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遠比他們想象的來得還要快。
在海老大的指揮下,主橫帆落下,只剩縱帆調整方向;大海行船遇到風暴,在動力完全依靠風勢的條件下,再堅持原來的航向就根本不可能,到了這個時候,不沉纔是最需要考慮的問題。
正確的做法是,把方向對準風暴來勢的左半圈方向,聽之任之,隨波逐流,等待風暴過去再重回航跡。
大鵬號是條專門走越洋航線的遠洋船,船體結構堅固,水手經驗豐富,對這樣的風暴也不陌生,各司其位,各領其責,忙而不亂,急而不驚。
正確的應對下,不愧是航海界大名鼎鼎的海寡婦的海船,一日一夜後,已經穿透暴風眼,風勢減弱,排浪漸低;但這時還不宜重啓航線,而是應該查點船上損失,再次標定航線位置,只等風暴完全過去。
鬼海之所以稱爲鬼海,可不是隻有這點風險,一般風暴過後,後面都有很大的可能出現海鬼羣,噬啃在風暴中被摧毀的船隻,大海獸,是鬼海中相當惡名昭彰的存在。
蝦叔重回望鬥,嚴密監視海面,剩下的水手們分佈於大船四周,各持魚叉短刺,嚴陣以待。
海鬼羣不是每一次風暴後都會出現,這個要看運氣,但對大鵬號來說,他們之前的航行運氣已經足夠好,所以,隨時面臨轉運的危險。
海兔子也被安排在船尾,和幾名水手一起防備可能發生的異常,他對海鬼並不陌生,十年航海經歷中也曾撞見過一,二次,只不過那時他還年幼,無法擋在第一線,現在長大了,自然也就無法躲避自己的責任。
望鬥上,突然傳來緊密的振玲聲音,顯然,蝦叔發現了什麼;這樣的預警下,除了那些崗位實在是離不開人的,剩餘的水手們都涌上了甲板,也包括大副和水手長。
海兔子倚在船舷邊,腳下不丁不八,身體隨着船體的搖擺自然晃動,看起來重心不穩,其實穩如泰山,這是作爲水手最基本的能力。
海鬼羣是從船頭方向涌來,那裡的戰鬥最先開始,也是壓力最大的地方;隨後,海鬼羣鋪開,圍繞大鵬號展開攻擊,對它們來說,這就是它們的食物。
海兔子守在船尾一角,並不緊張,眼神掃視處,一頭海鬼在船下出現,半人來高,頭身一體,六隻觸角上佈滿了吸盤,神似八爪魚,但它卻不是八爪,更具攻擊性,而且有簡單的智慧,羣聚海獸。
海鬼在海水中早已吸滿腹水,猛然一噴,身體如離弦之箭,張牙舞爪的彈過船舷,正要往下落時,一把短刺直接透穿腦殼……
殺這東西,會者不難,難者不會;要注意兩點,出手一定要準,要害就是兩眼之間,一擊殺不死,這東西六條觸角一合,人類束手束腳無法擋,海鬼受傷之後尤其的猛惡,垂死掙扎時反倒是最不容易殺死的,再有大羣撲上……
所以原則就是,一擊殺死,絕不糾纏。
海兔子就像天生殺手,在和木貝兩次交手後已經完全適應了身體和意識在戰鬥方面的融合,所以這種東西對他來說真的只是小場面,對其他人來說兇惡猙獰的海鬼,不過是進退之間的隨手一擊而已。
有了他在,本來還有些捉襟見肘的船尾方向上,再無一頭海鬼能上船興風作浪,幾個年紀大些的水手看他的神色也不再是以前的輕視。
海寡婦在船上巡視了一圈,這次的海鬼潮不過是中等規模,還在大鵬號的能力範圍之內;船頭壓力最大的地方有大副和水手長坐鎮,還不需要她出手,船尾容易出毗漏的地方現在也很安靜,這在意料之外。
像這樣的單頭的海鬼,一名強壯並經驗豐富的水手就能對付,她這條船上也沒有弱者,但沒有原力者坐鎮,就憑船尾處十來個水手也很難不漏幾個上船,但這一次似乎在防禦上很成功?
順便趕到船尾,隔着亂七八糟的帆槳索具雜物,她就看到了那個在船尾上悠閒踱步的海兔子;船尾彈躍上來的海鬼並不少,但十來名水手卻集中在船尾舷一側,依靠人數的密度牢牢的控制住了它們的彈躍,
另一側和整個船尾都空空蕩蕩,只海兔子一人,此起彼伏的海鬼彈躍而上,甚至不時有數頭同時彈躍的,但這些東西在海兔子無比犀利的短刺下不過就是送死的廢物,一滑一步,一伸一縮,短刺看似隨意的吞吐,就像是死亡的鐮刀。
她經多見廣,縱橫大海數十載,本身也是原力者之中的高手,但這樣輕鬆寫意的戰鬥方式恐怕自己也做不到,在她見識過的那些強人身上她也沒見到過!
猛然意識到了這個自己還一直當做是小孩子的海兔子已經長大了!他之所以萌生去意,就是因爲他已經覺醒了原力,而且還是相當高明的原力,有這份本事,在海船上就應該是老大,在陸地上就是一方豪強。
翅膀硬了,又怎麼可能還停留在低矮的灌木叢?那一定是會展翅高飛的。
拿什麼留住他?她發現自己並沒有足夠的籌碼,她的舞臺還不夠大,這小傢伙的覺醒又異常的出色。
她沒有現身,因爲她還沒有想好怎麼面對這個人,是想方設法留住他?還是放他高飛存一份再見之緣?如果要留住他,靠什麼呢?什麼才能投其所好?滿足他偷窺的愛好?讓他天天有機會偷看?
可是,偷窺的樂趣就在於一個偷字,就像家花和野花的區別,等他看膩了,又拿什麼滿足他變態的要求?
海寡婦人生經驗豐富,知道一味的滿足是留不住男人的,但你不滿足他,現在就已經萌生去意,真的不好拿捏。
退回駕駛艙,心中一直就這個問題在猶豫不決,甚至都忽視了對海面的監視,直到望斗方向傳來更激烈的警訊,才把她從一時的恍惚中驚醒過來!
不用問詢,只看船頭海平面上不時閃動的金光點點,她就明白了大鵬號遇上了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