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 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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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節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十六辰時左右。

由宮娥侍候着洗漱收拾好的當朝太后娘娘,也坐在了餐桌前。

太后娘娘早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紀,人越老,卻反而越惜命。

宮裡的女人,本來就很注重保養,而太后娘娘,無疑更是其中翹楚。

平日裡但凡作息和飲食,太后娘娘一直都嚴格按照太醫囑託的進行,絕不會多吃一粒米,也不會少睡了一刻鐘的功夫。

不管前朝和後宮出現了多麼大的動盪,或是多麼的暗涌如潮,太后娘娘每晚戌時中入寢,早起卯時中起身,早膳用一小碗粥,一塊兒金乳酥,一個小花捲,一塊兒水晶龍鳳糕,再配上些什錦小菜,這都是雷打不動的規矩。

今日也同樣不例外。

將最後一口薏米紅豆蓮子粥吞吃入腹,太后娘娘動作優雅的放下手中的湯匙,而後又由宮娥侍候着擦了嘴,淨了口。

這才又一邊品着心腹嬤嬤端上來的香茗,一邊也漫不經心的問嬤嬤道:“懿旨今早可是發出去了?”

早在大年初一的時候,欽天監便奉了天后的懿旨,排演查詢最近三個月內可能有的好日子,以作爲平陽郡主和穆長堯的成親之日。

欽天監好一番忙碌,連固有的十天年假都沒有好好休息,在距離元宵節還有四、五日的時候,纔算出了三個日子,並將那紙張呈到了太后娘娘面前。

一個日子,是距離現在還有半個月有餘的二月二龍擡頭那一天,那日子是最適宜嫁娶的好日子。

另外兩個日子,則一個爲二月二十八,一個爲三月十五。

二月二龍擡頭的日子寓意是很好,可就是從時間上來說,有些太趕了。

平陽郡主和穆長堯兩人,到現在爲止,連“六禮”都還沒有過,若是到二月二成親,時間上來說,卻是太過匆促了。

不說,穆長堯現今乃是安國公府的世子爺,他的親事代表了安國公府的顏面,是勢必要大辦的。

即便單說平陽郡主,那也是康郡王府的嫡女,是御封的郡主,代表了宗室和皇家的顏面,她的親事,無論如何也是必須按照規矩一步步進行的。

二月二這個日子有些不合適,太后娘娘便想着定下二月二十八那個日子。

她心裡有了主意,在昨日燈會之前,平陽郡主過來給她請安的時候,隨口便將這事兒告訴了她。

不想,那丫頭果真喜形於色,聽了這消息後,雖然羞澀的小臉通紅,話都不會說了,最後還是規規矩矩的給她行了大禮。

那丫頭,也只有在面對穆長堯那少年的時候,纔會性子迷糊,做了傻事,平日裡,即便再着三不着兩,那也是正兒八經的皇家郡主。

皇家教養出來的姑娘,就沒有不好的。

太后問嬤嬤,“懿旨是不是發下去了?”指的就是昨天當衆人都去看花燈後,她好一番斟酌言辭,才寫下並且加蓋了太后印璽的懿旨。

那懿旨不僅爲平陽郡主和穆長堯兩人賜婚,並且,還定下了兩人完婚的時間,就在二月二十八。

嬤嬤聽了太后的詢問,忙不迭的笑着點頭道:“一大早就交由金寶公公親自去宣旨了,奴婢瞅着現在這時間,差不多也是該回來了。”

金寶在太后面前的地位,就猶如徐安公公在弘遠帝面前的地位一樣,兩人都是這宮裡最大的兩個boss跟前的心腹,其得用的程度,在很多方面,甚至還超過了她們幾個嬤嬤。

太后點點頭,隨後便也將手中的茶盞放下,準備在慈寧宮的花園裡遛遛彎,消消食。

不想,這一擡眼,就看見嬤嬤臉上,略有些踟躕不定的神色,太后微一抿脣,就又問嬤嬤,“可還有何事?”

