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暖平安順產後,蕭陽立即衝了進去,本在產房中的顧明昕等人躲出門,顧明昕被鎮國公主帶着殷茹纏上了。
彼時顧誠陪顧衍宴客,蕭陽的部屬因小主子誕生,興奮得不行,他們有了盼頭,再不怕主子沒繼承人,孤獨終老了,能繼續留在蕭陽麾下的人都是認同顧衍的,主子陪着主母,他們拽顧衍喝酒,顧誠在前面陪坐,自然不曉得顧明昕又被殷茹堵上了。
顧及暖妹妹,顧明昕才勉強忍着。
姜氏明瞭拍了拍顧明昕的胳膊,“你是個懂事的,同她們不一樣,年歲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你說誰?!”鎮國公主怒道。
“自然是說你!”
姜氏絲毫沒有任何掩飾,“你把殷茹帶到我們昕姐兒面前,我還罵不得你?!”
“姜太夫人,容我提醒你一句,你同顧家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你早就不是顧家高高在上的族長夫人。”
殷茹不得不站出來爲啞火的鎮國公主發聲,將來她還要在鎮國公主手底下混日子,無依無靠的侍妾得罪當家夫人離被整死也就不遠了。
她身軀微微顫抖,臉龐蒼白,卻是固執倔強的仰頭,一如她在顧家時,面對姜氏又敬又怕。
鎮國公主恍然道:“我記得你同顧老和離,你根本沒資格再代表顧氏。”
“我何時說過我代表顧氏?”姜氏神色淡淡的,“我同昕姐的祖母相交多年,也是看着昕姐兒長大的,護昕姐兒一二有何不妥?”
這話倒也沒毛病。
殷茹知曉姜氏從來都不是熱心助人的人,還是顧家太夫人時,姜氏對顧家上下不聞不問,好似顧家全族人都死了,她也不會過問。
“殷茹,就算我不再是南陽顧氏的太夫人,我還是皇上冊封的國朝夫人,皇上讚我是女子楷模,賜旌旗鐵券。”
以姜氏如今的身份足以教訓沒名沒分的殷茹。
“跪下!”
殷茹雙腿微顫,不好的記憶再一次浮現,在森嚴的顧家,姜氏說罰她跪,她就不敢站着。
“莫非你等我叫人來?”
“……”
殷茹緩緩的移動腳步,慢慢彎曲膝蓋,跪了下去。當時還有顧誠千方百計爲她求情,陪她一起跪,今日殷茹卻只感到衆人的戲謔嘲弄。
“原本我不想再同你多說一句話,你這樣的品行說再多都是浪費時間,你淪爲侍妾,聲名狼藉,我從不曾同情過,這些都是你的報應。”
“你一次次跳出來,我就當給小暖練手。”
“然而今日我孫女正在生孩子,你是不是看沒人同你計較?竟然還敢鬧到昕姐兒面前?”
“你以爲跟着鎮國公主,我就怕了你?仗着鎮國公主的勢力,我就奈何不了你?”
殷茹低頭聽着,一如過往從未在姜氏面前硬氣一會兒,哪怕她還是靜北侯夫人都沒能讓姜氏對自己有幾分懼怕。
姜氏的國夫人誥命,楚帝對她的褒獎誇耀,足以讓姜氏教訓所有的命婦。
“我不是小暖,反覆說一些道理,我也不是昕姐兒,同你到底有血脈上的牽絆,即便她不認你,也不好下狠手。”
姜氏淡淡的說道,“你曾說過顧家虧待兒媳婦,經常罰抄族規,想來這些懲罰對你已經沒用了,今日我就讓你看看我到底有多狠的心腸。”
“鎮國公主……公主,救命。”殷茹一把抓住鎮國公主的裙襬,哭訴道:“救救我,您說過要保我的,不是您,我不會想見定國公夫人,我同她早就……早就沒有干係了。”
殷茹怕顧明暖,是因爲顧明暖從未給過她翻身的機會,怕顧明暖眼裡那份恨意。
她怕娘娘,是因爲娘娘和她是一樣的女子,野心勃勃,不擇手段。
姜氏……在她眼裡從來就是一座不可逾越,讓她自卑的大山,姜氏從來都是堂堂正正,殷茹找不到爲自己辯解的理由。
堂堂正正的姜氏手段未必就比趙皇后輕。
顧明暖只傷她臉面,剝她的麪皮,姜氏卻能讓身心都飽受摧殘。
“縱然她有錯,不該找顧明昕,她也是睿郡王的人,不該你來教訓。”鎮國公主拽了殷茹一把,道:“你骨頭怎麼就這麼軟?她說跪下,你就跪下了?簡直……簡直丟盡睿郡王的臉,當年你的威風哪去了?你也是做過靜北侯夫人的人!”
剛剛認識殷茹時,她不似現在,殷茹是一個知書達理,溫柔賢淑,明豔端莊的貴婦,怎麼如今只剩下哭?
莫怪蕭越看不上殷茹。
殷茹滿臉淚痕,有身份纔有底氣,有旁人的尊重纔有自信,如今她什麼都沒有,骨頭能不軟嗎?
何況鎮國公主根本就沒認識到姜氏的……
啪啪啪,耳光響亮。
正同殷茹拉扯的鎮國公主臉上火辣辣的疼,鬆開殷茹的手,“你竟然打我?”不敢置信,挨別人耳光的事怎麼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就算她方纔一時分心,姜氏的動作也太快了,她躲都沒躲開。
姜氏道:“我怎麼不敢打你?在別人眼裡你是公主,在我面前你就是個不知輕重,不懂禮儀的女子,這幾記耳光就當給你教訓。”
“……你?”鎮國公主轉身叫人,“把這個老太婆抓起來。”
姜氏冷冷的看着鎮國公主,不知何時姜氏手中突然多了一塊似鐵非鐵的牌子,旁人不大認識,鎮國公主卻是心中一驚,幾乎皇室子弟都明白這塊牌子的價值。
“殷茹,你是自己去領罰,還是我叫人押你去?”
“……果然,那東西一直在您手上。”
殷茹喉嚨發苦,她顯然也是識貨的,“不必勞煩您的人了,我隨你處置好了,橫豎我也活夠了。”
“想死?”姜氏淡淡的說道:“你放心,你沒那麼容易死,不親眼見昕姐兒一輩子富足,顧誠位居高位,蕭越同身邊的女子琴瑟和鳴,我怎會讓你死呢?”
屋中,趙皇后輕笑,皇室至寶怎麼可能在姜氏手上?
她悄悄撩起簾子,眼見蕭陽輕輕吻着女兒的嘴脣,英宗放着自己最疼的兒子不給,卻留給旁人?
誰說光明正大的姜氏就不會耍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