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婉娘沉思片刻後點頭道:“好,就留給下一家,小道長,還請轉告她,一定要剪乾淨了,她要是下不了手,就還來找我,我這幾天就學閹雞,一定能給他閹得乾乾淨淨!”
潘筠連連點頭,“好好好,我一定轉告她!”
周婉娘定定的看着潘筠,最後放下剪刀撲騰一聲跪下就衝她磕頭,“小道長,你救了我一命,我要爲你立長生牌位,一生供奉於你,還請小道長告知法號。”
潘筠一臉糾結扶住她道:“我……我叫潘筠,也叫潘三竹,隨便你立哪個長生牌位,長生牌位可以立,但跪拜就不要了。”
“這是善人的功德,我幫您是應該的,您的好日子還在後面呢,”潘筠道:“你家將來會和睦平常,養出一個有功於百姓的大善人來。”
大春勉強回神,“啥子?”
大春娘就拍了一下他腦袋,拉着他一起朝潘筠跪下,“小道長今天給大寶算過命了,說他是個極孝順聰慧的人,以後能當官,還會很孝敬你和婉娘,還不快磕頭謝過道長,等大寶再大一點,你得送大寶去讀書。”
大春娘還在他耳邊道:“你以後要對婉娘好一點,可不能再因爲這事和婉娘發脾氣了,她纔是被害的那個,心裡不知比你難過多少,以後大寶長大了,要是知道你這麼對他娘,他心裡一定不好受……”
大春愣愣的點頭,看着前面染血的妻子和放在面前的大剪刀,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他一定會對婉娘好的,一定不會再提這事了。
村民們看着周婉娘身側那把染血的大剪刀,全都靜默不語。
周婉娘請潘筠留下,她要殺雞請她吃飯。
潘筠看着她抓在手裡的大剪刀,連連搖頭,道:“時間不早了,我們還得去下一個受害者家裡,就不吃了。”
周婉娘:“小道長,我殺雞很快的,脖子一抹,開水一燙,一刻鐘就能把毛全擼了,用不了多久就把它燉熟了。”
潘筠連連搖頭,堅決告辭。
她也不敢進村喝水了,連忙拖起早已經昏迷不醒的花不柳離開。
走出老遠,村民們再也看不到她時,潘筠就停下腳步,丟下手中渾身是血的花不柳。
潘筠看着他,最後心痛的掏出一瓶藥來,倒出一顆塞進他嘴裡。
離開村子,屈樂又可以了,湊上來問,“這是什麼藥?”
“補血益氣的藥,”說罷,潘筠在他身上點了幾個穴道,道:“這是止血的穴位,也不知道管用多少,希望暫時別死吧。”
屈樂皺眉,“你幹嘛救一個淫賊?”
潘筠瞥了他一眼道:“誰說我要救他了,我分明是在救另一個人。”
潘筠嫌棄他在這裡耽誤事,道:“你趕緊走吧,你走了我好帶他去找另一個受害者。”
屈樂:“我又不是大嘴巴的人,不會把受害者的信息到處傳的,你帶上我怎麼了?而且,你倆能揹他嗎?不還得我來背?”
潘筠皺眉,她不想帶屈樂,是因爲她想用藥鼎直接飛過去。
大師兄說過,爲免凡人思仙,毀了人家的前程,像這種一看就是神仙手段的御物飛行不能在人前使用。
能用於凡俗中的,一定要看起來五分真,五分假的法術。
即,它既看起來是真的,也可以被人反駁是假的,給足了對方親朋勸說他不要迷戀修仙的理由。
飛……這東西太難駁斥說是假的了,所以她趕屈樂走。
他就見了四師姐半個御劍飛行就哭着鬧着要拜四師姐爲師,要是坐上藥鼎飛一圈,他不是死都要修道了?
他是江湖中人,勸說親朋接受應該不難,可關鍵是他沒有修道的天賦啊。
知道了天空有多遼闊,他卻飛不起來;知道了大海有多美麗,他卻學不會游泳;知道了辣椒有多好吃,他卻不能吃辣……
潘筠只是想想就替他痛苦,於是道:“不用你背,你趕緊走吧,去找你的常明威去。”
屈樂看看潘筠,又看看妙真,轉身離開了。
但他沒走遠,一離開她們的視線就跳到草叢裡躲起來,嘀嘀咕咕道:“偷偷摸摸,一看就是有事要瞞我,我倒要看看是什麼事……”
他躲在草叢裡探頭探腦,但離得太遠,他什麼都看不見。
潘筠目送他的背影消失,臉色便一沉,和妙真道:“我帶他去一趟廣豐縣,天黑之前回來,你回去盯着周婉娘,她若有死志就攔,若有生志,你就回城等我。”
妙真應下。
倆人立刻兵分兩路,潘筠拎起花不柳就用輕功離開,等飛出老遠,四野無人時便丟出藥鼎,拎着他跳進藥鼎裡,藥鼎咻的一下飛上高空,朝着廣豐縣的方向飛去。
屈樂躲在草叢裡半天也沒見潘筠他們經過,他不由的摸回去,原地只留下一些血跡,人和花不柳全都不見了。
屈樂站在原地發呆:“下一個受害者家在哪兒啊,衝着這個方向跑,難道人卻不在這個方向?”
