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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敞明亮的花廳飄出陣陣的歡聲笑語,席捲花香的徐徐清風吹動懸掛在飛檐下的風鈴,叮叮噹噹悅耳的聲音隨着少女們曼妙的嗓音奏出美妙的樂曲。
顧徵唯一的嫡女顧明菀長袖善舞,八面玲瓏,讓每一位在花廳的小姐都有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
她像極了很少得罪人以和風細雨著稱的父親顧閣老。
顧明暖同顧明菲走進花廳時,方纔談笑的小姐們紛紛停住口,大多人都把目光落在顧明暖身上!
此處無長輩命婦在場,有不少人對顧明暖露出一較高下之念,亦有人悄悄觀察顧明暖,似要看穿她身上的神奇。
氣氛徒然詭異起來。
顧明菲略覺緊張,既怕顧明暖被刁難,又擔心顧明暖失敗讓顧家蒙羞。
顧明菀笑盈盈的走上前去,略帶責怪的說道:“曉得陪大姐姐就不曉得陪我招呼客人?”
她比顧明昕小上半歲,顧明暖屈膝道:“三姐姐。”
“沒有你在,我們說來說去都是一些舊事。”
顧明菀俏皮向顧明暖眨了眨眼,一手挽着顧明菲,一手挽着顧明暖,“聽來的傳聞哪有你自己講得詳盡?快同我們說說,你是怎麼辨識墨硯的,又是怎麼解開一百五十餘首璇璣圖詩。”
她話語輕快,語速均勻,不緊不慢,讓人心生親切,有如沐春風之感。
顧明暖謙虛的一笑:“雕蟲小技而已,不值得一提。”
“我娘說過過分的謙虛就是虛僞!”
一句刺耳的聲音響起。在一旁的顧明昕似被凳子扎到一般的起身,俏臉含怒。
顧明暖快走幾步,擋住氣惱的顧明昕,“二姐姐,我們又見面了。”
顧明昕看不見仇敵,漸漸平靜下來,她脣邊的笑容略有幾分勉強。“上次我不知你是四房後人。多有失禮了。”
她握了握顧明暖的手,固執堅強的挺直後背,打算越過顧明暖直面不請自來的蕭寶兒……
殷茹和蕭寶兒就像顧明昕的魔咒。每次但凡涉及她們,顧明昕必然會喪失理智似的‘爆炸’。
有殷茹護着,蕭寶兒反倒成了別人同情的對象,而真正該同情的被殷茹拋棄的女兒顧明昕卻成了貪心不足。暴吝乖張,任性魯莽且不知感恩生母的女孩子。
“真正失禮的人可不是二姐姐哦。”
顧明暖轉身面對蕭寶兒。揚起嘴角,揮了揮曾經扇過蕭寶兒耳光的左手,納悶費解的皺眉,“怎麼有人就是記不住嘴賤的教訓呢。蕭小姐臉上彷彿……”
蕭寶兒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又惱恨自己在顧明暖面前示弱,挺起豐盈的酥胸。她就不信顧明暖還敢打自己耳光!“你不就是想讓人誇你厲害嗎?哼,不過是工匠手段罷了。”
她臉上有什麼嗎?
顧明暖怎麼看得那麼認真?
不可能上次她的臉頰還留着手掌印!
蕭寶兒在顧明暖面前底氣不足。旁人都看出她外厲內荏來。
在花廳落座的小姐都是名門閨秀,雲集了帝都出身最好,才學最好的小姐。
她們也都聽說蕭寶兒被顧明暖扇過耳光。
聽說傳言時,她們多是不信有人敢當衆打靜北侯愛女的耳光,家裡的長輩仔細叮嚀過,不許得罪蕭寶兒,不可因靜北侯夫人的往事就對其露出鄙夷輕視。
靜北侯蕭越不再帝都,但他的威懾力十足。
今日蕭寶兒和顧明暖碰面後,她們相信誰都不敢惹的蕭寶兒……顧明暖敢惹!
不僅惹了蕭寶兒,她還過得很好,名聲顯赫,才名滿帝都。
顧明暖淡然一笑:“蕭小姐瞧不起匠人?”
“下等人罷了。”
蕭寶兒傲慢得緊,任誰都聽出她已經把顧明暖劃到下等的匠人中去了。
顧明菲氣得臉煞白,張口卻不知該怎麼辯駁,南陽顧氏嫡裔怎麼可能是下等匠人?
顧明菀眼裡閃過一絲不悅,亦有分無奈,“蕭……”
“三姐姐。”顧明暖搶先阻止打圓場的顧明菀。
她沒有憤怒,也沒有張口辯駁,看着蕭寶兒幽幽的一嘆。
旁人明顯感覺到她對蕭寶兒的憐憫!
堂堂靜北侯嫡女需要她憐憫?
這話說出去誰會相信?
“都說英雄不問出處,蕭小姐不必妄自菲薄。”
顧明暖的笑容從容冷靜,波光流轉間隱隱讓人驚豔,開始只覺得她氣質沉穩,容貌清麗的人漸漸轉變了看法,顧明暖是一位耐看的美人。
美貌只是第一印象,最難得她周身的氣度,敢於抗衡靜北侯蕭家的勇氣!