“唉。”

心腹嬤嬤糾結了一刻,最後還是把昨天晚上,在太后入睡後,小宮娥通報給她的消息,講給了太后聽。

雖然她不覺得太后當真對池玲瓏那姑娘,有多麼的另眼相看。

可是,現在太后娘娘正忙着操持,平陽郡主和穆家公子的親事,而池玲瓏,即便如何的將禮儀規矩都棄之不顧,那姑娘也是穆長堯的未婚妻。

而眼下,那姑娘不知因爲什麼原因,還昏迷着,偏卻太后賜婚的懿旨今早也下了。

這若是有人稍微多想一些,認爲那姑娘的昏迷,是太后爲了給平陽郡主掃清障礙才下的手,這可真就太冤枉了。

嬤嬤就一邊看着太后的臉色,一邊也將昨天晚上池玲瓏的遭遇,給說了一遍。

果真,嬤嬤才一說完,就見太后娘娘的臉色也變了。

然而,在變了片刻後,太后卻也又回過了什麼味兒似地,面色歸於平靜。

但是,眸中的神采,到底是不一樣了。

太后慢悠悠的道:“現在哀家倒是慶幸,沒有在昨天傍晚,平陽過來的時候就下懿旨賜婚。不然,這會兒怕外邊一些人,就不單只是說老婆子仗勢欺人,惹的人家小姑娘哀怨的吐了血?”

又不知是怨還是愁的,低嘆一句,“左右哀家下了懿旨這事情,怕是到了現在這個時間,也已經在京城傳開了。雖然還是免不了要被人揣度、詬病,好歹在時機上,今早比昨晚,卻是要好上千百倍。”

又道:“事情既已經到了這步田地,多思無意。既然那丫頭吐了血,你現在便去太醫院,叫上擅長治婦科的秦太醫,和擅長雜項的吳太醫,隨你去池府走一趟。哀家再給那姑娘賜下些藥材,如此,即便堵不了悠悠衆口,也算是對衆人有個交代。”

嬤嬤惶恐的應了“是”,隨後便在太后的蹙眉揮手,示意她趕緊去辦事的時候,匆忙往太醫院趕去。

這邊嬤嬤帶着一馬車太后娘娘賞賜的珠寶首飾,綾羅綢緞,以及各種番邦進貢來的名貴藥材,以及兩個太醫,親自出宮去池府看病。

卻是不知道,就因爲昨天池玲瓏的昏迷,現在整個京城的氣氛,是怎樣的波詭雲譎。

就像是太后預想中的一樣,池玲瓏在昨日出宮時,公然吐血昏迷,太后和皇家自然被定爲最應該懷疑的對象。

畢竟,按照這世上萬事運行的潛規則來說,能從中得益最大的,往往就是幕後黑手。

所以,不管太后娘娘怎麼身正不怕影子歪,她和她的好孫女平陽郡主,都已經成了,滿京城所有看熱鬧不嫌事兒的衆人,猜忌的對象。

這種猜忌,在大早起太后的懿旨,先後從康郡王府和安國公府流傳出來的時候,京城的議論聲,更是宛若被風捲起的浪頭一般,一陣高過一陣,鬧得衆人惶恐不安,心神不寧。

池府中,江氏在池玲瓏房中守了整整一夜,看着牀幃內好似睡着的侄女,也是既心焦,又氣恨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昨天那情景,她是親眼目睹了的。

她不是所謂心慈手軟的婦人,可是,即便是到了現在,想一想昨夜裡,侄女直挺挺的往下到了的身子;以及她那雙整的老大的,滿是惶恐的眸子;還有因爲疼痛,即便昏迷了,還在不斷抽.搐的身子,江氏現在也是心驚膽戰的,一閉眼就做惡夢。

天殺的孽障啊,這丫頭不過纔剛滿十三歲,怎麼就遭了這麼大的罪啊!

