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 宮心計

太后身邊的嬤嬤,吩咐了小宮女出去喚人後,不過片刻功夫,便見衛淑妃,率先到了太后的慈寧宮。

衛淑妃所居住的瑤光殿,本就距離太后的慈寧宮距離不遠,因而,她是第一個到場的,倒也不是那麼讓人難以理解。

可是,讓太后覺得不喜的,卻是衛淑妃竟是自己一個人來的。

至於她點名要見的小九,卻是沒有露面。

衛淑妃看見太后明顯對她不喜的,連脣角都緊緊的抿了起來,雖然心裡惶惶不安,有些心驚膽戰,到底還是努力強做出微笑的模樣,恭敬柔順的給太后行禮。

“臣妾見過母……”後。

太后最是喜歡性情柔順,言行舉止溫良恭謹的女子,爲了討太后歡心,後宮的女人,不管平日裡是什麼做派,到了太后面前,卻都像是沒有脾氣、最最柔順端方不過的麪人兒一樣,絕對不會有人敢在太后面前掐尖要強。

行禮的話還沒有說完,斂衽的動作也纔剛做出了一半,誰知,衛淑妃竟是被太后毫不留情的打斷了。

“小九呢?”太后微蹙着眉頭,絲毫不給面子的,直接開口便問衛淑妃道。

衛淑妃臉上柔順謙卑的笑意,在太后的話落音後,倏然抑制不住的僵硬在臉上。

然而,即便此刻一顆心跳的快的,幾乎要從嗓子眼兒裡蹦出來,心中不安的預感也越來越強烈。衛淑妃到底還是又努力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笑的大方得體的答道:“小九染了風寒,從昨日晚間便開始用藥。臣妾唯恐小九過了病氣給您。就沒讓她過來。”

看太后的臉色完全沉了下來,衛淑妃就又拘謹且心慌意亂的,一邊將手中的帕子捏緊了,一邊也又道:“若是母后,實在想小九,臣妾就讓她明日裡風寒好些了,再來給您老問安。”

太后不看笑的一臉僵硬尷尬的衛淑妃。卻是又嘲諷似地冷嗤一聲,道:“先去一邊坐着吧。”

“是。是……”衛淑妃惶恐應道。

正準備按照太后的吩咐,去一側落座,冷不防看到十五公主,竟是渾身戰慄的跪倒在地上。

衛淑妃從瑤光殿過來的時候。就知道是昨天發生在長樂長公主府上的事情暴漏了。

再讓丫鬟,送太后派遣過去的宮娥的時候,給那宮娥塞了一隻上好的金鑲珠翠挑簪,也從她嘴裡問出來事情的經過。

因而,衛淑妃自然也是知道,今日是十五公主陪着太后娘娘嘮嗑的時候,一不小心說漏了嘴,這纔給她們惹來了禍事。

當此刻,雖然恨不能上前給十五公主兩個耳光。到底還是恭恭敬敬的站在了一側,卻是不敢落坐。

太后用眼角的餘光,斜睨到衛淑妃提心吊膽的模樣。看見她姿態優美端莊而恭順的站在一側,又抿了抿嘴脣,到底沒有多說什麼。

不過一會兒功夫,嵐貴妃也在太后喝完了一盞茶後,快速的進來了。

外邊的太監還在拉着長音通報,嵐貴妃卻已經邁着輕盈的步子。走進了慈寧宮。

嵐貴妃的年紀,也已經到了三旬以上。然而,興許是宮裡的女人更會保養一些,而嵐貴妃又是這其中翹楚的緣故,別看她現在也是三十好幾的女人了,身上那股子柔媚的風韻,當真誘人的,即便是身爲女子,又自負容色傾城,素來和嵐貴妃不對付,且心高氣傲的衛淑妃見了,也控制不住,艱難的咽口口水。

衛淑妃透過大開的宮門,不由自主的向外看去,卻見一衆宮娥和太監的簇擁下,嵐貴妃走在衆人之前。

她今日穿了一身八成新的,紫華蹙金廣綾鳳越牡丹羅袍,走路的風姿,好像和這世間所有人比起來,都格外不同。

說嫵媚,比青.樓女子不知道要高貴端莊多少倍;說雅緻規矩,比之被一板一眼教養出來的世家貴女們,又多添了幾分嫵媚的妖嬈。

她從遠處走來,步伐悠閒愜意,好似在賞花扶柳,又彷彿邁步在雲端,有種恣意的風.流。

衛淑妃看看漸漸走近的嵐貴妃,雖然極力忍耐,眼眶也幾乎要恨紅了。

又是這樣,總是這樣!

