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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明暖沒想過‘脫穎而出’,不會因姜氏幾句話就忘乎所以,改變對待今生的態度。
當面辯駁顯然不適合。
姜氏望着沉穩內斂的女孩子,既有得意,又有一絲的心疼。
成熟不是天生的,多是被生活磨礪出來的。
錢嬤嬤見氣氛不對勁兒,招呼兩名俏麗的婢女上前,向顧明暖介紹:“她們是秋雨,秋痕姐妹,以後就專門侍奉暖姐兒了。”
“太夫人,暖姐兒排行是四小姐?”
“算上昕姐兒和遠在廣東的三房,她排行在六。”姜氏從容的說道,“以後她就是六小姐,過兩年三房也會遷回帝都的。”
顧明暖記得前生三房紮根在廣東,只在年節時送禮物回來,顧氏衰落後,她再沒得到過三房的任何消息。
“見過六小姐。”
秋雨,秋痕是一對雙胞胎姐妹,清秀姣好的面容很討喜。
秋雨眸子沉靜,秋痕眸子靈動活潑,相貌相似但不難分辨誰是誰。
顧明暖讓她們起身,本有心拒絕,見姜太夫人殷切的目光,婉拒的話說不出口,姜太夫人也是寂寞的,笑道:“竟只給我兩個丫鬟?不夠,不夠呢。”
姜氏笑開了,指着錢嬤嬤道:“快聽聽咱們六小姐嫌棄侍奉的人少。”
錢嬤嬤湊趣道:“兩個大丫鬟,四個二等,六個三等的,灑水掃地還沒算在內,六小姐金貴兒。要不再給她添兩個,月例嘛……”
她睨了一眼顧明暖,又道;“自是太夫人您出了。”
姜氏握住顧明暖的手,“你儘管選人,要多少婢女都成。”
“既然您有銀子,我不多要婢女侍奉了,您把銀子幫我攢着吧。以後我出閣不缺壓箱銀子了。”
顧明暖手裡最少有十萬兩銀票。
不認爲太夫人私房銀子比她多。不過以顧衍惹事和‘散財’的習性,十萬兩未必夠用。
“靠月例銀子攢壓箱銀子?這得攢多久?”姜氏細細教導顧明暖,“攢銀子不能從口中和身邊人省出來。虧待誰也別虧待自己。”
“以後你跟着我住,我再慢慢教你。”
姜氏示意秋雨秋痕侍奉顧明暖換衣裳,“你缺什麼就同錢嬤嬤說。”
顧明暖進了玉桃閣另外一套帶廂房和暖閣的屋子,撲面而來是淡淡馨香。入目是貴重的陳設。
黃花梨描金八步牀上鋪襯鬆軟馨香的被褥,絳紫螺紋垂地幔帳掛在兩側的金鉤上。正對着七扇紫檀木鏤空磨砂玻璃屏風,一旁放着一人高的梳妝鏡和精巧的檀木梳妝檯。
頭頂上懸掛八角珍珠墜紗燈,窗戶正對着庭院裡盛開的桃樹,寬敞明亮。貴而不俗。
閨房的佈置,姜氏想必用了不少的心思。
“後面是淨房,左邊暖閣是小書房。右邊是小客廳。”秋痕向顧明暖介紹。
早就侯在門口的二等三等和小丫鬟齊齊福身:“見過六小姐。”
顧明暖讓她們起身,落落大方的問了姓名。身處富貴煊赫南陽顧氏,她依然冷靜從容的,更具魅力。
秋痕等人默默點頭,誰都不希望自己侍奉的主子是個上不得檯面,小家子氣的鄉下丫頭。
顧明暖到京城沒幾日,但名聲之響遠超顧家其她小姐,在她身上很難看見任何倨傲驕縱,她平和的對待顧家每一個人。
換上姜氏爲她準備的衣服首飾,她對着鏡子美麗不可方物的女孩子顰眉,比前生好像相貌更好上幾分。
“祖母,祖母。”
顧明暖聽到東邊有輕快的聲音傳來,腳下略略頓了頓,應該是長房顧明菲,另外一人是顧律之女顧明萱……顧明萱?!
她瞳孔微縮,一絲恨意涌上來。
她不該被前生的事影響,今生謝珏同前生不大一樣,顧明萱就算是想插足其中,謝珏未必再會被她迷惑,相信她詆譭顧明菲之言。
謝珏用玉蟬印紐提醒婉拒過她的。
顧明暖進門後,姜氏身邊明媚的少女極快的起身,絢爛又清純的微笑掛在她粉嫩的臉頰上,一雙大而明亮清澈的眸子溢滿親近喜悅,菱脣水潤有珍珠般的瑩玉光澤,“是六妹妹吧。”
她主動握住顧明暖的手,拉着她轉了半圈,嘖嘖稱奇,“總算見到真人了。”
“祖母,六妹妹出落得真好看。”
姜氏含笑點頭,“她是你三伯顧律的女兒,明萱,排行在五,只比你大兩個月。”
“五姐姐。”顧明暖屈膝,不動聲色從她手中抽回胳膊,擡頭見姜氏身邊文靜的少女,“她是大姐姐吧。”
顧明菲忙起身,含羞帶怯同顧明暖見禮,聲音很輕:“六妹妹。”
在顧家姐妹中,顧明昕倔強明豔,顧明菀飛揚秀美,顧明萱活潑明媚,唯有顧明菲相貌平平,雖是長房嫡女卻最容易被人忽略的。
顧氏凋零後,她們的結局都不太好,顧明萱爭到最後也不過是做了殷蕘的妾室。
顧明暖想到此處對顧明萱的惱意少了許多,握住顧明菲略顯微涼緊張的手,道:“以後還望大姐姐多多關照。”
“我……你有事可以找我……只是我未必能幫上你。”
顧明菲靦腆含羞的垂頭,越是着急想表達善意,口舌越顯得笨拙。
“六妹妹,你能不能把憑墨跡辨識墨硯的法子告訴我?”