即便是有天大的仇怨,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動這種手,也是太過心狠手辣了。

江氏正拉着“池玲瓏”冰涼的手,不住的啜泣抹淚,池仲禮也雙眼冒着紅血絲,也又帶了兩個大夫從門外走來。

他進門時還在不斷對那兩個大夫殷殷懇求,“一切就拜託兩位先生了……”

女兒家的閨閣,按說在小姑娘長到六、七歲的時候,即便親如父兄,也是不應該進來的。

可是,到了現如今,這些禮儀規矩,哪裡比得上人命重要。

江氏聽見池仲禮的聲音,從牀上坐起身,便一把拉住池仲禮。

“相公……”

池仲禮安撫似地拍拍她的手,夫妻兩人,因爲都忙碌了一整夜都沒有闔眼的緣故,現在面上的神情,一人比一人疲憊。

池仲禮愧疚的看着面色慘白的江氏,眼眶發紅,“辛苦夫人了。”

江氏搖搖頭,眼眶也紅了。

她抹了一夜的淚珠子,現在直覺得雙眼痠澀,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能哀慼的搖頭不止。

“咱們先讓讓,讓兩位大夫給五丫頭診個脈。”

兩人讓開了位置,在池仲禮之後的,兩位在京都赫赫有名的大夫,便露了面。

碧月和碧雲兩人,在江氏起了身之時,便手腳麻利的將帷幔遮下了,隨後卻是隻將池玲瓏的右臂拿出來,在上邊附上帕子。

鬚髮皆白的老大夫說了句“得罪了”,便一邊在牀頭座椅上落了座,一邊顧自摸着自己長長的鬍鬚,開始診脈。

他面上的神情先是一片不動如山的寂靜,隨後,隨着診脈時間越長,面上的神情卻越來越詭異凝重。

內室中漂浮着淡淡的安神香,然而,此刻江氏的心情,卻心浮氣躁的止不住來回踱步。

她倒不是因爲做戲,想圖一個好名聲,才如此這般關心池玲瓏。

雖然進京以後,對池玲瓏越發好,確實是有爲自己謀一個好名聲,爲自己的相公賺取好聲譽的想法。

但是,歸根結底,她這人也是性子急,脾氣暴,也是很喜歡這個侄女的,也是想着能幫就幫她一把。

而眼下,池玲瓏吐血昏迷,她固然擔心她醒不過來,壞了她和池仲禮的名聲,卻也當真是擔心這姑娘的安危。

纔剛滿十三歲啊,連及笄都還沒有呢,即便有再多的深仇大恨,也是沒必要這樣折磨一個小姑娘的啊……

老大夫診了足有半個時辰的脈,才一邊將眉頭皺成了“川”字,一邊口中喃喃自語着“奇怪”二字,讓開了地方。

“如何?”另一位年紀和這位大夫差不多的老大夫,此刻略有些訝異的開口問話道。

這大夫,比之前一位大夫瘦了不止一倍。

若是說,方纔給池玲瓏診脈的大夫,圓潤的像個彌勒佛,這位單隻看身材,卻乾癟的像個竹竿。

然而,別看這兩人都是須發皆白,脾氣看起來又都很是溫和,都很好說話,很是心善的模樣,實則不然。

這兩位無論是衣着打扮,還是面上的神情,都親民的不能再親民的老大夫,卻是京中最富盛名的兩家醫館——“同仁堂”和“惠民堂”的老祖宗。

那都是早已經不出山的人物。

這兩家一家姓吳,一家姓朱,不僅開着全國連鎖的“同仁堂”和“惠民堂”,是祖傳的杏林世家,他們這兩家培育出來的子孫,每代都最少有兩、三個進入太醫院當值。

這兩位老者,便是現如今兩家裡供奉着的家主,醫術更是出神入化。

自從將手中的擔子傳給兒孫後,這兩位便很少應邀出門爲人診脈。

而這次,若不是江氏拿了江閣老府上的名刺,讓池仲禮去請人,他們是無論如何都請不來這兩位老祖宗的。

吳老大夫問着朱老大夫,池玲瓏的情況如何?

