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處理結果,雙方各退一步。
他接受解毒,但確是只解一半,在不損害身體根基的前提上,卻又要保留症狀。
這種刁鑽而又古怪的要求,不存心爲難人麼?
但鬼醫咬咬牙,還是應了,有了這樣任性的主子,他們這些人也必須要速度提高自身水平,把所有不可能變成可能。
更何況尊主的身體一直都是他一手調理的,也比較瞭解,如果換個人肯定根本就做不到。
……
白若惜把另外半株天山雪蓮讓秋水送給夜鳶之後,就一心在秦氏的牀前照顧,想着今後二人不會再有交集,她也不欠他什麼了。
卻不想當日下午,那雪蓮便被人給送過來,除此之外,夜鳶還帶了一個花白鬍子的老頭走了進來。
說實話,現在她對什麼花白鬍子的老頭特別沒有好印象,原因就是起源於那個面具男。
當初她下了多大的決心才同意嫁給一個她恨之入骨的男人,可最後結果呢,等待她的卻是一場欺騙。
人命關天的事情,他竟然還這般戲耍她,簡直太惡劣太狠毒了。
可能在她的內心深處,一直都沒有把他想的那麼壞,哪怕他的確做了不少對她舉止輕浮的事情,她也沒有真的把他當做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可這件事情,她是徹底的恨了。
前世的欺騙,今世的雙重打擊,更在她的心中敲響了警鐘。
鳳傾墨也正是因爲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他纔會那般震怒,狠下心來懲罰絕塵吧。
白若惜本來就十分敏感,很難得到她的信任或者闖入她的心扉之中,他努力了那麼久,好不容易等來一個能讓她鬆口的機會,可現在卻被搞砸了,現如今白若惜一定恨他入骨,他如何不生氣?沒有直接斷了絕塵的手腳筋已經是他的仁慈了!
“太子殿下,這個人是做什麼的?”
“他是本殿下找來的一位神醫,給你娘治病的。”
“這裡不是有這麼多御醫在,孃親她也已經服下了天山雪蓮,沒有大礙了!”白若惜對於陌生人,總會升起本能的敵意。
“看看總沒有什麼壞處,而且他擅長解毒,你孃親的病也拖了這麼多天,就算雪蓮能解毒,但是藏在身體深處的毒素不排出也會產生很大的危害,讓他看看也無妨。”
說的也是,夜鳶總不至於會害她,但是對於她的信任,已經不敢輕易交付給任何人了。
這個時候夜鳶又把那個白玉盒子交到她的手裡:“這個東西,本殿下不需要,現在還是救你孃親才最重要,本殿下身體無恙。”
白若惜定定的看着他,心中五味雜陳。
她站在窗邊看着鬼醫施針,一看便是高人,就連御醫也沒有這般精確的針法。
在人體的幾大要穴都插滿了長針,再拔出來的時候,銀針的針頭全都已經發黑了,這個時候秦氏突然眉頭一皺,竟然咳出了一大口黑血來。
看到這樣一幕,白若惜還是震驚不已。
“看來這位夫人的身體,比老兒想象中的還要弱啊,定是因爲久病多年的原因,身體各個臟器都是衰竭狀態,再加上中了毒,又拖了這麼多日,自然是更加嚴重,索性毒血都已經吐了出來,這下應該沒什麼大礙了。”
白若惜連忙問道:“我娘她真的沒事了嗎?”
“本來是有事的,可現在經過老兒的診治,已經無礙了!”
“大夫如此妙手回春,若惜在這裡謝過大夫了!”看着剛剛秦氏咳出的黑血,白若惜便明白了,心中也不由得欽佩起來。
“不必謝我,老兒我也只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說到這裡,他眼底的餘光不由得瞟了某人一眼,他這趟來的目的並不僅僅是治病,而是爲了改變因爲某些人的失誤而導致白若惜對尊主產生的壞印象啊。
“受人之託?”白若惜有些震驚的看着他,“是受太子殿下所託嗎?”
“並非,老兒只是碰巧在外面碰到了太子殿下,就請求他把我帶進來的,至於誰受誰所託,姑娘你應該清楚纔是啊!”
他都提醒到這個地步,白若惜還能不清楚嗎?
她看了夜鳶一眼,然後淡淡的說道:“我和這位老者有話要談,太子殿下可否迴避一下。”
鬼醫圓溜溜的眼睛瞪着她,還從來沒人敢用這樣的語氣命令尊主呢,那尊主會怎麼樣,難道不會一掌將她拍飛出去?
