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簡直氣的牙根疼。
這世上無理取鬧和厚臉皮的人她見識的多了。
可像二房這種極品,因爲老夫人和自己媳婦做了虧心事,鬧得人家母親一屍兩命不說愧疚,現在還要不要臉的斷了人家唯一留下的這點血脈,把人趕到家廟,讓小姑娘揹負上莫須有的罪名,興許一輩子就要老死在那裡?
只爲了你母親不“虧心”,你母親眼前乾淨;看不見敗興的人,好讓你母親想不起自己做過的孽,讓她能問心無愧的活的長長久久,活成個老妖精。
我呸,這種沒良心的話,虧你一個親二伯也能開口提的出來!
作死的慫.貨,草菅人命,血緣淡薄,自私自利,異想天開,昨天老天爺降下的那幾道雷電,怎麼就沒天理的沒把你們這對極品夫妻給劈死!!
江氏氣的臉色漲紅。
她本就是個暴脾氣,嫁到忠勇侯府後,在老太太手底下吃過幾次暗虧,才慢慢學會裝乖,可現在她們馬上就要走了,要上京了,說不定一輩子都不回着這糟心的翼州了,也說不定下回回來也只是因爲那糟老太婆要死了。
嘖嘖,反正以後沒聯繫了,眨眼就要各奔東西了,她還裝腔作勢,受這點子窩囊氣,給這對沒臉沒皮的夫妻兩留什麼臉面啊?
他們自己都不要臉了,難不成還能指望着她們扒着他、求着他。舔着他的腳丫子,給他臉面不成?
做她的春秋大夢去吧!!
江氏就又憤憤不平的一段話罵出來。
她的口氣不見得有多兇惡,甚至堪稱和聲細語;話語不見得多掉份兒。簡直繁華疊錦、文雅極了;可是那意思,那話裡的意思,明顯的就是,你一個大老爺們欺負一個有娘生沒娘管的小姑娘,你們你嫌騷的慌,我臉皮沒你們厚,我嫌!!
江氏說完這些話。也不看其餘幾人什麼反應,站起身就大走了出去。
二老爺池仲德和二夫人林氏。臉都黑了。一個個氣的鼻子冒煙,頭髮都要豎起來了。慣常只有人奉承他們的,他們這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不給他們臉面,光明正大就拿巴掌往他們臉上扇的人。
偏這人還是他們的弟妹!
可他們能說什麼?能做什麼?
他們倒是想拿起長輩的面教訓江氏一頓。可要怎麼拿捏江氏?怎麼訓斥她?難道誰還有臉說江氏說的不對?罵的不對?
池仲德和林氏是真覺得憋屈啊,臉都被氣的扭曲了。
尤其是池仲德,他生來身份顯赫,老爹給力,老孃彪悍,兄長更是是人見了都要給他三分面子。
因爲這些外帶的光環,長這麼大,從來只有他看不順眼別人,不給人臉面的時候。可現在突然就被三房這弟媳婦把臉上這層虛僞的皮,給一把撕下來了,還被人狠狠的踐踏了幾腳。
池仲德又怒又惱。又羞又愧,想裝大爺吼幾句,又實在覺得丟不起那個臉。最後還是隻能漲紅着臉,直接一甩袖子,憤憤的丟下一句“無理取鬧”,轉而便大步流星的離開了榮壽院。
剩下一個二夫人林氏。臉色青白紫黑輪番上演不斷,原本被江氏嗆白了就覺得夠丟臉了。偏池仲德也不給她臉,竟話都不留一句,就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徒留下她自個兒在這兒尷尬。
林氏面紅耳騷,但是常年作戰經驗下來,她又實在在周氏面前丟不起那個臉。因此,當下便也作出一副義正言辭的模樣,陰陽怪氣的哼哼幾聲,還想找軟柿子池仲禮的麻煩,好找回臉面;誰知池仲禮今日也不吃他們夫妻這套,一句話不說,也不等她開口,便直接對周氏行了個禮,也起身離開了。
臨走都沒有施捨二夫人一個眼神,只氣的二夫人林氏,險些鼻子都要歪掉了。
等林氏也氣哼哼的在丫鬟們的攙扶下,離開榮壽堂後,這房間內只剩下週四和池晟瑾兩人。
周氏的臉色更難看。她不是因爲二房夫妻沒有和她商量,便決定大房庶女的去處和前程,削了她這個嫡母的臉面。
她純粹是被方纔三夫人的話氣到了。
林氏可能只顧着惱怒江氏嗆白池仲德的話,不給二房面子,憤恨之下沒有仔細聽她的話。可是,她可是從頭到尾聽的個一清二楚呢!