即便身爲堂堂衛國公府的嫡女,又爲聖上生育了三個兒女,並不比她差了什麼,甚至在很多方面,都遠勝與她。

可是,進宮二十餘年,她還是忍不住去嫉妒她,甚至,幾次三番都想要……殺了她!

然而,即便她恨不能嵐貴妃去死,每當這個女人出現,視線也還是會控制不住的圍着她轉。

她周身的氣質,就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好,她就那樣遠遠的掃視過她們,那樣的眉,那樣的眼,那樣的風華,站在那裡,不關乎好相貌,而是這個人,洗淨鉛華,落入凡塵,也抹不去那周身的風骨。

與她相比,就連女人,就連她的敵人,就連是她,被她看上一眼,都能那樣心甘情願的,無怨無悔的,低到塵埃裡。

她抿脣輕笑,面上的神情,淡然的甚至有些凜然,讓衛淑妃又是惶恐又是羞愧的,竟然抑制不住的,接連後退兩步。

“臣妾見過太后。”

一室靜寂中,嵐貴妃恭敬的斂衽行禮。

呆愣而又愕然的太后,也過了好大一會兒功夫,纔回過神來,輕輕的回了一句,“免了”。

隨後,又加上一句,“坐吧。”

嵐貴妃不多言,卻是恭敬的又應了是,便在距離太后最近的一張玫瑰椅上,落了坐。

太后看着坐在她坐下手位置,長得好,話不多。性情溫順的嵐貴妃,面色淡然的無慾無求,做事做人。好似都問心無愧的嵐貴妃,心中也是複雜的。

嵐貴妃不是世家女,這她是知道的,可是,若是讓她說句實話,她卻也覺得,嵐貴妃的出身肯定不凡。

雖然她也不知道。她兒子的這位貴妃,究竟是什麼來歷。

但是。單看這一身不染塵埃的風華,這傲骨錚錚的風骨,那優雅到極致的,幾乎每次讓她見了。都忍不住驚歎的言行舉止,太后心裡也是止不住歎服。

世家裡的姑娘們,打從三、五歲懂事開始,便要開始學規矩。

規矩學的好不好,沒有什麼具體的測量評判方法,但是,卻也會讓人一眼都看出來。

嵐貴妃的規矩學的好不好?

不好麼?

錯了!

是太好了!

別的就不說了,就單拿她剛纔行走的姿勢來說,雖然步子邁的很快。但是,她走起來就是好看的,讓人不忍心眨一下眼。

不見她的裙襬如何起伏搖擺。也不見她身上的琉璃環佩首飾,相互撞擊發出叮噹聲響,嵐貴妃整個人,卻就在這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慈寧宮中。

這樣的舉止規矩,漫說是宮裡的教養嬤嬤們。需要花十幾年的功夫去試練,纔可能養成;世家裡的貴女們。整日裡嚷着學規矩,怕是學上一輩子,還比不上嵐貴妃的兩分。

不是她心存偏見,對京都各大世家不喜,而是,事實就是如此。

而也不是她老婆子眼花了,看不透事實真相,怕就是這宮裡,任何一個宮娥和小太監看見了,也都會說一句:嵐貴妃的規矩,標準又雅緻的,簡直可以被世人拿來當成模板學習了。

宮裡的其餘三妃——穆賢妃,衛淑妃,華德妃,甚至包括當今皇后在內,讓太后娘娘說實話,興許她也是會說,比不起就是比不起,嵐貴妃的驕傲,在骨子裡;她比皇后,比其餘三妃,還要高貴的渾然天成,規矩也都學到了精髓裡。

“母后今日身子可還好?”