“好!”夜鳶應了一聲,然後轉身離開,還親自爲他們關好了房門。
鬼醫活了大半輩子了,還從來沒想過他們冷豔高貴的尊主大人竟然會對一個女人如此低聲下氣,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一物降一物?
此時房間裡只有他們兩個人,白若惜已經等不及的追問。
“派你來的人,是不是那個神秘面具男?”
面具男?那肯定就是尊主了,她根本就不知道尊主的另一層身份。
“是啊,說起來老兒還要和姑娘道個歉。本來幾日之前便應該趕來的,畢竟人命關天,可我也是年紀大了,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腰傷復發,在家裡一動都不能動的躺了好幾日,後來才終於能下牀,便趕了過來,本來以爲都來不及了,沒想到尊夫人吉人天相,日後必定是有福之人啊。”
鬼醫老兒心中已經是淚流滿面,他堂堂鬼醫,別人對他求毒求藥都要看他臉色,現如今他竟然被尊主逼着來做這種事情,還非要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他委屈,他要鬧了!
白若惜整個人都處於震驚之中的狀態,怎麼會這樣。
她本來以爲那個男人騙了她,她對他恨之入骨,還想着要是下次再看到,同歸於盡也要殺了他,可沒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他並沒有違背對她的承諾,大概只是因爲天意如此,人來了,卻來晚了。
不,或許也不算晚,可有些事情,卻已經晚了。
“沒關係,可能我孃親註定要遭此大劫,不管怎麼樣還是謝謝你肯來幫我孃親,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孃親可能還會有危險,真的很謝謝你。”
“別,別,你這聲謝謝老兒我可承受不起,你可是我們尊主看上的人,爲你做任何事情都是應該的。”不,其實他的心裡是拒絕的,可若是不這麼說,等他出門之後尊主一定會毫不留情的捏死他,完全不會管什麼尊老的問題。
尊主?是了,那人自稱本尊,白若惜早就料想到他的身份定然不凡,只是她對此漠不關心,不管他是什麼身份,反正都和她沒有關係,她一點都不好奇。不管怎麼說他也是幫了她,就算中途出了很多的意外,也怨不得他。
這幾日晚上做夢,她好幾次都夢到了他,他戴着一張銀色的面具,像往常一般和她說話,她撲過去想要摘掉他的面具,可當她看到那張臉的時候,卻驀然發現眼前的人變成了夜鳶。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因爲太累而出現的魔障,那個神秘男和夜鳶,怎麼可能是一個人?
可也不知道是被這件事情刺激了還是自己誤會了他的愧疚心理,她現在突然有些好奇他的身份了。
“你能不能告訴我,他……到底是誰?”
誒,根據尊主和他說的話,她從來都沒有問過尊主的身份,怎麼這次竟然問出口了,既然她都問了,他說一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也許她知道尊主的身份之後還會十分崇敬尊主呢。
“你聽說過幽冥宮嗎?”
白若惜搖了搖頭,她身體裡的前主人的記憶之中也沒有關於幽冥宮的存在啊,而她接觸的圈子要麼是白府,要麼是宮中之人,那是什麼地方,她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鬼醫腳一軟差點一頭栽倒在地,白若惜覺得,這個老人家看着她的目光活像是那種在鄉下呆了一輩子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可是,她是真的不知道啊。
“那個……這京中之人大概都知道,我之前因病傻了三年,兩個月前纔好了起來,對於很多事情不是很瞭解,勞煩老者跟若惜提個醒。”
鬼醫心中並沒有好受多少,尊主竟然看上了一個傻子,天啊!
接下來,白若惜大概明白了幽冥宮到底是個怎樣的地方。
大約就是一個朝廷和江湖人人都畏懼的組織,甚至凌駕於皇室和所有江湖門派之上。
他們個個武功高強,擅長製毒、巫蠱,雖修的是邪派之流,卻又不會肆意傷人性命,乃是天澤大陸一個十分特殊卻又讓人無法忽視的存在。
而那個纏着她的面具男,竟然就是幽冥宮的尊主,這來頭不要太大,她突然感覺自己隱隱有些頭疼。
三皇子是她這身體前主人的時候就定下的姻緣,太子夜鳶是她主動招惹上的,可是這個所謂的幽冥宮尊主,完全就是死皮賴臉的自己纏上來的。
白若惜對他的身份倒是沒什麼感覺,只是他身份如此之高,以後想要擺脫她,只怕更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