朱老大夫濃眉深皺,最後才莫可奈何的說了一句,“你也過來診個脈吧。這姑娘脈象之奇,實乃老夫生平僅見。”

“竟是如此?”

吳老大夫說完這四個字,便也當真在牀頭的圓凳上坐下來。

這兩位老大夫,因爲年輕的時候就不對付的緣故,很是有互相看的對眼的時候。

幾乎可以說,早在兩人方出生的時候,便註定了,他們因爲敵對的立場,要一輩子不相容。

而兩人卻也是如此,年輕時血.氣.方.剛,甚至爲了爭顧客,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說是“死敵”也絲毫不爲過。

然而,隨着年紀越大,手中的擔子也交了出去,兩個老頭近幾年,倒是都有了種惺惺相惜之感。

到了現在,幾乎可以稱之爲密友了。

人生的機遇,當真神奇。

朱老大夫細細思索着池玲瓏的脈象,口中神神叨叨的嘀咕着,不知道究竟在說些什麼。

而現在正給池玲瓏診脈的,乾瘦的吳老大夫,枯瘦的面頰上,卻是也出現瞭如同方纔出現在朱老大夫面上一樣的神情。

訝異,困惑,難以置信,不解,凝重……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吳老大夫坐起身,不顧池仲禮和江氏面上的忐忑焦急之色,兩個老大夫卻是默契的去了外室。

隨後,尚且還呆着內室中的諸人,便聽到了如同雷鳴一般,外邊兩人互相不滿的吼吼聲。

“脈大有力,如波濤洶涌,來盛去衰,是洪脈之兆……”

“不對不對,寸關尺三部脈皆有力,邪氣亢盛而正氣充足,正邪相搏,氣血充盈脈道,搏動有力,該是實脈纔對……”

……

喧譁聲不斷,外邊的吳老大夫和朱老大夫,因爲一個脈象,爭吵的臉紅脖子粗,誰也不服誰。

池仲禮心焦之下,去了外室,好生對兩人又行了一禮,這才又問道:“敢問兩位先生,小女到底是何病症?”

吳老大夫和朱老大夫聽了池仲禮這話,雙雙一怔,隨後兩人的神情,卻是都略有些奇怪的扭曲了,從口中擠出兩個字——

“無病……”

怎麼可能會無病,又是吐血又是昏迷不醒的,即便三歲小童,也知道這是大疾。

可兩位大夫卻又言之鑿鑿,說是沒病……

這,這……

池仲禮頭都要大了。

也就是在此刻,太后的心腹談嬤嬤,領着太醫院的兩位太醫,並一大馬車賞賜給池玲瓏的藥材及綾羅珠寶過來了。

衆人先是都一一見了禮,隨後,兩位太醫才又進了內室,給池玲瓏診脈。

醫屆的規矩,大凡都是相信頭髮花白的老者的,可是這兩位是太醫……

兩位太醫在看見了,京城赫赫有名的兩位老先生時,其實就想和談嬤嬤說,有這兩位泰山北斗在,他們純屬是班門弄斧,可不可以不出手?

畢竟,若是仔細說起來,吳老大夫和朱老大夫在京都的名聲,實在太大了。

不僅是因爲兩人的子孫爭氣,有的尚且是眼下過來的這兩位太醫的上司,更因爲,這兩位老爺子,可都是從會爬開始,就開始學醫的。

他們認字學的不是《千字文》,而是《大興藥典》,大魏所有的醫藥古籍,可以說,到了現在,這兩位老爺子怕都能倒背如流。

二人學醫六、七十載,兩位太醫在他們面前,頂多只能算是高中生對上了博士後,差距都快到天邊了。

結果,兩位太醫診脈的結論,和之前兩位老爺子得出的結論一模一樣。

如此,在吳老大夫和朱老大夫斟酌了好久,開了一副試吃的方子後,衆人吵吵鬧鬧的也才散去。

人羣都離去後,池明瑄才手牽着珏哥兒過來。

一進內室,便迫不及待的問江氏,“母親,五姐姐的病情如何了?”

