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江恩不放心的輕聲問道:“我去看看狀況?”
早膳還擺在桌子上,盤碟幾乎沒有動過,在殷茹進門的那一瞬,一張薄薄的紙已經擺在蕭陽的面前,上面詳細的記錄所有的一切,包括投毒那名女子的出身,以及口供。
蕭陽只是把手中的筷子輕輕放在桌子上,然後便來到窗前,屋子裡所有人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直到那邊隱隱傳來顧明暖的聲音,江恩纔敢進言。
在蕭陽衆多親隨中,無疑江恩同女主人相處最多,有時他就是男女主人的傳聲筒。
蕭陽望着窗戶上自己的倒影,他還帶着習慣性的冷漠,讓人遍體生寒,烏黑的頭髮垂下,在額前營造出誘人的陰影。
他是那麼與衆不同,高傲冷漠,目下無塵,擁有許多尋常人難以企及的地位權勢,擁有對抗楚帝的實力——可他卻能從窗戶上看到孤獨的自己,在李玉那段荒誕的夢中,求而不得只能默默看着她艱難前行的蕭陽。
一切都已經不同,可彷彿又沒什麼都沒有改變,在她同殷茹都心眼,玩手段時,他依然只能在一旁默默的看着。
換了旁人,他早就把顧明暖攬在懷中,用手擋住世間的一切惡毒詭計,倒不是怕了殷茹和蕭越,他深深明白一點,殷茹只能留給她自己對付!
她絕不希望他插足其中。
蕭陽從窗戶中探出頭去,正好見到客廳玻璃上映出顧明暖優雅挺拔的倩影,他伸手想抓,卻又只能停下來,彷彿能感到顧明暖身上流露出的凌厲氣勢,即便惱怒意外還不曾失去的自信,她已經改變了!
猶如一顆越打磨越是耀眼的明珠,不再是無人愛她的小可憐。
爲何總是攬着她睡?或是在清醒後盯着她看?
蕭陽在剛剛睜眼還有一刻迷糊時,總會覺得身邊是空的,會下意識覺得自己在做夢,夢醒了,他還是一個人。
直到手碰到柔軟溫暖的身體,他才能確認不是夢,顧明暖就那麼甜美的睡在自己身邊,清麗的五官在他身邊會顯出一抹媚態,會呻吟曖昧的哀求他,會溫柔的心疼着他,更會把他照顧得無微不至。
世人都說他過分寵愛顧明暖,沒有人明白被她寵着,心疼着,溫柔以待是多麼的美好。
蕭陽不準備同任何人分享,所以他把李玉交給神醫,李二公子也快回到帝都了,再碰見小暖,他不會再有任何的異常,他們本就是該互不相識的人。
他會記得李玉和郭小姐成親時送一份賀禮。
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再一次露出漫不經心,一切又在掌握中的招牌笑容,揚起捏在手中的薄薄紙張,“遲了一步,沒有任何價值!”
噗,紙張被蕭陽點燃的火光徹底吞噬,片片黑灰灑落。
蕭陽轉身離開,在親隨和死士簇擁下去探望差一點被人投毒的靜北侯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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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茹片刻的失神後,頂着顧明暖嘲諷的目光,“小嬸怎能這麼說?我從沒說過她同小嬸子有關啊。”
顧明暖冷笑一聲,凌厲迫人的強硬漸緩,“侄兒媳婦還不算太蠢,明白即便她是我陪房人,也會被人收買。”
“……”
殷茹抿了抿嘴角,自己也沒說過此事同顧明暖無關吧。
臉皮夠厚,顛倒黑白也夠強。
顧明暖眼見殷茹吃癟,心說這些都是同蕭陽學的,“你說一說,爲何給靜北侯端了一碗有毒的湯藥?”
她又轉向那名女子,“湯藥是你熬的?毒是你親手下的?你又是如何被殷夫人發現端倪?講,老老實實的講出來!”
女子只覺耳朵嗡嗡鳴響,一個個問題頃刻砸下來,方纔顧明暖的強壓殷茹,深深震動每一個人,殷夫人縱然在輩分上吃虧,也不至於掌握不了主動權。
沒進門便吃了一記下馬威,此後更是沒有片刻的主動,幾乎都是被燕王妃牽着鼻子走。
以往都是靜北侯夫人掌控局面的。
“我記得她不是啞巴呀。”
顧明暖積蓄起來的氣勢豈會輕易散去,“馮招娣去看看她,怎麼突然失聲不會說話?”
馮招娣一個箭步靠過去,殷茹帶來的婆子只覺得眼前一閃,她們強壯的身體便向後連退好幾步,根本擋不住。
“您這是作甚?”
殷茹差一點把殺人滅口的話出來,好懸最後忍住了,不善的望過去,本以爲固明暖會有一絲緊張,卻看到她盈盈的笑容,那份自信沉穩即便同爲女子的人看了,也不由相信她會擺脫困境。
“有馮招娣在,她絕無可能畏罪自盡,侄媳婦,我比你更怕她什麼都不說。”
顧明暖對侄媳婦這個稱呼很執着,幾乎成爲殷茹的代名詞,落到殷茹耳中就沒那麼愉快,明知顧明暖在賣弄做長輩的好處,殷茹愣是沒一點的辦法。
只能暗暗對自己說,顧明暖只能在言語上佔些便宜了。
馮招娣拍了女子後背一下,又連着在她身上點了幾下,“王妃,現在她可以說話了。”
“我……我……”
她身上沒有繩子的束縛,但手腳卻不聽使喚,半邊身體發木,只有嘴脣能動,四肢和身體移動不了分毫。
不由得對顧明暖多了幾分畏懼,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笑意盈盈的燕王妃身邊竟有這樣的高手?算計顧明暖的人都沒好結果。
“慢慢說,千萬別急,想清楚,想明白再開口,最好從頭到尾細細的說一遍,一絲不漏,你不必去思考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是非曲直自有我同侄媳婦判斷。”
顧明暖向殷茹方向瞟了一眼,“靜北侯中毒是頭等大事,我今日就專門處理這事了,侄媳婦沒異議吧。”
低垂着眼瞼的殷茹搖搖頭,儘量掩飾面上的陰鬱之色,主動權不由自己控制又怎樣?到底有鐵證在手,顧明暖就算是把下毒的女子八輩子查清楚,也抵賴不了的。
殷茹抖了抖肩膀,似要把不要的預感甩掉一般,邪惡的笑容漸漸爬上她嘴角。
“奴婢該死,奴婢……”女子哽咽低泣道:“奴婢恨靜北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