩。
“有辦法了,走,我們回家。”
回到家,陳海準備了一點銀子,然後帶着銀子去見了監斬官,這個方法很風險很大,如果走漏風聲,搞不好自己乃至全家都性命不保,但是爲了國家,他別無選擇。
陳海怎麼也想不到監斬官竟然是他的同窗好友林寬,心裡頓時多了一絲希望。
兩人寒暄過後,陳海表明來意。
“老林,其實我這次來是有要事相求的。”
“老同學,你儘管說,以前總是你幫我,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我,說吧,什麼事我一定幫。”林寬說道。
“是這樣的,今天你要監斬的人,其實是前朝的三皇子,前朝的老皇帝和太子在藍雄政變的時候死了,就算我們不能幫三皇子奪回政權,也應該保他安然無恙啊,現在國家形勢不是很穩定,相信你也知道了,一旦有大事發生得有人出來主持大局,所以無論如何都得把三皇子救下來,這也是我們這些前朝老臣能做的事了,我還帶了些銀子過來,你收下吧!我替帝國的人民謝謝你。“
林寬沉默了,這是一件大事,關係到自己和陳海全家人的性命,這些天來他監斬了很多官員,其中有很多忠心耿耿的老臣,即使他一萬個不願意,但在藍雄的威壓之下,只能舉起手裡的屠刀,送他們上路,他已經變得麻木,只有命令便去執行,其他的一概不想。
“老陳,作爲前朝老臣,我也有責任去救他,已經有太多忠心的人爲這而丟掉了性命,要是再這樣下去,整個帝國就岌岌可危,所以即使拼上我這條老命,也要把他救下來,誰都可以死,但他不可以。你等着,我馬上去安排。”
林寬藉口有話要跟囚犯說把隨車侍衛都支開了,然後用牢裡的一個死刑犯把雲飛替換了下來,並把他安排到大牢的深處,以免被人發現,等到行刑結束,天黑了以後,再把他送上馬車離開這個地方,一切都做的天衣無縫,沒有一點破綻。
“老林,要是查了出來,那你怎麼辦?”陳海擔心地說道。
“就算查出來也是我自願的,我一人做事一人承擔!”林寬說道,他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這關係到國家的安定,他一個人的命又算得了什麼?
夜幕慢慢降臨,林寬協助陳海把雲飛從大牢裡救了出來,然後架着馬車在街上轉了幾圈,途中換了幾架馬車和車伕,到深夜的時候纔回到自己家門口,這時他纔敢鬆一口氣,他叫僕人從後門把雲飛送進屋裡,落英一見到陳海便飛奔了過來,提心吊膽了一整天的她終於放下心來,當她看到遍體鱗傷的雲飛的時候,心狠狠地痛了一下。當即讓僕人把他送進了她的房間,認爲她的房間是最安全的。然後又叫男僕人給雲飛擦了身子,但過了很久,僕人才滿頭大汗的從房間裡出來,問過之後才知道,雲飛身上的傷口太多,清理起來非常困難,用力輕了怕弄不乾淨,重了又怕弄痛他。
“小姐,裡面那位公子受了好多傷,你看看要不要叫大夫!”僕人抹了一把汗說道,落英當即拒絕了,叫大夫肯定會暴露,爲了穩妥起見,決定由她自己親自來上藥。
她端着藥輕輕推門進去了,看到雲飛的時候,櫻桃小嘴震驚得合不上,他身上的傷口竟然多達數十處之,觸目驚心的傷口遍佈全身,這些傷口或深或淺,或寬或窄,用遍體鱗傷來形容也不爲過,看得她心裡一陣難受,他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啊,到底是經歷了什麼纔會那麼拼命地去找人報仇,連自己的生命都可以不要。看着雲飛,她心裡五味雜陳,很不是滋味,心情也愈發沉重,她想起了第一次見到他的場景:冷酷無情,殺人的時候沒有一絲猶豫。那時候他的眼裡全部被悲傷籠罩,在那之前他可能就經歷了一輩子都不想經歷的事,很有可能是失去了什麼非常重要的東西,也許是一個對他來說非常重要的人,不然不會這樣。想到這裡,她長長嘆了一口氣,甩了甩腦袋,想把心中的不快甩掉,準備給他上藥。
落英平時大大咧咧慣了,此刻卻能小心翼翼地細心地給傷口上藥,這次她是真的用心了,遇到比較深的傷口,雲飛痛的時候眉頭會皺一下,但是沒醒,或許他已經醒,只是假裝睡着。上完藥,陳落英靜靜地看着他,陪着他,正想着什麼的時候,他的眼角竟然流下了淚水,她一下子慌了神,以爲是自己上藥弄疼他了。
“玲瓏,玲瓏!”雲飛一直在重複着這兩個字,她不知道玲瓏是誰,但是這個人對他一定很重要,看着他眼角的淚水,默默地握住了他的手,她的手也慢慢握緊了,雖然受了那麼多的傷,但他的手依舊是那麼的溫暖有力。
“不要離開我!”聽着他這句話,不知爲什麼,她竟然有點羨慕玲瓏了。
“小英,情況怎麼樣了?”陳海突然出現,嚇得她連忙把手從雲飛的手中抽了出來。
“爹,他的情況穩定下來了,估計明天就能醒。”落英的表情非常不自然,陳海在牀邊坐下,看着雲飛沉默良久,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爹,他是刺客,你是怎麼認識他的?”落英問道。
“唉,一言難盡,等有時間我再跟你說,對了,你又是怎麼認識他的?“陳海笑着問道,語氣有點意味深長。
“沒有沒有,只是有一面之緣!”落英連忙擺手解釋,頭搖的像撥浪鼓,生怕被父親誤會了。
陳海點點頭,“等遲點我再告訴你吧,現在很晚了,讓他好好休息吧,你也要早點休息。”
“知道了,爹!”
陳海走後,她走過去給雲飛蓋好被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轉身離開。
雲飛慢慢睜開了眼睛,他剛剛會流淚,是因爲落英身上的味道跟玲瓏的一模一樣,而他之所不願醒來,是不願意看到面前的人不是玲瓏,不睜開眼睛,握着她的手,就可以假裝玲瓏就在身邊,但這終究是現實,而他總會醒過來,面對這殘酷且血淋淋的世界。
玲瓏已經死了,這個已經是無法改變事實,然而,又能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