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也不送你上去了,還有些事情要辦。”
車子停在亞太門口,我點了點頭,一邊解着安全帶一邊開口:“謝謝了學長。”
剛想下車,我突然想到什麼,最後還是沒忍住:“學長,那天晚上的事情是我連累你了。”
他側頭看着我眯着眼睛笑:“得了,我們兩就別說這些了。”
我也笑了笑:“那我上去了。”
“葉瑾。”
凌煜叫我的時候,我剛推開車門,一隻腳落在地上,還有一隻腳沒有來得及提出來。
聽到他的聲音,我下意識地回頭看着他。
發現凌煜臉上的笑意已經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比認真嚴肅的表情,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凌煜這麼看着我了,有些不習慣,半響纔開口:“怎麼了?”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麼,但是希望你多想想自己。”
我落在車鎖上的手微微一僵,五指緊緊地扣着,臉上的笑容卻沒有變:“我知道,我現在做的事情也沒什麼危險啊。”
他看着我,不說話,一雙黑眸就這麼盯着我。
突然之間我覺得有些壓迫,連忙下車落荒而逃了。
“葉瑾!”
“吱——”
我看着那撞在公交車站上的轎車,日頭那麼猛,我整個人卻是冷的。
“你怎麼了?”
凌煜將我拉了起來,我這時候才稍稍回過神來,剛纔躲得太急了,摔了一跤,手掌擦在地板上,這會兒破了皮,正火辣辣的疼。
“報,報警。”
那輛車的速度太快了,撞上公交站臺,車頭已經完全毀了,正冒着煙。
這個時候上班時間,這個路段的人並不多,這車子一看就是衝着我撞上來的。
我只覺得自己又回到了七年前的那個夏天,同樣是這麼猛烈的太陽,可是我的人生從此就陷入一片冰冷中。
“葉瑾,你手受傷了!”
凌煜捏着我的手腕,我稍稍回過神來,擡頭怔怔地看着他,隔了幾秒鐘,我才低頭看着自己手掌,左手的手掌心正沁着血,右手的手臂上擦破了一大片,也在冒着血。
“我幫你打個電話給許南深?”
我整個人都是呆滯的,聽到凌煜的話,卻根本就不怎麼清楚他到底說的是什麼話。
“我先送你去醫院吧,他正開會。”
我這時候才點了一下頭,被他拉着上了車。
凌煜從車上的箱子裡面扒拉出一些棉花和紗布:“先摁着,這去醫院還得十五分鐘呢。”
我這時候才感覺到疼,右手手臂上的皮破得太嚴重了,這會兒血流得好像不要錢一樣,我看着都有些慌,一眨眼,就好像看到我姐身下不斷地流着血的情景。
一大灘一大灘的血,最後她就那樣一點點地在我的跟前閉上了眼睛,再只有,不管我怎麼努力地叫着,她都醒不過來了。
凌煜的車開的很快,這個時候交通很好,不到十五分鐘就到醫院了。
護士給我處理的手,我整個人都是發顫的,因爲傷口有砂子,得衝出來。
我不知道是我太矯情了,還是護士太粗暴了,疼得我眼淚都掉下來了。
許南深到的時候,我剛被包紮好,看到他的時候忍不住,“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
以至於幫我幫着繃帶的護士看着我一臉無措,我看着許南深走進來,擡頭看着他越哭越受不住:“許南深,疼死我了。”
忍了那麼久,看到他我根本就忍不住了。
剛纔我也想哭了,但是就算哭了,也沒人管了,總不能撲騰到凌煜的懷裡面哭。
許南深抱住我的時候我才感覺自己的一顆心是真真切切地活過來了,我也不敢想象,如果半個小時前,我的反應慢了那麼一點兒,最後結果會是什麼?
直到現在,我整個人都還是發顫的。
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了,許如澄還是隻會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
我兩隻手都受了傷,雖然不是什麼傷筋動骨的傷,但是擦破了皮,這會兒疼得感覺比骨頭斷了還要疼。
“住院還是回去?”
他突然將我抱了起來,我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抱緊他脖子,結果不小心蹭到傷口,疼得我不禁抽了口氣。
“別亂動。”
我不敢再動了,睜着一雙眼眸汪汪地看着他的下巴,腦袋在許南深的懷裡面拱了拱:“回去吧。”
我不喜歡醫院,十七歲的我一個人看着我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離世,就在醫院裡面,等了兩天,結果最後等來的卻是絕望。
“嗯。”
他應了我一聲,也沒有說什麼。
我和許南深回去的時候別墅裡面除了傭人什麼都沒有,青姨難得跑了出來:“這是怎麼了?”
