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商行的門,蕭陽站定,天邊晚霞漫天,火燒雲深深淺淺瀰漫在天際。
已到四月中旬,帝都即便是傍晚也是暖和的,微風徐徐,可見晚春的溫暖,尤其是今年,氣候比往年熱得更早。
但是……跟在蕭陽身邊的侍衛一個個卻心驚膽顫,大氣都不敢多出一口。
蕭陽深深的吸了幾口氣,才強壓住心頭的怒火,想到顧明暖方纔被人投毒,他只覺得鑽心的疼,眸子暗淡陰沉起來,猶如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還沒有消息嗎?”
他問話得聲音輕柔,不帶一絲的怒意,身邊的江恩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忙低頭道:“正在查,畢竟是誠二爺的商行,事關顧氏臉面,我們的人……”
蕭陽漫不經心的說道:“我只要結果,不想聽過程!”
“屬下明白。”江恩腦袋更低了,暗暗腹議,也不知是誰當初不讓蕭家暗衛深入顧氏的。
主人是既擔心顧小姐安全,又不想安插太多的人到顧家,讓顧小姐誤會主人監視她,主人尊重顧小姐,也尊重南陽顧氏。
正因爲這一點點的漏洞,顧小姐在誠二爺的商行中毒了!
江恩覺得主人是後悔的,可主人還是不願把顧小姐死死的看牢,每做一件事都在暗衛的監視下。
好在他們沒等多久,江淮小跑過來時,蕭陽一隻腳已經踏在馬鐙上,“主人。”
蕭陽利落得上馬,攥緊馬鞭,微微前傾身體,言簡意賅的道:“說。”
江淮面帶謙卑之色。畢恭畢敬的輕聲道:“給顧小姐續茶水的商行夥計找到了,不過……他已然斃命,燒水沏茶的僕婦瘋了,滿口的瘋言瘋語,屬下猜是被人灌了藥,治不好的。”
話語稍稍頓了頓,除了死人就是瘋子。線索全斷了。又涉及到南陽顧氏,“主子,您看該怎麼辦?”
蕭陽漫不經心的一笑。“不會連誠二爺都瘋了,死了吧。”
顧誠爲何要對嫡親堂侄女下毒?
雖沒確實的證據,但從靜北侯夫人的言行猜測,殷夫人是知顧小姐中毒的。否則以殷夫人小心謹慎的性子,不敢把涿郡當做彩頭!
事情鬧大了。蕭家和顧氏都不得安寧。
可不讓主人爲顧小姐報仇,主人能甘心嗎?
江氏兄弟垂頭拱手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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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行內,顧明暖理了理衣袖,輕輕拍臉頰。想到方纔蕭陽哄小孩子似的碰觸過她的臉頰和額頭,禁不住臉又紅了,心口就想是燒開了水。咕嘟咕嘟得熱浪沸騰翻滾。
她端着茶杯胡亂得喝了兩口,心情微定。不去想,就不會再被蕭陽干擾她的思緒了,蕭陽……始終是她無法窺得的男子。
顧明暖攥緊那對早先挑出來的懷錶,向神色迷茫的顧明昕道:“今日我大賺一筆,二姐姐隨便該開價吧。”
“……我……”
顧明昕同樣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她沒有幻聽嗎?
蕭指揮使分了一疊銀子給六妹妹,還告訴六妹妹涿郡地下有金礦?
“我爹……”
顧明昕羞於啓齒,她真心爲身家豐富的六妹妹高興,然想起父親顧誠做得事,沒臉見顧明暖,爲父親顧誠求情都張不開嘴。
她怎麼就攤上了這麼個糟心的父親?
若是顧誠對她打罵怒斥,或是對她不好,她也可不去理會顧誠,偏偏顧誠很疼她,有什麼好東西都緊着她,平時顧誠也是一位謙遜的君子,有儒商之名,只要遇見殷茹,顧誠就變成了隨殷茹擺弄的木偶。
顧明暖是最理解顧明昕的人,她還比顧明昕清楚顧誠恐怕會一直癡戀殷茹下去。
爲他心目中完美女人殷茹,他什麼都可以不要,什麼都可以犧牲,縱是身死也不改初衷。
“我會把今日的事情告訴伯祖母,告訴我爹。”
顧明暖若是隱瞞下不說對關心自己的至親是一種傷害,今生她憑什麼再慣着遷就顧誠?就算看在顧明昕的面子,也不成!
“二姐姐早日讓顧家人知曉他碰見殷茹腦子就成漿糊,也有好處,今日是對我,明日若是殷茹讓他害伯祖母,二他堂伯,或是我爹呢?”
顧明昕滿嘴的苦澀,心知顧明暖說得句句在理,顧氏倒了,她們這羣依附家族的女孩子會落個怎樣的境地?
“我不會阻止六妹妹,家族要如何處置父親,我絕無二話。”
她依然希望顧誠能因爲這次被家族責罰能清醒一些,只要一點點就行。
殷茹到底給他灌什麼*湯?
令顧誠不管不顧得爲殷茹生,爲殷茹死?
顧明暖最擔心顧明昕太倔強,聽她不管顧誠,稍稍鬆了一口氣,“他畢竟是二房唯一的子嗣,我想伯祖父他們雖是生氣,但不至於把他趕出顧家。”
對他們這羣世家子弟來說,除族是最重,最嚴苛的懲罰。
顧明昕點點頭,扶着顧明暖下樓乘馬車回顧宅,當顧明暖獲勝後,顧明萱便找了個藉口先走了,她實在是沒臉再留下來。
在馬車上,顧明昕問道:“蕭指揮使嘴上說涿郡是六妹妹,我也信他所言,可靜北侯會怎麼想?蕭家的事還是靜北侯說得算吧。”
“他今日說這番話,到底是何用意?六妹妹,並非我說他壞話,你凡事要多想想,錢財最是動人心。”
尤其是涿郡地底下埋藏着金礦。
這不是銀子幾萬,幾十萬,而是金子鉅萬。
不是把她當做至親姐妹,顧明昕不會推心置腹說這番話,方纔顧明暖就看出其實顧明昕挺怕蕭陽的。
蕭陽的威名也足以令人敬畏。
顧明暖笑道:“二姐姐不必多心,他在告知我有金礦前,用上府換涿郡並非是捨不得金子,而是他擔心我……有句話不是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怕我因爲鉅額金礦有危險,牽扯太深的利益糾葛不得脫身。”
蕭陽一直明白她想過平靜的日子。
若不是拿下涿郡可以噁心殷茹和蕭越,顧明暖寧可不要金礦而選別處州府做封地。
顧明暖眸子裡閃爍着對蕭陽的信任,他們宛若心靈相通似的明白對方的心思,顧明昕默然,她還能再勸六妹妹離開蕭指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