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筠立刻覺得這三百文一錢的青金石不貴了,她掏出一張十兩銀子的銀票遞給他道:“找錢。”
陳掌櫃笑眯眯的給她找錢,“是不是突然覺得自己比皇帝還強些,至少被坑的錢沒那麼多。”
潘筠看他樂陶陶的樣子,忍不住道:“你得意什麼?金銀礦該交的稅銀是交到國庫的,你以爲是皇帝一個人的錢?那是天下百姓的錢,是我們的錢!”
陳掌櫃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潘筠:“就算是交到皇帝私庫,也和我們息息相關,那小皇帝沒錢了,你覺得他是會委屈自己,還是委屈我們從國庫裡拿錢?”
陳掌櫃從未想到過這些,更是第一次聽到潘筠這樣的論調,一時驚得說不出話來。
潘筠把找回來的錢和裝青金石的盒子一併取了塞進袖子裡,見他很不開心的樣子,就安慰道:“要不你把我剛纔那些話都忘了吧,只當沒聽過,再嘲諷一次皇帝,心情或許就會好了。”
陳掌櫃悶悶不樂的道:“知道了那些人偷的錢也有我的一份,我還怎麼能幸災樂禍得起來?”
潘筠就搖頭晃腦的道:“可見刀子落到自己身上的時候都是疼的,你知道我面對這價格突然暴漲的青金石的感覺了吧?就跟自己的錢被人偷了一樣難受,陳掌櫃,因爲這感同身受,你要不便宜些,多給我半兩青金石如何?”
陳掌櫃衝她揮手,“去去去,看不見的人偷我的錢也就算了,你還來偷,我倒是想以原先的價格賣你,但我進價就貴了,我原價賣你,我還得往裡貼錢呢。”
他道:“我要是能便宜,早給您便宜了,怎麼說您也是我們雜貨鋪的老客了。”
“我纔不信呢,您就是嘴上好聽,我是因爲初來乍到經驗不足,您是賣家,還能不知道龍虎山九月青金石這類修煉資源價格會暴漲?”
陳掌櫃苦着臉道:“小仙長,我這店是今年開張的,是真的沒有經驗啊。”
他是如此的情真意切,表情是這樣的真實不作僞,潘筠一時忐忑起來,不是吧,不是吧?他真的沒做準備?
潘筠的心臟一緊,痛到不能呼吸,她一把按住自己的心口,痛心疾首的道:“你你你,你怎麼能不提前做準備呢?”
一旁的客人聽到了一些對話,聞言道:“小仙長你人還挺好的,聽到店家沒準備賺得少,比他還痛心。”
另一人哈哈大笑起來,樂道:“這是因爲小仙長找不到藉口砍價了,所以心痛吧?”
只有陳掌櫃知道,她是真的心痛,因爲,這店賺的錢,也實打實的有她的一份啊,哈哈哈哈……
潘筠捂着疼痛的胸口回山了。
回山第一件事就是給在京城的大師侄寫信,教訓他沒交代好陳掌櫃。
“你既然在學宮裡上過學,就應該知道什麼時間什麼東西價高好賣,當早早的叮囑好陳掌櫃囤貨準備纔是,怎麼能把所有事都交給陳掌櫃摸索呢?”
潘筠催促他,“趕緊的寫信回來,告訴我,接下來還有什麼東西是我們學生必備,卻又會漲價的東西,我讓陳掌櫃早早準備上,我和妙真妙和也要提前準備一些。”
潘筠寫完就通過學宮的驛站把信寄出去。
從這裡到京城需要不短的時間,等王璁收到時,朝中的度牒剛剛下來,他已經收拾了東西要回山。
拆開信看了一眼,王璁就不由的笑出聲來。
一旁的尹清俊轉過頭來看他,“大師兄笑什麼?”
王璁將信遞給他看,道:“小師叔多花了錢,心裡不高興了,她肯定想自己囤貨,自己賣,她現在是學宮的學生,做學生們的生意比我們便利多了。”
尹清俊搖頭,“誰都和你似的,每件事都能想到賺錢嗎?我看她是真心替陳掌櫃問的,最多爲自己和妙真妙和囤一些自用的罷了。”
王璁:“妙真妙和或許只會囤自己用的,但小師叔像我,她一定會囤一些買賣的,你別不信。”
“那你寫信回去,告訴她接下來要囤的東西,看她會不會多囤?”