這是連正經在南陽顧氏長大的顧家小姐身上都不具備的。
唯一沒有出現的顧明萱眼裡閃過壓抑控制不住的嫉妒。
蕭寶兒氣勢完全被顧明暖壓下去了,旁人會驚訝,她一點都不意外再次輸給顧明暖。
她挑釁,被顧明暖打壓,彷彿已經成了習慣……氣惱的尖聲道:“你胡說什麼!誰妄自菲薄了?”
“令高祖在被先帝英宗擢升爲侍衛統領前是個泥瓦匠,先帝對其有知遇之恩,甚至他的名也是先帝所賜。蕭家祖上雖是匠人,這些年兢兢業業爲國牧守北地,已是國之重臣,不過你忘記祖宗,實在不應該。”
蕭寶兒勃然大怒。
沒有名字的匠人可想而知出身有多低了。
“令尊靜北侯曾親自打鐵改造兵器,令堂也曾描繪過攻城利器圖譜。”
顧明暖眼裡閃過嘲弄彷彿蕭寶兒不似蕭越夫妻的女兒。
她對顧明菀道:“辨識墨硯不是一時半會能學會的,不過璇璣圖詩詞,我到是可以同諸位才女交流一番。”
一句才女捧了在場所有的小姐。
顧明暖此時的謙虛低調和方纔同蕭寶兒針鋒相對形成強烈的反差,當然再沒人敢小看她了。
顧明菀愣了一會,笑道:“我給六妹妹介紹幾個解璇璣圖詩的高手。”
緊張的氣氛漸漸鬆緩下來。顧明暖和新認識的小姐客套了幾句,漸漸的不動聲色的淡出去,同顧明昕坐在不起眼的地方,顧明菀再次掌握全局,顧明菲被顧明萱拽去說着悄悄話。
“六妹妹,蕭家祖上真是泥瓦匠?”
顧明昕覺得這消息太振奮人心了,應該讓殷茹知道!
顧明暖默默嘆息。明昕姐姐對殷茹的恨強到影響了她的人生和理智。這絕非是好事,貿然讓顧明昕立刻轉變也不大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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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以毫不在意的蔑視蕭寶兒,但蕭家還有蕭陽……她總不能把蕭家貶低得太厲害。“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時勢造英雄,蕭家如今煊赫一時,祖輩的經歷反倒給靜北侯增添一抹神奇。”
以蕭家如今的實力。別說謝家,就是其餘三家聯合都不見得能抗衡全力以赴的蕭家。
單一個蕭陽就足夠人頭疼的。
蕭家沒有蕭陽一切好說。有了蕭陽……也只有趙太后能慢慢肢解分化蕭家了。
今生多出個謝珏,謝家許是不會像前生不堪一擊,迅速敗亡。
顧明昕不甘心的咬着嘴脣,顧明暖又道:“二姐姐喜歡蓮花麼?”
“不喜歡。我最討厭蓮花!”
顧誠以愛蓮說贈送殷茹,以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比喻殷茹,顧明昕厭惡的說道:“提起蓮花我就噁心。”
“蓮花無錯。二姐姐心中有恨很難看到蓮花的美,而且把她比作蓮花。其實更委屈無辜得是睡蓮。”
“噗嗤。”
顧明昕忍不住笑了起來,倔強警惕漸漸消去,對顧明暖更顯得親近,“六妹妹有個肯爲你犧牲性命的好母親,你不懂我心中對她的恨。”
她怎麼會不懂呢?
顧明暖沒指望一下子扭轉顧明昕,交淺言深是大忌,此時她對顧明昕來說和陌生人沒太大不同,說得太多反而會引起顧明昕的反感。
她是個最有耐性韌性的女孩子,可以用十年餘年慢慢‘感化’李玉,只要她想接近一個人,還真沒誰能拒絕她。
顧明暖不再提起殷茹,不大一會,顧明昕驚訝連連,“我若不是知道你在涼州長大,還以爲你同我是姐妹呢。”
她們的愛好非常相似,她總能說到顧明昕的心坎上去。
“二姐姐,嫌棄我?”
她怎麼會不記得自己姐姐的喜好?挽住顧明昕的胳膊,清麗臉龐露出一抹嬌憨稚嫩:“我們本來就是姐妹嘛。”
顧明昕身體一震,癡癡望着顧明暖,眸子微泛紅,點頭道:“你就是我妹妹!”
顧明暖心一痛,癡情於殷茹的顧誠是帝都的笑柄,他帶給顧明昕絕不是正面的評價,顧明昕又倔強又敏感,很少有人會真心同她相交。
前生她只能管好自己,因身體病弱的原因對姐姐有心無力,她在私底下還曾嫉妒過得顧誠幾分疼愛的顧明昕,出嫁後她一心都在李玉身上,對姐姐的關心太少太少了。
她眸子的悲傷後悔之色讓顧明昕心中一緊,“六妹妹……”
“二姐姐的鐲子真看。”顧明暖用力的眨了眨眼睛,眨去潮溼,“這麼純綠的鐲子上還能描金……着實少見。”
顧明昕爽快的褪下鐲子帶到顧明暖手腕上。
“我不是向二姐姐討要!”
“我知道。”顧明昕爽朗的一笑,“是我送六妹妹的,你若是把我當姐姐就收下。”
這句話一出,顧明暖只能無奈的謝過顧明昕。
就在此時,傳來一聲羨慕的驚呼,“壽宴的祈福舞是蕭小姐領舞?賢妃娘娘已經定下名單了?”
蕭寶兒得意笑道:“賢妃娘娘主動邀請我領舞,有些人連入選的資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