我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不小心摔的。”
“摔這麼嚴重?”
我沒有再開口,跟着許南深上了樓。
門關上,許南深把我的藥放在桌面上:“許如澄?”
我抿着脣,點了點頭:“我沒想到她會這麼狠,也這麼傻。”
許南深冷笑了一下:“確實是傻,不過是你。”
我滯了一下,擡頭不甘地看着他:“我怎麼傻了?”
“你明知道她做事情不顧後果,你也這麼鬧她,你難道不是比許如澄更傻?”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許南深用這麼多的話罵我,沒有半分的感情,居高臨下地站在我的跟前,就好像是個遙不可及的貴公子一樣。
我氣得肝都疼了:“所以呢?我是應該去勾/引韓緒讓他下手嗎?”
他臉色滯了一下,薄脣微微動了一下,看着我,半響纔開口:“你餓不餓?”
許南深突然這麼直接又理直氣壯地轉移話題,倒是讓我氣得想笑,想都沒想就開口:“不餓。”
“咕咕咕~”
“……”
我有些窘迫,不敢擡頭看他,只有餘光看到他好像是在笑。
只是等我擡頭想要確認許南深剛纔是不是真的笑了的時候,卻發現他臉上的表情已經恢復了和平日一樣,彷彿剛纔那嘴角的笑容只是我的錯覺一樣。
許如澄估計也知道東窗事發了,好幾天都沒有回許家別墅。
王琳和許北至去了北京出差,估計他們兩個人沒有回來,許如澄是不敢回來的。
她就算是不怕許南深削了她,也怕我打死她。
不過許南深說得對,我確實是有些傻,高估了許如澄的智商。
開車的人已經被壓到警察局裡面了,也不知道許如澄給了多少錢,那個人死都不鬆口是故意撞我的,只是承認自己喝多了,沒有留意,把剎車踩成了油門。
這話別說我不信,警察都不信。
門敲響的時候我以爲是青姨,許南深把我送回來之後就回去了,他本來是從會議上趕到醫院的。
之前青姨上來送過一次飯,說了下午四點多的時候給我送水果上來。
所以聽到敲門聲,我第一個想法就是青姨。
“稍等。”
我本來是躺在沙發上的,雖然腿沒有手上,可是手手上了,要起來還是得注意一下。
拉開門的時候看到的確實韓緒的臉,我眉頭皺了一下:“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嗎?”
他倒是不介意我的態度,開口問我沒有半分的尷尬。
我也不好懟他,只好搖了搖頭:“沒什麼,就是手擦傷了。”
韓緒大概是看到我被包紮起來的手臂和手掌了,眉頭皺了一下:“我聯繫不到許如澄。”
我臉色一冷:“所以你是來找我要人的嗎?”
“葉瑾。”
他突然之間開口叫住了我,“你不累嗎?”
韓緒的話讓我覺得莫名其妙,我不想讓別墅裡面的傭人誤會,剛想開口關門,他下一句就過來了:“我很累。”
我僵了一下,韓緒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多愁善感得很:“葉瑾,我挺佩服你的,感覺你好像永遠都不知道累一樣,一直就這麼往前走。但是我覺得我挺累的,有時候覺得好像其實這些事情沒什麼意義。人死不能復生,在世的人做太多,最後也改不了那樣的結局,你做這麼多,最後也只會讓你的人生跟着毀了。”
他的話說得隱晦,我聽得渾身發顫,我不知道韓緒到底知道我多少的事情。
我擡頭看着他,突然發現我好像從來都沒有真正地瞭解過他,“累嗎?我都不知道什麼是累了,你要是累,你就去歇歇吧。不說了,我有點事要做。”
說着,我擡手就把門合上,卻被他擋住了。
我皺着眉看着他:“韓緒,你這是什麼意思?”
“葉瑾,要是給你一個選擇,你還會不會離開這裡?”
我臉色一白,看到他身後的青姨,剛好轉移話題:“青姨,是送水果給我嗎?”
“嗯。”
韓緒最後看了我一眼,但還是離開了。
我伸手想要接過青姨手上的水果,卻被她端進來了。
青姨離開之後房間裡面就只有我一個人,也不知道韓緒抽什麼風,突然之間跟我說了這麼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
我伸手叉了一塊水蜜桃,放進嘴裡面,不知道爲什麼,突然覺得這平時最喜歡的水蜜桃,也索然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