王璁就皺眉道:“可現在都九月底了,用不了多久學宮就考試放假了,哪裡還有需要囤的東西?若一定說要有……”
王璁掀起眼眸道:“那就是修煉所用的丹藥了。”
學宮和其他官學私學不一樣。
那些官學私學學的是四書五經,每年放假極少,活動也不多,假期就比在朝官員的多幾天而已,可以說是歷朝歷代以來休假最少的學生了。
可學宮不是。
他們是修道的,學宮教的功法都不高深,畢竟來這的學生各有傳承,他們教的是基礎性的東西,還有各種術法、符籙和法事等。
所以,他們會給學生們留下一部分時間,讓他們和自己的門派師父學習,以及,歷練。
修道之人,歷練是必不可少的課程。
儒家的遊學還能夠選擇,道家的歷練卻不可以選擇,每年,每一學年的學生都有強制性的遊歷時間。
一年級和二年級學生是不得少於十五天的遊歷時間,三四年級學生則是不少於二十天的遊歷時間。
五年級學生每年九月過後就畢業了,他們在畢業之前,還有爲期半年左右的歷練要求。
可見學宮對學生遊歷的要求有多看重和嚴格了。
所以,學宮通常是十月初考試,十月中旬就放假,接下來的一個月時間就是學生們選擇遊歷的時間了。
給足一個月的彈性時間,每天都要寫日記,一年級學生要處理與玄學有關的三件事,不論大小,哪怕給人算個命都算。
二年級學生是五件,三年級學生是七件,四年級學生則是九件。
以王璁的經驗來看,學宮的學生歷練,大多是掛幡給人算命,只有四年級的學生會有意去一些危險的地方做一些危險的事,以刷學分。
“丹藥是最好賣的,畢竟從十月中旬到來年的三月底,他們都是跟隨門派師長修煉,或是自己修煉,資源跟不上,只能自己湊。”王璁道:“但能出得起錢的學生也不多,所以丹藥還得是普通的,價格便宜的丹藥。”
雖然價格便宜,但是因爲供需關係的變化,價格還是會略有些上漲。
王璁就寫了一封信,快馬加鞭的讓人送到學宮,想讓他小師叔們趕上這一波放假前的狂歡購物節。
哪裡來得及?
他收到信時都晚了,信傳回去,他們已經考完試,正在等成績了。
不過潘筠也不用他提醒,在意識到青金石等一系列修煉資源在九月價格飛漲之後,她就開始有意留意起山下各個鋪子新進的東西,又去問周望道。
“周師兄,接下來十月,學生們最想買的東西是什麼?”
“最想買的東西?”周望道想了想後道:“丹藥,法器?這些東西大家不是時刻都想買嗎?”
“時刻都想買,那就意味着什麼時候買都可以,有沒有什麼東西是大家一定會在十月買的?”
“蘊靈丹?”周望道道:“快放假了,有些地方靈氣不如龍虎山充裕,加上放假之後學生們要先出外遊歷,所以很多學生會給自己多準備一些蘊靈丹,哦,還有辟穀丹。”
潘筠一臉嫌棄,“辟穀丹那麼難吃,吃飯花的錢也不多,爲什麼要吃辟穀丹?”
“因爲遊歷嘛,總會有些意外,可能吃不着飯,或者不能吃飯,所以大家會準備一些辟穀丹。”
潘筠若有所思,“所以,下個月像蘊靈丹這樣的修煉丹藥和辟穀丹最好賣了?”
周望道點頭。
潘筠就明白了,去和妙和道:“你攢私房錢的機會來了!”
蘊靈丹和辟穀丹嘛,便宜又好煉製,妙和一個人一天就能幹三鍋。
妙真和潘筠動作慢一點,一天干一鍋就算不錯了。
但她們對煉丹不是很感興趣,跟着煉了兩天後就煩躁了,最後把買回來的藥材都送給妙和,一個拍拍屁股繼續去琢磨自己的洗衣機,一個則是去修煉和看星星去了。
至於學宮要求的半個月曆練,她們也不憂慮。
三人已經商量好了,“我們從龍虎山南下,直奔常州府,在常州府找到三師兄和四師姐後再跟着他們回三清山,這一去一回,半個月的時間夠夠的。”
妙真和妙和都沒出過遠門,尤其是沒有長輩跟着的情況下,潘筠不算,所以倆人既興奮又擔憂,“要不要寫信回去說一聲,總要大師伯同意纔好。”
潘筠也是個乖孩子,直接應下,“行,給大師兄寫封信報備。”
這裡往三清山送信就近了,王費隱很快回信,讓她們隨意,只是叮囑她們把潘公的神像隨身帶着,早晚三炷香,不可有誤。
潘筠一聽,心頭一驚,問道:“我多久沒給師父祂老人家上香了?”