什麼叫池玲瓏“有娘生沒娘養”?
這是說她這個嫡母不是娘,說她比不上那死鬼寧氏不是?
不是從她肚皮裡爬出來的小孽障,她能把池玲瓏安安穩穩的養這麼大,不短她吃喝用着,自覺這已經是她這個嫡母最大仁慈了。江氏難不成還真異想天開,想要讓她把池玲瓏當親閨女養不成?
周氏氣哼哼的站起身,一把揮掉池晟瑾伸過來攙扶她的胳膊。
不就是因爲她沒有在池仲德話落音後,第一時間聲援池玲瓏麼?不過,好歹這也是二房和大房的較量,池玲瓏去不去家廟,自有她這個做嫡母操心決定。
一個三房的庶出媳婦,這是掐的那門子尖,要的那門子強?
簡直就是貓抓耗子多管閒事!!
池晟瑾在暗夜的冷風吹拂下,面上泛起冷凝又苦澀的笑。
他看着周氏遠去的背影,不知道母親這輩子到底在爭什麼?
可是,爭來爭去,爭到現在,父親已經好幾年了,連她的門都不入,她不是早就輸的一敗塗地了麼?
……
因爲老夫人病重的問題,三房雖然還在不停忙碌收拾着上京的行李,然而,速度到底慢了下來。不過,三房裡一些大件兒和稍有些貴重的物品。到目前爲止卻都已經收拾妥當,甚至裝箱完畢了。
池仲禮甚至也找好了相熟的,來往於翼州和京城航運的客船。只等着一聲吩咐,便可將東西運到船上轉載完畢,隨時可以上京。
池玲瓏昨夜裡遇刺那件事,到底也沒有在侯府裡留下什麼太大的影響。衆人的注意力,因爲老夫人不斷加重的病情,早就被轉移開了。
更何況,“遇刺”這話題。對於閨閣中的婦人和丫鬟婆子來說,到底只存在於話本里。她們寧願相信是昨夜裡有人走岔了路。闖入了五姑娘的青嵐院,也不願意相信,那幫子人,是些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
加之吳伯有心的打壓和封口。總之,池玲瓏遇刺這件事兒,也只是在侯府裡打起了個小水漂,眨眼就又風過無痕了。
忠勇侯府內鬧得沸沸揚揚,卻說遠在城郊的忠勇侯府的家廟裡,池明珍和池明琬的日子也不怎麼好過。
池明珍這次是踩到周氏的底線了,周氏更是怒極了,才把她罰了過來,讓她好生吃點苦頭;且因爲身邊有王媽媽這個出了名的規矩嚴厲的媽媽在。池明珍現在就好像是被嚴格看守的犯人一般,日子過得慘痛晦暗。
和池明珍這邊暗無天日的日子一比,池明琬的日子倒是好過很多。
二夫人畢竟是懾於族老們的壓力。纔不得不將女兒送了過來,其實心裡難受的什麼似地。因而,池明琬臨行前,二夫人便不放心的,幾次三番囑咐她身邊的媽媽,好生侍候着姑娘。萬事都要順着姑娘的心意。
所以,池明琬現在雖然吃住上有些不方便。其餘待遇卻一如她之前幾十年的生活的那般嬌貴安和,比池明珍好了不止一個檔次。
這一日,池明琬又接到了二夫人身邊的小丫鬟,給她傳來的消息,看到上邊的內容的時候,池明琬止不住的雙眼一亮。
“要送五妹妹送來家廟?”池明琬先是一驚,後是一愣,再看清楚府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後,眸中的光華卻越來越絢爛,及至後來,璀璨奪目的幾乎要刺瞎人的眼。
丫鬟寒煙心下好奇,五姑娘到底因爲什麼原因,纔會被也要罰來家廟,然而懾於姑娘這兩天喜怒不定的心情,到底不敢開口詢問。
加之她本來就是個悶性子,這念頭也只在她心中一閃而過,轉而就又不在意了。
卻不想,不過片刻功夫,竟是又聽到了二姑娘漫不經心的喃喃自語,“把她送到家廟來幹什麼?既然她弟弟是寧姨娘在京城影梅庵求來的,就把她送到影梅庵去,爲寧姨娘抄一輩子佛經不就行了?左右佛語有云,從哪裡來,回哪裡去。想給她母親和弟弟安魂,去影梅庵安不是最好不過?”
