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長公主迴轉驛站時,正巧撞上從趙皇后屋中走出來的靜北侯。
他大有深意瞥了停住腳步,讓開道路的長公主,微微低垂臉龐,雙頰微醺,珍珠紅萬字不斷頭的纏枝褙子,文雅大方,秀美昳麗。
暗道一聲顧衍福分不小。
長公主姿容不凡,更難得毫無公主的驕縱傲氣。
蕭越瀟灑般向長公主拱了拱手,同她擦肩而過,本心上他也希望顧衍能娶長公主,有長公主這個繼母在,顧明暖和小叔之間總有可能鬧些矛盾。
別看眼下小叔愛顧明暖跟什麼似的,男人但凡嘗過女子,多大管不住自己獵奇的心思。
今日的事情,令蕭越對顧明暖的能力更加忌憚。
小叔本就是個霸道孤高的人,怎會容忍自己的妻子神鬼莫測?
他們個性太強,越是有能力的女子管得越多,不是溫順賢良的,小叔未必肯事事遷就她,一旦小叔養出庶子庶女來,顧明暖肯定是不高興的。
連殷茹都因爲他新納進門來的妾室有喜,在給他的書信中都略帶幾分醋意。
更徍得是庶子先於嫡子出生,蕭越就不信顧明暖忍得下來。
就算她忍得住,姜氏呢?
顧衍呢?
還有皇后娘娘和長公主。
小叔又豈會有耐心應付這些妻子的孃家人?
跟過蕭陽的人都明白一個道理。蕭陽耐性極差,尋常時只會給麾下一次機會,犯錯後或是做的不夠他滿意。他便不再看重你了,若想贏會他的看重,是很難的。
因此夏侯易纔會慌亂着急,想盡辦法重新贏回蕭陽的信任。
蕭越唸了念手指,嘴角微揚,小叔既然不要夏侯一族了,他沒小叔的‘怪癖’。一向很欣賞夏侯易的本事……不如先讓個人去試探一番。
記得幕僚中的張現身是夏侯易的同鄉。
縱然夏侯易被解了兵權,蕭陽麾下盡三分之一的鐵騎是夏侯易使過的。蕭越不信他在軍中沒有一點人脈和影響力。
“也就是小叔膽子大,爲個女孩子親手斷去一條臂膀。”
蕭越語氣頗爲複雜,分不出是嘲諷蕭陽因美色誤事,還是羨慕蕭陽一言九鼎的地位。
蕭陽說什麼一定會做到。麾下很少有人不滿或是陽奉陰違。
這也是明明蕭陽手中鐵騎屬臣不比蕭越多,卻戰鬥力極強大,蕭陽的麾下戰將謀臣也很抱團,幾乎沒聽說有文武之爭。不管蕭越承不承認,他自己的麾下總會出這樣或是那樣的問題,還得他費勁心思平衡,或是拉攏施恩,才能讓武將爲他賣命,謀臣出謀劃策。
前些日子納進門的妾室爲他正經籠絡了不少的北地貴族之家。但也造就了這些送女兒侍奉蕭越的家族行事張狂起來,隨着商氏有喜,這些家族又開始新一輪的爭權奪利。
蕭越最近沒少分心處理這些事兒。
女人少。麻煩就少。
可蕭越想對抗小叔蕭陽,離不開這些認的支持。
滿懷心事的蕭越出了驛站,翻身上馬在衆侍衛和死士的簇擁下去了燕京城最最中心的位置——肅穆奢華,宏大雄偉的皇宮。
燕京皇宮在靜靜等待它的主人。
柔和絢爛的晚霞給皇宮鍍上一層黃昏的光暈,皇宮耀眼且尊貴。
無數次蕭越從皇宮門前走過,想過等皇宮在開啓時。他會是唯一的主人!
皇宮東邊是原本的六部衙門和閣老們處理公文的地方,蕭越以處理公事的名義佔據這些地方。唯獨不敢碰觸皇宮大內。
他騎在馬上看了良久,眸子漸漸堅定起來,“住在皇宮大內未必就是天下的主宰。”
撥轉馬頭,蕭越背對着夕陽中的皇宮,如此襯得他身材高大,頗有威儀,“命人收拾皇宮大內,恭請皇后入住。”
“是,遵命。”
侍衛們雖是意外,但也盡職盡責的把靜北侯的命令傳達到燕京各處。
蕭越本是下毒兇手的事去找趙皇后的,誰知兇手的事還沒說完,趙皇后便啼哭不休,訴說她堂堂皇后龜縮在驛站的委屈,說侍奉的奴才不盡心。
趙皇后哭時梨花帶淚,哭得極是漂亮,讓一向喜歡成熟女子,對皇后有着莫名征服*的蕭越眼睛有些直。
在哭泣中,趙皇后又隱隱帶出一絲失落,被楚帝放逐燕京的失落……更令蕭越意識到了機會,藉着趙皇后中毒後驚魂未定時,把下毒兇手的幕後換做了楚帝的寵妃。
推出一個說得過去的替罪羊,蕭越此番也只是損失幾個蝦兵蟹將,遠比預想的損失要小,而且他可以藉此機會離間楚帝和趙皇后的關係……在楚帝身邊埋下一個釘子。
果然,趙皇后義憤填膺的怒罵遠在金陵的寵妃不得好死。
女人!
當時蕭越想着幸虧世上只有一個顧明暖。
他好言安慰了一番,趙皇后提出要去皇宮居住,先佔據最好天下最貴重的位置,讓那羣寵妃掙來都去什麼都得不到。蕭越沒有一下子答應下來,只推說要想一想,收拾皇宮也要時間。
在皇宮門前,蕭越衡量得失後,下了最後的決定。
在驛站中,和長公主說着屬於閨蜜的悄悄話,長公主驚奇的發現,秀兒姐姐也不是隻會讀書,性情冰冷,她懂得很多,尤其是對男子的掌握。
莫怪秀兒姐姐能從皇兄衆多嬪妃中衝出來,登頂後位。
果然有兩把刷子的。
“看顧衍就是個木頭,你等他主動,這輩子就別想了。”
趙皇后促成這門婚事,“他才經歷過疆場,又發生了那樣的事兒,再同女子有什麼,他肯定會娶進門的。”
“秀兒姐姐,這樣不好……”
長公主羞答答的反駁,“會被姜太夫人看輕的。”
“她自己都教不好顧衍,憑什麼看輕你?倘若她能讓顧衍點頭娶你,我往後對她退避三舍。”
趙皇后頓了頓,說道:“我也不勉強你,阿寧,你的年歲耽擱不得了,嘉寧郡主雖然孝順,難道你不想有自己的嫡親兒女?”
“我把暖姐兒就當嫡親女兒看待的,便是我將來生了女兒,她也是我親生的女兒。”
長公主信誓旦旦,一臉堅決,趙皇后再多說一句,她就不再顧忌多年的情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