妙真道:“小師叔別急,你就是忘了上早香而已,晚香一直有上的。”
潘筠呼出一口氣,“對對對,我一激靈給忘記了,不行,我從明天開始,早上也要上香。”
將臨時抱佛腳的用意表露無遺。
妙和去煉丹藥,在放假之前賺了好大一筆錢,提前準備了的陳掌櫃也爲雜貨鋪賺了一筆錢。
潘筠看得心滿意足,她也畫符賣符賺了一筆錢,這一次,她沒有假借玄妙的名字,直接蓋上自己的名章賣的,價格便宜了一點,只能賣五兩一張。
但……管他呢,只當是做好事了,反正都有的賺,都是窮學生,他們買得開心,潘筠也賣得開心。
雖然賺的錢比二十兩一張的少,但快樂卻一點也不少。
賺了錢,潘筠還是隻在身上留三百兩左右的錢,剩下的都分開借給妙真和妙和。
她特別害怕她們拿不好錢,回頭給掉了,所以計劃着給她們弄個袖裡空間。
袖裡空間的陣法對潘筠來說不難,難的是她修爲不夠。
好在她這段時間修煉更上一層樓,雖然還未突破到第一侯,但已經無限接近。
考試過後,她就上思過崖去坐定修煉,在思過崖裡壓縮自己丹田裡的元力,練習更加精妙的控制自己的元力之後,她覺得自己應該可以刻畫一個空間陣之後就興沖沖的拉上妙真妙和下山去選玉料。
玉,是萬物之中能夠儲存靈氣這種能量的東西,其他的物體也可以,但不如玉普遍。
玉,不論是好玉,還是劣質的玉,都能儲存一定量的靈氣,且很穩定。
所以26世紀時,人類就很喜歡用玉來製作空間器,除了單純的玉外,其餘合金類的物體也會加上玉,從而可以使開闢出來的空間更加的穩定和牢固。
而現在不是玉料緊缺的26世紀,在這裡,只要她們捨得花錢,她們就可以買到一塊好玉料進行雕刻。
當然,她們不是很捨得花錢。
“雖然我對自己很有信心,但我現在修爲畢竟不高,所以我們要給未來留下足夠的空間,先買一塊一般點的玉料,等以後我修爲提高了,我們再買好一點的,到時候我再給你們雕刻。”
妙真妙和此時還在她們即將要擁有袖裡幹坤的興奮中,潘筠說什麼就是什麼,一點都不猶豫,連連點頭道:“我們聽小師叔的!”
可惜,龍虎山下的玉都是處理過的,什麼玉牌、玉雕、玉佩、玉環等,上面都有東西。
潘筠看過後眉頭緊皺,乾脆問金店的掌櫃,“掌櫃的,有沒有未曾雕過的玉料?”
掌櫃:“您是要原石?”
“不不不,我要開出來的玉料,但又沒有被雕過的。”
掌櫃:“有,但那是我們商鋪的原料,我們不賣。”
潘筠咬咬牙道:“我們願意多出一些價錢。”
掌櫃的就問:“小道長是要雕什麼東西?在我們店買的東西,可要經過我們店的師父來雕纔可。”
潘筠:“我不雕,我就要兩面光潔的玉牌,您放心,一定不砸您的招牌,出去說是你們家雕刻的東西。”
掌櫃的這才猶豫起來,“這,也不是不行,不知你們出價多少?”
“這玉的質量不一樣,價格也不同,您總要讓我們看看玉吧?”
掌櫃的就扭頭和夥計道:“把最好的那一盤原玉端來。”
潘筠瞪大眼睛,很想阻止說,其實不必,一般的就好,但看着興沖沖的掌櫃,潘筠只能把話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