江氏伸手摟過珏哥兒,才又對池明瑄道:“連太醫都查不出個所以然,你說,你五姐姐這到底是着了那個小人的道了啊?”

“肯定是平陽郡主!”池明瑄義憤填膺。

“休得胡言。”

“母親,我……”

“你個死丫頭,不知道禍從口出?休得再胡言亂語!你說是那人,證據呢?沒有證據,你這是就是污衊皇室,是要判死刑的!”

“可昨日就是她一直纏着五姐姐的,如今五姐姐出了差錯,肯定是平陽那,呃,乾的好事兒……”

“瑄姐兒!”

池明瑄現在眼睛都紅了,一副恨不能和平陽郡主魚死網破的模樣。

其實,江氏又何嘗沒有懷疑平陽郡主?沒有懷疑當今太后?

可是,沒有證據就是沒有證據啊!

不由就又強制忍耐下心中的躁鬱之氣,厲聲警告池明瑄,“你五姐姐如今成了這副模樣,莫不是,你還要不安生的口出狂言,鬧得咱們家宅不安不成?”

看池明瑄眼淚吧嗒吧嗒的落下來,自己也於心不忍了,就又緩口氣,儘量心平氣和的對池明瑄道:“瑄姐兒你現在年紀不小了,行事該有分寸,若是再這麼毫無顧忌的大喊大叫,別說你到時候會惹禍把自己毀了,就是我和你父親,說不定都要遭你得罪。”

“母親……”

池明瑄此刻哭的更狠了。

她心中自然是心慌又心疼的。

心慌是因爲昨晚上做了一夜的噩夢,才一閉眼,就看見五姐姐吐血及昏迷的場景。

心疼卻又是因爲,她是知道,目前牀幃內躺着的這個五姐姐,是個假的的。

所以,不管父母再怎麼盡心盡力,也是不可能知道五姐姐究竟染了什麼病。

所有的湯藥,也絕對不會對五姐姐有用。

昨晚母親去哄琳哥兒睡覺的時候,她就和碧月碧雲,香菱香草一直守着五姐姐。

中間不知因爲什麼原因,她們全都昏睡了一小會兒,之後,等她再醒來,卻是發現,她五姐姐已經不見了。

而出現在牀幃內的那個五姐姐,卻是之前一直假扮五姐姐的那個姑娘。

她總是能第一時間,就發現五姐姐是不是真的,無關於相貌是否相似,而是那種感覺,……

所以,眼下,五姐姐是肯定被人“劫”走了的。

至於到底是什麼人弄走了她,池明瑄雖然不知道,心裡卻也有預感,那人肯定是不會傷害五姐姐的。

五姐姐無礙,可是父親和母親根本就不知道,他們還在不安,還在忙碌……

這邊池府人來人往,繼太后娘娘爲了表達關心,賞了池玲瓏很多藥材後,宮裡許多眼色多的宮妃,也都一一給池玲瓏賞了東西。

宮妃們表達完了關心,跟風的世家貴婦們,也都開始親自張羅送給池玲瓏的藥材和治病的偏方。

有的和江氏關係好,更或者是,想通過巴結江氏,和江閣老府上搭上關係的,更是親自去了池府探望。

一時間,池府門外車流如織,當真熱鬧的,讓衆人歎爲觀止。

當然,江氏到底是怎樣疲於應對這些人的,衆人不知道,然而,因爲這一番動靜,穆長堯的未婚妻吐血,乃至現在都昏迷不醒的消息,卻是鬧得整個京城中,現在沒有一個人不知道。

謠言紛紛,衆人雖然不敢在明面上議論皇家,暗地裡卻免不了要說上幾句:

“莫不是,是太后娘娘要爲孫女掃清障礙,提前……動手了?”

