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情況墨伊至今還清晰的記得,在墨伊的記憶裡,師傅是一位極其不愛與人接觸,完全沒什麼朋友的孤僻老人家,然而事實上,師傅不是不愛與人接觸,也不是沒朋友,而是很多年前的一場失敗的實驗,導致師傅和朋友反目成仇,而且還害死許多無辜的人。
那場實驗原本是十拿九穩會成功的,但因師傅的自負,大意的忽略了一個很小的緩解,導致實驗在即將成功時發生大爆炸,席捲近千米的爆炸奪走了許多人的生命,其中包括一些路過的人、參與實驗的人、還有一些前來參觀的人。
更可怕的是,爆炸飛濺的殘片落到遠處的村落,讓祥和無比的小村莊遭受到了無妄之災,殘片落下,砸塌了房屋,殘片上的火焰瞬間將房屋點燃,讓房內的人根本來不及逃離,不是被砸死,就是被活活燒死。
而墨伊的父母正巧就生活在那並不是很幸運的小村莊裡,很不幸的被活活燒死,他的師傅,教導他多年的師傅,就是當初害死他父母的兇手,突然知道這樣的事實,墨伊很震驚,很混亂,本能的拒絕相信,但師傅卻在面對過去朋友的指責時選擇了沉默……
爆炸的後果非常嚴重,墨伊的師傅當時很年輕,沒有經歷過失敗,承受能力很弱,所以他在所有人還沒回過神時就逃走了,這讓一直相信他的朋友們失望至極、憤怒至極,其中一位最恨他的人,也正巧是他最好的兄弟。
對兄弟來說,當初有多麼敬重墨伊的師傅,爆炸後就有多麼痛恨墨伊的師傅,如果墨伊的師傅沒有逃走,他也許不會恨,只會怨、怪,但墨伊的師傅卻逃走了,一逃就是幾百年。
前來尋仇的不只有這位在爆炸力失去妻子的兄弟,還有在爆炸力失去女兒的實驗參與者、在爆炸力失去父親的女兒、在爆炸力失去一條手臂的青年……
面對這些來尋仇的人,墨伊的師傅沒有絲毫反抗,任由那些人發泄積攢多年的仇恨,當時的墨伊思緒十分混亂,整個人呆呆傻傻的站在混亂圈外,看着也無視着教導自己多年的師傅渾身浴血、奄奄一息。
墨伊很不忍,即便他心裡對師傅有怨恨,也無法眼睜睜的看着師傅被殺,所以當他從混沌裡回過神,他第一時間衝過去,將一心求死的師傅護在身後,那時他紅着眼睛,長嘯一聲、怒吼一聲,瘋了一般大開殺戒,將眼前的所有人殘殺殆盡。
等墨伊回過神時,恢復理智時,周遭已經血流成河,他已然成爲墮魔。
其實,在他知道父母的死因,師傅收留他的理由時,他就已經有轉化爲墮魔的跡象,而師傅毫不反抗,重傷到奄奄一息,則是促成他成爲墮魔的關鍵。
被他所殺的人質問他,爲什麼要幫殺害父母的仇人,他沒有回答,心裡卻非常清楚,師傅確實算是害死父母的間接兇手,可即便如此,即便師傅對他冷漠疏離,他心裡依然將師傅視爲唯一的親人,他怎麼可能眼睜睜看着唯一的親人被殺。
墨伊成爲墮魔,是師傅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的,他多年與墨伊在一起,知道墨伊的心性有多堅韌,只是他低估了自己在墨伊心裡的地位,他一直以爲,保持着冷漠疏離,就能讓墨伊在知道真相時,不會對他有任何不忍。
臨死時,墨伊的師傅說他這些年很後悔,後悔當初的懦弱膽小,後悔這些年對墨伊的冷漠疏離,只是他又很慶幸,還好他當初沒有對墨伊視而不見。
最後墨伊的師傅還是死了,並且是自殺,他覺得墨伊會成爲墮魔,完全是他的錯,墨伊殺了那麼多人,這份罪應該由他來承擔。
墨伊的師傅從來沒對他說過任何期望的話,但在師傅決定赴死前,卻對他說了一些期望和悔意,師傅希望他能成爲有原則、正直、堅韌的人,這點與他是不是墮魔沒有關係,墮魔只是身份,並不能代表人性和人心。
在老闆娘死後,墨伊想起了師傅死時的一幕,然後他就覺得自己有點可悲,爲什麼他重視的人總是在彌留之際對他說很多真心話?
“你發什麼呆啊。”夜攸蟬伸出手指,戳戳墨伊的額頭問。
被戳的墨伊猛然回神,擡起頭,看着夜攸蟬那張靈動的娃娃臉微微搖頭。
“講話!”夜攸蟬雙手掐腰,氣勢洶洶的命令着。“搖頭誰知道你什麼意思。”她深深認爲,沉默寡言是煌樞剡的專利,其他人都不可以盜用。
“沒什麼。”墨伊很聽話的開口解釋。“其實你們不需要爲我這麼費心。”如果兇墓墓主真的那麼危險,那他真的不希望這些與他沒有多少交情的人,爲他去涉險。
“你是有多自作多情啊,誰說是爲了你了。”夜攸蟬白了墨伊一眼。“你心愛的老闆娘雖不是我和樞剡殺的,但我和樞剡確實難辭其咎,幫你這一次,只是爲了讓我們心安一些而已。”
這確實是主要理由,但若是沒有老闆娘這層關係,夜攸蟬也會找足夠的利益,然後再來幫墨伊。
“玲瓏的死和你們沒關係,你們不需要……”
“理論上來講是沒關係,這是一種心理因素,至少我認爲,我應該承擔一些責任。”夜攸蟬面色嚴肅的看着墨伊,言語堅定。
“……其實死對玲瓏來說是解脫吧。”墨伊長嘆一聲氣說。“只要她活着一天,就會永無休止的被龍蒼薄利用,永遠無法獲得她想要的自由,而且玲瓏的母親是被龍蒼薄所殺,爲母親報仇一直都是她最想做的事,然而……在她知道自己要死的那一刻,應該很高興吧。”終於能爲母親報仇,哪怕是用這種方式,她也會很開心吧。
“是嗎……”夜攸蟬的眼神無波無瀾,她不贊同這種想法,但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其他人自然夜攸蟬屬於自身的想法。“讓禮部算個好日子,咱們組團去下墓吧。”她突然有種想法,既然要下墓,就搞的興師動衆一點,從各個方向、入口下墓,用人數碾壓的墓主無暇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