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曆小僧從小在少林寺長大,按理說,他應該得到過很好的佛法薰陶,即便算不上得到高僧,也至少是明通大德的出家人。
可正是少林衆位高僧對他的溺愛,以及過度的縱容,卻反而毀了這個原本極具天賦的小和尚。
如果一個人從小就揹負了太多的期盼,那對他來說,也反而是一種束縛。
有的人掙脫了束縛,所以他成就了自己;有的人被束縛限制,最終沉淪煉獄。
很多時候,從出生平凡卑微,對一些人來說,反而是一件好事。至少,他不用揹負太大的壓力,去做任何一件事情。他可以只爲自己高興,而認認真真地去做幾件事情。
敗家子是怎麼練成的,多半都是被太多的期望所壓倒。
許多人,他們的天賦有限,但因爲出生高貴,亦或是起初更好,所以被逼無奈地要去做他們能力以外的事情,被迫去成爲了他們一輩子也成爲了不了的那個人。只要你的表現,達到了長輩和外人的要求,那麼你自然而然就成了敗家子。縱然你已經足夠努力,在你能力之內,你已經足夠成夠,但這所有的一切,都根本沒有任何用處。因爲,你最終沒有成爲,別人想讓你成爲的那個人。
人生苦短,或許我們的一生,的確做不成幾件事情,但是我們只爲自己高興,而去認真地做幾件事情,也是一種難得的幸福。
龍相小僧並不是不夠優秀,也並不是沒有天賦,他只是一個被太多期許壓垮的人,他只是沒能成爲,別人想讓他成爲的那個人。
或許,如果寶曆小僧像少林寺其它和尚一樣,從小就在寺中鑽研佛法、聽禪涌經,而不去追求什麼江湖名望、武林地位,他的成就或許遠不止如此。
寶曆小僧突然出現在梅家寨,並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便在衆目睦睦之下取走了梅老爺的首級,這頓時讓逍遙門和唐門衆人顏面無關,先前做的所有努力,都剎那間付渚東流。
天史烈心中有氣,上來便要動手,但卻被寶曆小僧阻住。
“你一個少林和尚,卻無半點慈悲之心,盡做這些有違江湖道義的惡事,你究竟是何居心?”天史烈怒問道。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小僧的境界,又是你等凡夫俗子能懂?”寶曆小僧的語氣十分輕蔑,似乎天史烈等人在他眼中,簡直就值得一提。
天史烈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更不知道他想幹什麼。從寶曆小僧的樣子看來,他似乎也還正常,偏偏說話做事就讓人摸不着頭腦。
“大師兄,他是心魔亂性,胡言亂語,少跟他囉嗦。”黃月風本來是一個穩重之人,但這些卻顯得比其他人更加着急。話音未落,他便已經向寶曆小僧攻了過去。
黃月風率先出手,並不是因爲他此時更加焦躁,而是他當真看出,這寶曆小僧看似正常,實則已經癲入極致,甚至已經成了人格的一部分。
天史烈生性呆訥,總以爲所有事情都有一個因果輪迴,卻並不曾想到,有些事情的結果,本來就是毫無道理的。
先前衆人與木騰佐一戰,除了衛嫣之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受了傷。寶曆小僧雖然瘋癲成癔,但功力卻是充盈無比。
黃月風剛拍出一掌,突然聽到一聲亢響,龍騰之勢撲面而來。黃月風力不從心,使出千斤墜,半空裡一個沉身,已經閃過寶曆一掌,而自己的右掌,仍然在向寶曆小腹攻去。
誰知寶曆小僧早有預料,只見雙腿連踏數步,踩出一陣奇怪的步陣,黃月風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突然寶曆小僧的右腳已踢至胸口。黃月風大驚失色,急忙再變招虛空拳抵擋。然而寶曆小僧的腳法十分古怪,甚至比他的虛空拳還在巧妙輕盈,竟然直接一腳踢中了黃月風的頭。
黃月風先前見識過寶曆小僧的武功,故而對他多少還是有一些瞭解。只是剛纔寶曆所使的步伐,黃月風卻還是第一次見,固而頓時吃了大虧,整個人被踢到倒飛回去。
唐慕相和天史烈見寶曆不到數合,便將黃月風踢倒,立馬知道這小和尚的武功,又已經更上了一層樓。
“這小和尚來者不善,大家小心!”唐慕相率先提醒道。
“呵呵!小僧做事,自然小僧的道理,偏偏你們這些無知蠢笨之人,非要跟小僧做對,那也怪不得小僧手下無情了。”寶曆咬牙說着,突然發起狠來。