嵐貴妃說話向來都是不快不慢的,進宮這麼多年,哪怕是被后妃們陷害,幾次三番險些翻不了身,她雖然也哭過,卻是一次也沒有和人紅過臉。

嵐貴妃面上常年帶笑,然而,這笑容卻是清淡又略有些冷漠的,虛幻的宛若一場霧裡看花,飄渺的好似在夢中,朦朧的讓人看不清楚。

“好,好……”太后笑吟吟的,一邊將手中的茶盞放在身側小几上,一邊也回嵐貴妃道。

不知道爲什麼,儘管現在成了全天下最最尊貴的女人,可以隨意的拿捏皇后兒媳,不樂意的時候,給皇帝兒子甩臉子。但是,太后好似無論如何,都在嵐貴妃面前挺不起腰板。

就好像是盜版的閨秀,遇上真正的金枝玉葉一般,那種天差地別的惶恐和窘迫感,總是莫名其妙的讓人難爲情,讓人忍不住去伏低做小,連說話的口吻都有些彆扭。

說到底,太后心裡總感覺自己好似有點怯嵐貴妃?!

原因無從追究,然而,在與嵐貴妃說話時,無論是臉色還是語氣,太后總是不由自主的放輕柔幾分,連臉上的笑容,也比與旁人說話時濃郁的多。

“如此就好。”嵐貴妃點頭。

微頓一頓又道:“臣妾方纔去看了皇后娘娘,娘娘的身子,這幾天倒是好了不少。臣妾過去的時候,宮娥們正攙扶着皇后娘娘,在坤寧宮中行走。”

話到這裡,語氣中染上幾分淡然的喜氣,“若是按照這個情況繼續恢復下去,太醫說,興許今年除夕宮宴上,皇后娘娘也可以出席呢。”

“她能出席自然再好不過。”太后語氣不冷不熱的,說起她嫡親的兒媳皇后娘娘,口吻倒是還沒有和嵐貴妃說話時親切和善。

“總歸皇后臥牀也有四年時間了,想要康復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她能參加除夕的宮宴,哀家求之不得。總歸,她是皇后,她身體康復了,也是我大魏之福。”

又好似擔憂嵐貴妃擔心被“奪權”,心裡會多想、不安一樣。太后又道:“皇后的身子即便現在好了。也要好生調養上一段時間,纔好繼續處理宮務。她不在,現在宮裡的事情。還是要你一手操持。你是個好的,行事也穩當,做事兒哀家放心。你且用心着辦,回頭哀家親自去皇兒那裡,給你討賞……”

“婆媳”兩人說的起興,從太后身體說到皇后,又從皇后說到除夕晚上的宮宴。最後,說着說着。竟是又說到,南詔國使節怕是要等到年後,才能迎娶大魏公主回南詔,宮宴也讓他們湊個熱鬧。順便,也好讓南詔的二皇子,在宮宴上見一見諸位公主,讓他挑一個合心意的娶回家……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興興頭頭,跪在地上的十五公主,雖然沒有擡頭,一雙小手卻是把今天新換上的宮裝裙襬,給蹂.躪的幾乎不成樣子。

宮宴宮宴,她的母妃。自進宮以後,從沒有參加過一次宮宴!

十五公主怨懟的,恨不能將後槽牙都咬碎了。

然而。此刻衛淑妃明顯比她更惶恐不安,更痛恨怨懟眼前這對“婆媳”。

痛恨是一方面,衛淑妃此刻心中更不安。

因爲,嵐貴妃現在正在和太后興致勃勃的,商量和親公主的人選……

她們目中無人的,完全當看不見她。

就在衛淑妃的如坐鍼氈。鬢角鴉青色的頭髮,都被冷汗印溼了後。隨着宮外小太監的兩聲吆喝,長樂長公主竟然和平陽郡主,一同到了慈寧宮門口。

太后一聽唯一的獨女過來了,自然歡喜的忙不迭的吩咐,“快,快,讓她們趕緊進來。”

長樂長公主和平陽郡主進了慈寧宮,和嵐貴妃、衛淑妃互相見了禮。

等到在嵐貴妃對面的座椅上落了座後,長樂長公主才又慵懶的斜靠在椅子上,問太后道:“母后,你今天喚孩兒來,所爲何事?”

太后不高興的、嗔怒的瞪了長樂長公主一眼,沒好氣道:“你消息向來靈通,又是個心思巧的,還能不知道母后今日喚你來,所謂何事?”