“說不定是平陽郡主。嘖嘖,那毒婦貫來視人命如無物,又最是心狠手辣,老子敢打包票,池府姑娘那病情,肯定和她脫不了關係。”

“不是說平陽郡主乃是癡情人,性情爽朗,大氣溫婉麼?”

“嗤,那都是騙傻子的!”

“……”

“唉,無論如何,到底是可憐了池府那姑娘。眼下,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過來?”

“這就要看她命大不大,福運深不深了……”

整個京都,包括池府和皇宮在內,衆人全都在緊密關注着池玲瓏的病情,

人羣輿論紛紛,當真熱鬧的到處都是喧鬧聲。

然而,也是有地方例外的。

秦王府。

致遠齋中,此刻靜寂的,當真讓人毛骨悚然的連咽口唾沫都不敢。

池玲瓏被人暗算了,這事兒是確定無疑的。

因而,當昨天晚上秦承嗣在接到,一直守衛在池玲瓏身後的兩個暗衛,以及六月傳信,不顧時間已經是宵禁時刻,闖進了池府中,將才安置在牀上的池玲瓏抱走的時候,距離池玲瓏吐血昏迷,也已經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了。

六月七月是肯定要受罰的,一個保護不力的罪名,便讓兩人在大晚上,各自被行刑了五十廷仗。

若不是最後墨乙冒着被主子毫不留情的踢了一腳,以至於也吐了兩口血,還是替她們求了情的份兒上,怕是現在的六月、七月以及那兩個暗衛,都已經成了冰涼的屍體。

可即便他們都還有用,且昨晚上剛被行了刑,在被打得遍體鱗傷,連路都沒辦法走之際,也是爬到了致遠齋門外,跪倒了現如今。

致遠齋中,墨乙一邊捂着胸口,一邊站在內室口的落地罩前,閉目深思。

而至於內室中,現在也是寂靜的沒有一點聲音。

照例是一身白袍的孫無極,收回了給池玲瓏診脈的手,還沒等他開口說些什麼,只見一直巴巴的等在一側的孫琉璃,此刻卻是猛的一下撲到孫無極懷中。

一邊打着哆嗦,也一邊惶恐結巴的問着,“哥,哥哥,阿愚怎麼了,她到底怎麼了?哥哥,你告訴我,阿愚會沒事的,她會沒事的對不對?”

孫琉璃一邊聲嘶力竭的哭喊着,一邊眼淚也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說話不及,就全都從眼眶裡跑了出來。

他們闔族上下,到了現在,只剩下三個人了,只剩下三個人了……

若是連阿愚都沒了,這世間,就當真只剩下他們兄妹兩個,只剩下他們兄妹兩個了啊!!

孫琉璃一貫自制的情緒,在此刻完全崩潰。

她泣不成聲的一再重複着方纔說過的話,整個人連站立的力氣,好似在這片刻功夫,也全都消失殆盡。

輕微的“啪”一聲輕響傳來,隨即,只見孫琉璃竟是以慢動作似地,一下閉了眸子。

隨後,倚在孫無極懷中的身子,也緩緩下滑。

孫無極及時攬住,因爲被他猝不及防,在頸後砍了一掌,而昏厥過去的孫琉璃。

將妹妹無力的身子往上提了提,抱緊了,隨後,纔看向一臉無動於衷模樣,又好似完全失了魂,此刻只知道緊緊抱着池玲瓏,就如同一座冰冷的雕塑一般,動也不動一下,好似連呼吸都停止了的秦承嗣一眼,孫無極才又語氣略有些沉凝的道:“是……巫蠱之術。”