當然,雖然是以爲母和弟弟祈福的名義去影梅庵潛心修佛的,池玲瓏肯定會傳出來至孝的名聲,但是,另一方面,她“剋死”母親和弟弟的名聲怕也要不脛而走了。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穆長堯告訴她說,他馬上要上京了。他在這裡沒處對池玲瓏下手,毒殺也失敗了,偏池玲瓏也不出門,若是能讓池玲瓏上京,以後穆長堯便多得是致她於死地的機會。
等池玲瓏死了,就只有她配得上穆長堯了……
池明琬心思百轉。當然,在此刻,她暫時還沒有把丫鬟來信中,所述的池玲瓏被刺的消息,和穆長堯聯繫在一起。她也絕對沒想到,穆長堯在毒殺不成的第二天,便又出了狠招。
她現在還在心裡糾結着,她若是出力把池玲瓏弄到京城,穆長堯會不會一時憐香惜玉,下不去手,又和池玲瓏暗地裡好上?
面上露出忐忑之色,然而,轉眼池明琬眸中的神色又堅定起來。她覺得,她應該沒有看錯人。
穆長堯心高氣傲,自然想找個能配的上的妻子。池玲瓏,怪只怪她出身太低了……
池明琬考慮着今後要怎樣行事,一時間便陷入深思中。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不可自拔,卻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貼身大丫頭寒煙,在她喃喃自語的說出,要把池玲瓏送到京城影梅庵時,面上驚恐而不敢置信,好似見了鬼一樣的神情。
寒煙生來膽小,但好在她做事勤快,又梳的一手好髮髻,才搶破了頭皮,得來了在池明琬身邊貼身侍候的丫鬟位置。且因爲她嘴笨又話少,安守本分,池明琬不管走到哪裡,總喜歡把她帶在身邊,她倒是個有福的。
寒煙心裡是感激的。但是,當她越長越大,見識到二姑娘對於不聽話的庶妹和丫鬟婆子們所用的手段後,打心底裡便對二姑娘越來越害怕。
這種情緒疊加,讓她本來就沉默寡言的性格,更加呆悶無趣了。
寒煙知道自家姑娘心狠手辣,但是,此刻聽到她連遲疑都沒有,便決定把五姑娘送往影梅庵,仍是抑制不住心中惶恐不已。
她雖然只是個丫鬟,沒什麼大本事,也沒怎麼見過世面,但是,對於京城影梅庵的大名,她還是聽說過的。
聽說,那裡雖然是個尼姑庵,但同樣等同於一個魔窟。但凡是犯了錯的婦人進了哪裡,就沒有能安然活到晚年的,大多不過十幾年便被活活累死了。
她不知道五姑娘到底犯了什麼錯,以至於二姑娘要把她送到哪裡,可是,影梅庵啊,這不是……要把五姑娘往死路上推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