用指頭往長樂長公主處點一點,笑着怒罵道:“休得沒個正經。”

長樂長公主漫不經心的輕笑兩聲,看了看事不關己,淡然的喝着茶的嵐貴妃,又看了看糾結無措,擰着帕子對她訕笑的衛淑妃,最後看了看,跪在地上一動不敢動的十五公主和平陽郡主,長樂長公主就也冷嗤一聲道:“母后可是想知道,昨日在兒臣府裡發生的那樁醜聞?”

“醜聞”二字一出,衛淑妃臉上訕笑的神情,完全崩潰到扭曲;平陽郡主也猛地擡起頭,眼神驚懼痛苦,好似受了偌大的侮辱一般,說話不及,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柱子一樣,唰一下流了出來。

長樂長公主是個隨性的,又素來只有人敬她的份兒,眼下,九公主和平陽郡主竟然在她府裡搗亂,還毀了她長公主府的名聲,長樂長公主能善了,才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的了呢。

她就又道:“母后若是想知道詳細經過,不妨問問平陽這丫頭。哦,九丫頭也知道,母后何不把那丫頭也喚來,當着我們這幾位長輩的面,問個清楚明白?也好讓我這當姑母的,好生聽一聽,到底是那裡做的不好,得罪我這兩個侄女了,才讓她們合起火來,坑害女兒?”

在平陽郡主驚懼的牙齒都開始打顫,衛淑妃都手足無措的,考慮着要不要跪下來先請個罪的時候,長樂長公主又道:“耍小聰明都耍到我長樂的府上了,還真是,呵,當你們姑母我是面捏的人兒,當真沒有脾氣,只能任由你們作踐?”

在這些宅鬥和宮斗的精英們眼裡,昨天九公主和平陽郡主先後演出的那一場鬧劇,當真不夠看。

只需要一眼,她們便能將那件事中的貓膩,猜個八**九。

想要瞞天過海,將大家都矇在鼓裡,別說是九公主了,就是後來當了黃雀、自詡爲無論心悸還是成算,都遠在九公主之上的平陽郡主,和眼前這幾位天下最尊貴的女人比起來,那也都弱智的,簡直不夠她們浪費時間瞧上一眼的。

長樂長公主這話說的不陰不陽,語氣卻刺得人骨頭生疼。

然而,即便她態度再囂張。再多不把康郡王府和衛淑妃放在眼裡,長樂長公主她也有那麼資本。

誰讓她是當今太后的親女,又是弘遠帝最敬重的長姐?

她的身份本就壓了她們一頭。且在這件事情上,長樂長公主又確實吃了大虧,損了長樂宮府的名譽和威嚴。長樂長公主此番咄咄逼人的要個說法,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她這態度,委實讓人恨得眼紅啊!

這是一丁點打馬虎眼的機會,都不給她們了啊!

