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成兩半的美人靠倒在地上,顧衍陰沉着臉,一股從他身上噴薄而出的凜冽殺氣足以震懾住一衆護院。
護院沒想爲劉家把性命搭上,如顧衍方纔所說,劉家人只看到顧衍丟官後的落魄,不明白他曾經僅憑拳頭就打死西蠻第一力士。
劉胖子已經嚇傻了,劉佳亮把肥胖的身體藏在護院身後,被顧衍打了兩巴掌的劉佳人眼裡射出陰狠的光芒,死死的咬住嘴脣,顧衍,今日之辱,我必讓你加倍償還。
沒人敢阻攔顧衍,沒人敢同顧衍對視。
等顧衍離開劉家,劉家人才從冰雕狀態活過來。
劉佳人爬起來,臉頰腫脹讓明眸只有一道縫,隨手抄起東西就向護院身上扔,“我養你們是吃乾飯的?”
“廢物。”
“蠢貨!”
護院大多是強壯有力的漢子,他們被劉佳人責罵侮辱,面露不平,倘若不是劉佳人嫌貧愛富想給顧衍父女破髒水,哪會逼得顧衍發瘋?
他們到底拿劉家的銀子,領頭的護院目光一閃制止住兄弟們,解釋:
“顧衍瘋起來,西涼軍無人敢惹,即便當年好戰神力的柳將軍都得暫避鋒芒。不瞞小姐說,顧衍還有好些有着過命交情的袍澤,這些人都聽顧衍的,他們一旦結陣衝殺,沒上千人根本擋不住。”
劉胖子面無人色,喝止謾罵的劉佳人,“你給住嘴!”
劉佳人沒想到長兄會突然兇她,揉着卡着氣的胸口,哼了一聲,終究沒再繼續罵人。
劉胖子安撫住護院,此時全靠他們保命了。
散去的護院揹着劉家人又聚集到一起,領頭的人低聲道:“我看劉家未未必甘心,顧衍不做官了,但軍中人甚是給他面子,聽說他同馬三爺有生意來往,劉家不過是富商,又刻薄得緊,一旦惹了不該惹的人,滿府的富貴是保不住的。”
“大哥的意思是……”
“劉家若是平安,咱們就領那份護院的銀子,萬一劉家有個好歹……”黑臉魁梧的漢子摸了把被劉佳人砸出的青紫額頭,“讓劉佳人那虛僞的**好看!”
他們以前多是亡命之徒,殺人越貨沒少做,被劉家僱來只圖個安穩,本就無心同頗有義氣的顧衍作對。
劉家主子善良倒還罷了,劉佳人在外人面前裝得極是貞靜賢淑,私下裡沒少搓磨奴才,早已失了人心。
回到家,顧衍臉上還不見笑模樣,對顧明暖說已經退婚了,不願意讓腌臢的事玷污小暖的耳朵,推說他累了,一頭扎到炕上,捂上被子。
顧明暖沒追問具體的退婚經過,體貼的幫顧衍褪去鞋襪,把醒酒湯放在保溫壺中,輕聲說:“爹-一會記得喝。”
顧衍悶悶的嗯了一聲,他的女兒溫柔善良,體貼聰慧,竟被劉賤人誹謗……當時真應該要了那個賤人的命兒。
輕輕把房門合上,顧明暖出門正好撞見奶孃,低聲道:“別打擾他。”
“……劉家的事兒。”
“爹不想提起的。”
顧明暖前生連心中有人的李玉都哄得來,今生她不願再費心費力爭取別人的喜歡,當然父親除外。
女人不能好奇心太重,需給男人留一分餘地,一味得打破砂鍋問到底惹人不快,不如徐徐圖之讓他主動提起。
顧明暖把早已寫好的退親文書交給王嬤嬤,“你送去衙門登記備案。”
既然退親,她就不能讓父親有污點隱患,更不會留給劉家再攀附上來的機會。
不提顧衍是南陽顧氏嫡裔,就說她本就沒想埋沒顧衍一身的本事。
去京城,顧衍能找到重新入仕的契機。
天擦黑時,涼州知府府衙的差役上門,鎖住顧衍,說劉家狀告顧衍行兇,盜取劉家財物。
眼見顧衍欲大鬧一場,鎖拿顧衍的差役一個個嚇得雙腳發抖。
他們都清楚顧衍的赫赫兇名。
“爹—”顧明暖笑着安撫住顧衍,給每個差役都遞了幾兩碎銀子,“我爹還需要差大哥關照一二,既然劉家把我爹告官了,這官司我們一定打到底,知府大人明察秋毫,定會還我爹一個公道。”
差役捏着銀子,連聲道:“好說,好說,我們敬顧爺是條漢子,只是上面交代下來,我們只能來傳召顧爺。顧姑娘放心,虧待誰也不敢虧待顧爺。”
“小暖!”顧衍委屈的指着鎖住雙手的鐵鏈子,“這玩應能鎖住我?!丟人丟大了。”
“爹忍一忍。”
顧明暖好言哄着顧衍,“少則三日多則五日,我必會去衙門接您,給您做肉蜜汁鴨湯,好不好?”
顧衍默默衡量鴨湯的價值,以他的身手就算困在監牢越獄也不費勁:“我聽小暖的。”
“我爹脾氣不好,差大哥千萬別把他同別的犯人關在一起,我擔心會鬧出人命來。”
差役連連點頭。
顧衍大模大樣的走在前面,一衆皁吏畢恭畢敬的跟隨,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哪位官老爺出巡。
盈盈的月光落在顧明暖脣邊的冷笑上,平添幾許清冷冷厲,雪地上的影子孤單纖細卻有壓不垮難不住的韌勁兒。
王嬤嬤輕手輕腳,滿是畏懼的靠近顧明暖,“我去打聽了,齊知府本不想接劉家的狀子,是馮太監讓人遞了話,都說劉家以香料方子攀附上馮太監。”
顧明暖眸子閃過幸災樂禍:“沒香料方子,劉家許是還有活路。”頗爲意味深長。
“明日奶孃隨我去孤山寺,我先會一會齊太夫人。”
“齊知府未必敢卷馮太監面子。”王嬤嬤不無擔心,“要不姑娘去求求謝公子?,他不是還欠姑娘的人情。”
謝珏?!
她沒想過去求人,已經很多年沒嘗過求人的滋味,“這樁小事用不上勞動謝公子,他欠我的人情另有用處。”
殺氣騰騰的十面埋伏自謝珏手中奏出,琴絃生煙,韻律似化作一道道劍芒穿透迷霧重圍。
這首名曲經謝珏彈奏,除了殺氣外,蘊含隱隱的絕望,衆叛親離,虞姬自刎,霸王痛失一切的絕望。
琴絃似承受不住這股絕望,斷裂的琴絃似細鞭子抽向謝珏,一道又深又細的口子留在謝珏的手背上。
謝珏凝視流血的傷口,清冷悲涼的笑聲從他口中傳出。
“少爺。”
“顧衍被抓了?”謝珏允去指尖的血珠,輝月般的眸子深邃陰鬱,“我早說過只有別人欠我的,準備馬車,明日我要去顧家。”
她想來會很爲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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