這時唐門、逍遙門衆多高手都已趕到,原本以黃濟山的武功,可以與寶曆小僧一戰。可是先前他被木騰佐所傷,此時元氣未復,根本不能再與人動作。馬離武功低微,受傷後也同樣不堪再戰。
唐門四俠趕到之後,但見已經開戰,也就二話不說,直接向寶曆小僧圍攻了過去。
寶曆小僧現在說話看惟高深,但實則當真是在胡言亂語,甚至讓人完全摸不着頭腦。
不過,這小和尚在武功的造詣,但當真不容小覷,也算是一位練武奇才。
梅老爺的兒子梅洛,此時也正在和唐門四俠一起過來了,他見父親的頭顱被寶曆擺在青石上,於是便想撲過去將其想回。誰知道寶曆小僧眼急手快,在與衆人對戰之時,還不忘拍出一掌,掌力將梅老爺的頭一下子卷落山谷。
梅洛見狀,竟然也未加思索,飛身便是一縱,也緊隨梅老爺的頭,一起墜入山谷中去了。
“梅公子!”天史烈見狀驚呼,卻已來不及,梅洛和梅老爺的頭,早掉入了深谷,甚至還回響都未曾傳回。
“小和尚,這是你乾的好事!”天史烈怒問道。
“呵呵!佛語有云,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寶曆小僧又開始說一些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
“臭和尚,少在這裡裝出家人,你不過就是一個魔性難馴的野和尚的罷了!”黃月風心中有氣,於是忍不出罵了一句心中的實主。
“不!不!你胡說,我沒有入魔,我不是野和尚!”誰知道寶曆小僧聽到此句,卻居然性情大變,並未還在一力否認黃月風之言。
寶曆小僧現在這個情形,衆人再熟悉不過,當是聖殿之戰,寶曆小僧便正是這種心性大亂的狀態。比起剛纔看起來正常,實則讓人弄不清狀況的寶曆,眼前這個小和尚似乎才真正讓人看到他的本性。
法號寶曆的龍相小僧,他有一副真龍的面相,卻又有一顆惡魔的心腸。
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這二者的結合,根本就是一怪物,所以寶曆小僧,現在也就當真是一隻怪物,是一隻外人根本無法理解怪物野獸。
“你就是一個惡魔,你就是一個野和尚!”天史烈也來了氣,手上招式不停,嘴上卻還在跟寶曆鬥嘴。
“啊!”
天史烈此言一出,誰知寶曆突然一聲大吼,接着兩眼火光四射,便好似要燃燒一般,接着一股巨浪從寶曆四周散射而去,瞬間便將與寶曆纏鬥的所有人全部卷在地,就連武功就最的唐慕相,也都未能倖免。
黃濟山因重傷之故未能參戰,所以只得與護着衛嫣,而且又隔得較遠,所以才未被寶曆小僧魔氣卷倒。
“你們騙我!你們都在騙我!啊!頭好痛!”寶曆小僧此時已經完全無法自控,只不停用雙手敲打着自己的頭。
唐慕相衆人被其氣浪卷倒,也都一時間被他的氣勢慎住,誰也不敢再輕易出招相攻。因爲寶曆現在魔性大發,魔功的威力比往常還要強橫百倍,僅從剛纔那一吼便可看出。
不過,就他現在的樣子,衆人或許不用急攻,寶曆小僧自己也會自陣腳。
果然,寶曆小僧用力狠敲了數下自己的頭,卻還是無法止痛,迷亂之餘,竟然又做出了一件完在在衆人意料之外的事情。
他居然也跟着跳出了深谷之中,就從剛纔梅氏父子墜落之處跳了下去。
誰也不知道這是什麼,也根本無法追問。等唐慕相等人來深谷邊上,卻連寶曆小僧的最後一眼也沒能看見。
難道,他是因爲恢復了一些意識,所以才懊悔自盡。
亦或者,他知道自己已經無法擺脫心魔,所以纔要選擇這種方式解脫。
這世上最大的煩惱,就是在現實一直扮演着另一個自己,卻還始終無法自救。你們擺脫現實,你就無法成爲自己。
可成爲自己,又往往會付出血的代價。
看來,一切都結束了!
逍遙門和唐門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卻最終敗給了一個不能自已的龍相小僧。他們用幾乎全部人受傷的代價,竟然也未能保得梅家寨安全。
梅氏父子皆死於非命,至少梅老爺已經死了,梅家寨看樣子是定然要垮了。
縱然梅洛墜崖未死,以他之柔弱無能,也不可能再重梅家寨了。
所以說,逍遙門和唐門的梅家寨此行,完全就是一個失敗的旅程。
即傷了自己,也未能救得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