一直沉默的,好似連神魂都沒有了的秦承嗣,在這聲音落了好大一會兒後,才擡起了頭。

他面上的神情,平靜的太過讓人毛骨悚然,讓孫無極直覺覺得事情有些不妥。

而直到當孫無極看到,秦承嗣面上那雙眸子時,即便面上一貫保持的雲淡風輕之色,在此時也全然土崩瓦解。

血色的殷紅,在他眸中醞釀着、瀰漫着,那血色的顏色那般妖豔而瑰麗,糜豔的如同盛開在幽冥路上的曼珠沙華;那血色又好似凝固在屍橫遍野的戰場上的,死人的鮮血一樣。

它們流動着,或是凝聚成了固體,將腳下的土地,全部染成了紅色。

天邊的夕陽一點點落下來,鋪天蓋地都是帶了血的殘紅,……

孫無極頭皮一麻,若不是素來定力過人,且無論何種場面都見過,現在這個仿若入了魔一樣的秦承嗣,他當真不願與他打交道。

孫無極考量着,要把小表妹接到冷月苑,由他和妹妹親手照看的可能性,冷不丁眼神又晃見了秦承嗣此刻抱在小表妹身上,那雙骨節勻稱的大手。

他的手掌上,骨頭泛着森森的白色,青筋全部繃跳起來,手掌好似還在微不可見的輕顫……

孫無極靜默片刻,又看了看,好似在死死的盯着他,又好似只是透過他,看向他背後窗外的風景的秦承嗣,抿了抿脣,便又道:“巫蠱之術,我沒有仔細鑽研過,不過,若是能找到下蠱人,或是找到大悲寺的淨悟大師,便有接蠱的可能。”

抱着在昏迷中,尚且緊抓着他胸前的衣服,閉合的眼睛裡,還在不住的冒着眼淚的孫琉璃,孫無極便要往外走。

纔剛走了兩步,卻是又停下來,眸中的神色,完全不符合他一直以來表現在外人面前的溫潤和出塵,反倒和昨天晚上接了孫琉璃的傳信,連夜騎馬進了秦王府,甫一看見白秦承嗣抱在懷中的池玲瓏,面色便露出抑制不住的慘白之色的模樣差不多。

他清透的眸中,濃墨一層層的凝聚着,明明說話的語氣風淡雲輕,然而,那口氣,卻讓一直守在外邊的墨乙,也止不住整個身體都狠狠一顫。

孫無極道:“這件事情,交給我處理……”

說話的口氣,好似就真的只是在漫不經心的說着“今天不用早膳”一樣隨便。

然而,墨乙卻還是控制不住的擡頭看了孫無極一眼,隨後,雙眸大睜……

孫無極離開後,墨乙遲疑一瞬,也一邊捂着胸口,一邊踱着步子出了致遠齋。

外邊旭日初昇,驕陽灑下的光輝,將整個大地都籠罩在其中。

窗外的鳥兒歡快的一邊沐浴着陽光,一邊在窗外的梅花樹上蹦蹦跳跳,它們的叫聲清脆愉悅,好似可以讓人忘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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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風景再美,這世間再好,少了那個可以共赴的人,一切也都是枉然。

內室中寂靜一片,只有窗外的麻雀輕輕鳴叫的聲音,不過一會兒,連麻雀都撲棱着翅膀飛遠了,內室中便更加寂靜了。

這一方天地,好似在開天闢地之初,就被人遺忘了一般,靜的只有最簡單純粹的兩個少男少女,緊緊擁抱在一起。

“你說過,要一直陪着我的……”

良久之後,嘶啞的好似百歲老者一般,喑啞而晦澀,讓人一聽,便忍不住心裡直髮酸的聲音,在內室中響起。

“你說過,要一直陪着我的……”

“你說過的,……”

“你要食言了麼……”

說來說去,不過還是這簡單的兩句話,然而,這麼簡單的聲音,流露出的再真摯不過的悲切和哀痛,卻讓守在外殿的墨乙等人,俱是忍不住心神大震,眼眶微微泛紅。

曾幾何時,池玲瓏不過是他們眼中,一個可有可無的小姑娘。

又曾幾何時,她對主子的影響力初出顯現,那時他們便唯恐這樣一個少女,會攪了主子的心,迷了他的眼,影響了他的決斷和思維?