屈樂咬牙切齒,“有沒有搞錯,對我都玩聲東擊西?”
腦子裡根本沒有這東西的潘筠早把屈樂丟在了腦後,帶着昏迷之中的花不柳直接飛到廣豐縣城牆外。
這會兒她察覺到藥鼎不好的地方了,“太大了,惹人注目,還是不比飛劍啊。”
潘筠就擔心起自己的飛行法器來,“不知道王鐵匠給我打的飛行法器什麼樣,好糾結,既希望它大一點,又希望它小一點。”
潘筠拎起花不柳踩着城牆就飛上去,直接越過城牆落地。
沒辦法嗎,帶着這麼個人就不能老實走城門,不然好麻煩的。
潘筠拖着昏迷的花不柳走了一段路,看到有人過來,當即一甩把他丟到一個陰影處,然後衝着人就過去,“善人稍等,請問萬寧街的柳家怎麼走?”
路人停下,見潘筠是個小道士,就指了一個方向道:“柳家不知道,但萬寧街在那邊,順着路往下走到第三個路口右轉,再左轉走過兩個路口後右轉就是萬寧街了。”
“那條街很長,你問那裡的人或許能知道你要找的人家。”
潘筠謝過,等人走遠了纔回去提起花不柳,直接走屋頂,直線前往萬寧街。
可能是上上下下的次數多了,花不柳被顛醒了。
他睜開眼睛看見數不盡的房屋,底下交錯的街道還有些懵,但這些地方又有些眼熟。
還未等他想到這是哪裡,昏迷前的記憶襲來,花不柳去感受自己的下體,頓時一陣絕望,他不由掙扎起來。
潘筠低頭看了他一眼,正好快到了,便加快速度,幾個起落便到了一個屋頂上,他讓花不柳去看下面的街道:“眼熟嗎?”
花不柳右手被踹骨折,卻還能動,一坐穩,他就不由的伸手去摸自己的下體,只能摸到一手的血。
他痛苦的去看潘筠,沙啞着聲音道:“殺了我,你殺了我!”
潘筠啪的一聲打在他的臉上,再次問道:“我問你,這裡眼熟嗎?”
花不柳這纔看到底下的街道模樣,他的目光下意識的看向某處,然後才擡頭看向潘筠,“你要找柳家報復我?”
花不柳既憤恨又不解,“我和你到底有何冤仇,你要這麼對我?我不記得我掠的那些女子中有你這樣的親眷。”
花不柳採花,但也惜命,他找的,全是沒有能力報復他的家庭,對方條件最好的也就是個縣官的女兒,就憑縣衙裡那些捕快根本抓不住他。
而且,事情發生後,那縣官的女兒直接就吊死了,根本沒有事發。
他做過調查的,那些人家沒一個跟江湖人有牽扯,根本不會有潘筠這樣的親眷。
潘筠一巴掌拍過去,冷聲道:“天下女子皆是我姐妹,你傷我姐妹,還敢說和我無冤無仇?”
說罷直接封了他的幾個重要穴道,拎起他就朝他剛纔看的方向飛去。
罪魁禍首就在她手上,有了方向和修爲,潘筠再掐指一算,很快就鎖定和他糾纏最重的一個地點,當即帶着他飛過去。
到了屋頂上,潘筠正要下去,就見下面院子里正躬身出來四五個婆子丫頭,她們簇擁着一個大夫出門,其中一個婆子一邊把人往外送,一邊往大夫手裡塞錢,低聲道:“還請大夫保密。”
大夫應了一聲,慢慢消失在潘筠的視線中。
花不柳咧嘴笑起來,見潘筠扭頭看過來,他笑得越發囂張了,輕聲道:“她一定是死了,你來晚了。”
潘筠一把掐住他的咽喉,冷聲問道:“你做了什麼?”
花不柳輕蔑的道:“這些女子失了貞潔就應該立刻去死,她們竟然活到了現在,怎麼配做女子?我不過是來見一見她,看她怎麼還有臉活在這世上!”
潘筠手指微緊,捏着花不柳的咽喉,眼中皆是冷芒。
花不柳幾乎喘不上氣來,氣息微弱,卻還是哼哼唧唧的道:“這柳張氏可比周婉娘貞烈多了,被我睡過以後就把自己關在佛堂裡吃齋唸佛,不像周婉娘,還跟沒事人一樣。”
“我來見她,就是催她快點死,好成全她貞烈的名聲的,她死了以後本應該輪到周婉孃的,都是你壞了我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