顧明萱絲毫不懼顧明暖對她的疏遠,親熱的上前說道:“難不難學?當日我聽說這事都被驚呆了,沒想到奇人竟是我的六妹妹。”
“不是太難,只需記住墨硯的一百種原料。”
顧明暖笑意不達眼底,“你想學的話先把原料找齊,閉着眼睛憑味就能辨識是哪一種原料後,再把原料混合,分辨出有幾種原料,等做到了這點,我再說下一步。”
“啊呀,我聽得都覺頭暈。”
顧明萱坐回姜氏身邊,撒嬌般依偎着姜氏,“都說百年一出顧明暖,我還是老老實實的做一年出好幾個的顧明萱吧。”
百年一出顧明暖?
這是誰說的?
真不怕她被爭強好勝的閨秀羣起而攻之?
在幕後推動的人一定沒安好心!
顧明暖頓時冷汗都下來了,有姜氏屢次三番的破格擡舉,她所期盼悠然清淨的日子離她越來越遠了。
姜氏望了一眼心不在焉的顧明暖,“百年一出顧明暖?這話是誰說的?”
“聽說是宮裡傳出來的。”顧明萱清澈的眸子看不出任何的嫉妒質疑,“六妹妹不僅有奇藝,還擅長解璇璣圖,璇璣觀主就是被六妹妹以璇璣圖詩請動的。”
顧明菲愣神片刻,小聲問道:“六妹妹能解多少首璇璣圖詩?”
“我不太清楚,往後我可同大姐姐多多交流,許是璇璣圖在你我手中破解。”
顧明暖斷然不會在顧明菲最擅長的領域打擊她的自信。
“璇璣圖詩?無聊無趣的玩應兒。”
姜氏最怕顧明暖走上歧路,板着臉道:“將來你們哪個以璇璣圖詩挽回自己的夫婿之心,別說是我的孫女。”
顧明暖自覺承擔了姜氏一大半的警告,福身道:“您這話可別讓璇璣觀主聽了去,我姑姑還在觀裡修行。其實璇璣圖詩也不是您想得沒趣……”
姜氏不悅之色越濃,顧明萱眼裡極快閃過嘲弄,又很快盛滿爲顧明暖的擔憂,“祖母走過得路比我們都多,聽祖母得準沒錯。”
“我認爲能用璇璣圖詩挽回即將破碎的婚姻顯示了女子的聰明和審時度勢,能讓夫婿迷途知返,證明男人是有心的,他們之間亦有情。”
顧明暖淺淺一笑,“不是所有女子都非要弄個魚死網破,報復男子的變心,大多數女子都期盼能同丈夫相攜一生。”
顧明菲連連點頭,羞怯的臉龐似多了一抹神采。
“祖母……”顧明萱一直觀察姜氏,見她嘴脣微張,神色恍惚,有些擔心的說道:“六妹妹小孩子脾氣,您別生她的氣!”
顧明暖不悅的說道:“你是伯祖母肚子裡的蛔蟲?我怎麼看不出伯祖母因我的話而生氣?”
她謙讓內斂不意味任由堂姐妹欺辱!
“六妹妹,我!”顧明萱被顧明暖掘得不清,她再八面玲瓏一時也找不到適當的話。
顧明暖幽幽嘆息,自己有點欺負人啊,顧明萱的閱歷哪裡趕得上兩世爲人的她。
也就沒再乘勝追擊欺負‘小姑娘’!
姜氏走到顧明暖面前,同她對視許久,脣邊展露愉悅笑容,“你將來比我過得好,上善若水般的女孩子……百年一出顧明暖果真沒說錯。”
顧明暖嘟囔一句,“……您能不能別提什麼百年一出?怪滲人的,被我找到誰傳的這話,我非追究他誅心之言。”
姜氏笑逐顏開,摟着顧明暖的肩膀不撒手,“我的暖丫頭!”
懷裡的人如珠似玉,暖香撲鼻,姜氏眼角泛起潮意……顧明暖不大習慣這麼親近一人,從姜氏懷裡看到顧明萱眼裡閃過嫉妒,不招人妒忌怕是做不到了。
趙賢妃登上皇宮最高的龍鳳台眺望宮外:“邀請跳祈福舞的閨秀入住昭陽殿,今日帝勳貴重臣雲集顧宅,讓宣旨的太監直接去顧宅,省得挨家跑卻找不到正主兒。”
“皇后娘娘彷彿……”
“她會聽我的建議。”趙賢妃指甲劃過圍欄,自信的笑道:“必須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