衛淑妃痛恨又無助的。當即便喚了一聲“長公主”,隨後便“噗通”一聲。在太后的面前跪下了。

衛淑妃不知該如何消了長樂長公主的怒氣,跪在地上的平陽郡主,此刻卻當真哭的泣不成聲了。

也不管什麼體面什麼形象了,平陽郡主一把將蒙在臉上的白紗使勁兒“唰”一下拉下來。

平陽郡主被毀了容的事實。現在怕是早就傳遍了整個大魏。

然而,聽說是一回事兒,當真看見了,包括嵐貴妃,長樂長公主,太后娘娘在內的所有人,也都被驚嚇的手中的茶盞,接連“啪”“啪”幾聲,全都摔碎到地上。

平陽郡主雖說原本長相也只是清秀。然而,因爲她是宗室女,且是上了玉蝶。被賜了封號的郡主。從小嬌生慣養的長大,時常出入宮廷,身上自然養成了一股高高在上的氣勢。

氣質好,又會打扮,衣着首飾又奢侈華貴,即便她長相不出衆。好好收拾一番,也是個讓人眼前一亮的大美人兒。

可是。自從在康郡王府老太妃薨逝的當天晚上,被人在臉上打了兩個大大的“叉”後,平陽郡主的面孔,就連清秀也說不上了,有的只是猙獰的恐怖。

之後,又不知是之前那個和她不對付的宿敵,在她祛疤的珍珠玉肌膏中下了藥,以至於,到了後來,她面上的疤痕別說消下去了,那疤痕卻是控制不住的,在大冬天大範圍開始潰爛。

爛了有疤痕的地方,其餘地方,好似也被傳染了。

那種好似瘟疫蔓延一樣,可怖的傳染速度和傷害力,儘管平陽郡主請盡了太醫院的太醫,到最後也只是讓那蔓延的趨勢停了下來,至於祛疤,這可能是一輩子都不可能的事情了。

因而,現在平陽郡主的一張臉,當真恐怖又噁心的,嚇得毫無心理準備的當今太后和長樂公主等人,一陣陣作嘔,眼前更是一陣陣發黑。

“你,你……”長樂公主一手拄在小几上,雙手顫抖的捂着眼。

她是想讓平陽郡主將面紗帶回去的,然而,想到她那張好似佈滿了蜈蚣一樣的臉,黑的泛黃的皮膚,以及那已經微微有些扭曲的五官,長樂長公主接下來的話,也卡在嗓子眼裡再也說不出來了。

她“你,你”個不停,平陽郡主此刻卻已經尖利的哭出了聲音。

她一邊哭,還一邊涕泗橫流的悽慘哀嚎道,“太后娘娘,昨日的事情是平陽的錯,平陽認罪,可是平陽已經走投無路了啊。太后娘娘您大慈大悲,您給孫女指一條生路吧。”

將胳膊上的衣袖高高拉起,露出她消瘦的好似火柴棍一樣的手臂。

又將那雪白的肌膚上的青紫淤腫,還腐爛着的,剛被烙焦的皮肉,以及全都翻卷起來,幾乎露出了森森白骨的肩胛,展現在被生生嚇得倒抽一口氣的太后和長公主眼前。

“太后娘娘,祖母去了,父王,父王……太后娘娘,那是平陽的父王啊!平陽是她的骨肉,即便被生父活活虐死,平陽也斷不敢說父親一個不是的字兒。可是,這樣的日子平陽實在是過不下去了啊!平陽雖然想一死了斷,可是平陽不甘心,不甘心啊……”

額頭都磕青了,還不住的道:“平陽是被豬油蒙了心了,纔在昨日看到小九,給穆長堯下了藥後,想到……想到要取而代之!”

“你!……”衛淑妃聽到平陽郡主說出這種無賴的話,當真要被氣暈了。

可任憑她再氣再恨,她還能說什麼不成?

小九給穆長堯下藥?

這確實就是事實啊!

“平陽自小愛慕穆長堯,雖明知他有未婚妻,卻還是對他一見鍾情;平陽不想癡情錯付,即便明知今生與他無緣,也深知他和未婚妻情誼甚篤,不想插足他們之間,做了壞女人,損了我皇家兒女的顏面。可是,平陽本就沒想多活,平陽是……想要自我了結的。”

“可就只有穆長堯,只有穆長堯平陽放不下,爲了他,孫女這次卻是是豁出去了。然而,孫女到底沒有壞心啊!太后娘娘,平陽自知自作孽、不可活。平陽不想要沒臉面的活下去,總歸,現在平陽最後一樁心事也了了,平陽這就下去陪母妃和祖母。平陽對不起姑母,對不起太后娘娘從小的教育之恩,平陽有罪,平陽不想苟且偷生,這就去死,太后娘娘您保重啊……”

話音纔剛落,就在衆人的心有餘悸中,猛的站起身,朝大殿中的柱子上碰去。

“郡主,不可……”

“郡主……”

伴隨着衆人惶恐的尖叫,反應過來的宮娥和嬤嬤們,竄身過去就想要去拉平陽郡主,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只聽“砰”一聲鈍鈍的悶響,平陽郡主額頭上的鮮血,竟像是爆炸了的煙火一樣,倏地噴濺了她滿頭滿臉。

整個大殿此刻靜寂的,好似掉根針都能聽見。

別說是太后和衛淑妃,驚懼的眼珠子都快要脫眶而出了,便是一直事不關己,淡定的喝着茶的嵐貴妃,此刻也都倏地一下,蹭翻了身下的座椅,猛的站起了身……(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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