那時,他們曾私下裡討論過無數次,要殺了她。

可惜,他們又一次次抱着僥倖的心思,放過她。

直到現在,怕是他們連這種心思,都要徹底收起來了。

主子……已經承受不起……失去她,這個最簡單不過的可能性了。

致遠齋外傳來鏗鏘有力的腳步聲,一身黑色勁裝,面色妖異而鬼豔的墨丙,終於在墨乙衆人的期待中,回了王府。

“可查出什麼來了?”墨乙和阿壬迫不及待問道。

此刻,便連幾兄弟中,最是沉默寡言的墨丁,也不由擡起頭,望向墨丙。

他的眸中,有着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期待和忐忑。

墨丙沉重的掃視幾人一眼,點了點頭,隨後,卻是直接跪在了大殿門口。

“主子,墨丙求見。”

“說……”

“主子,……是平陽郡主下的手。東西……也找出來了。”

墨丙恭敬的跪地回話,而聽明白了墨丙所言的墨乙,墨丁,阿壬等人,此刻看着墨丙的眸光,卻都詭異起來。

輕鬆之餘有着哭笑不得,哭笑不得中有着幸災樂禍,幸災樂禍之外,卻又有着擔心憂慮。

一直以來,墨丙便是主要負責……對付平陽的人物。

而如今,他竟然連平陽郡主偷偷藏了這麼一手都沒有發現?!

墨乙面上含着“節哀”的神情,輕輕在墨丙肩膀上拍一下,接着是阿壬,隨後,便連時常板着一張棺材臉的墨丁,都扭曲着面上的神情,也賞了他一巴掌。

“回來領罰。”

“是。”

“下去做事。”

“屬下遵命!”

只需簡單的幾句交談,1152

112 兵分兩路317 羞澀125 服侍沐浴017 海棠春睡遲195 都不是省油的燈394 報應不爽146 解毒011 輸了134 被摸光光了285 送嫁妝243 又黃了176 撮合015 手辣441 顓孫氏密辛248 賜婚295 護食398 皇后秘辛448 打鬧是情.趣146 浴室那個廝混286 顓孫無極384 反擊428 京城轟動了491 池仲遠 (完)052 好大一齣戲389 用心良苦109 同室而眠032 老太太是個糟心貨194 齊聚384 反擊247 池玲瓏啊171 自取其辱050 批命014 問診侯府人物譜系295 護食005 莫名505 喵喵450 拆盡世間佛院211 祭酒189 好無辜280 着惱129 話說秦王153 影梅庵214 糾.纏487 池仲遠篇 番外(一)261 準備拜見你岳父吧203 宮心計293 顓孫家規223 前奏086 圖謀494 顓孫無極422 報應(書香迷戀和氏璧加更)452 太后薨(求粉紅)033 誰比誰沒臉513286 顓孫無極433 換小名(給Sunny霜的和氏璧加更)365451 韶華之死118 美男450 拆盡世間佛院228 影梅庵中477 揭秘146 解毒442 殺父之仇044 禍心(求首訂)515417 “衆叛親離”048 六丫頭?七丫頭!196 殺人利器126 洗髮040 訓女243 又黃了421 儀妃228 影梅庵中287 夜探086 圖謀088 體香405 說親孫琉璃157 尤.物198 爲他人作嫁衣裳082 染恙501 顓孫無極064 開宴189 好無辜359 變.態了133 撞見311 孕期360 睚眥必報443 我讓你管110 共眠095 送別禮144 都給我等着400 陪嫁滕妾152 京城熱鬧了500 顓孫無極185 作死的人生不需要解釋145 溫泉洗凝脂383 欺人太甚114 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