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木匠灣是個小山村,三面環山,距離仙桃十幾公里。上次運輸勞工的隊伍,就是在木匠灣附近遇到襲擊,皇軍損失慘重。事情發生後,駐紮在仙桃的皇軍,對木匠灣進行了掃蕩。
然而,游擊隊和勞工,早就不見蹤影。而木匠灣在表面上,又是皇軍的治安村,哪怕想掃蕩報復,也不好下手。
史希俠覺得,不管木匠灣的村民有沒有參與上次的事件,他們應該是知情的。至少,有一部分人是知情的。他帶着孫務本,去維持會長家裡調查,而楊志則與另外一人,化妝成貨郎進入木匠灣。
結果,史希俠還沒進木匠灣,就被人打了黑槍。此次他是被步槍射中,傷勢比手槍彈要厲害得多。孫務本幸好機靈,聽到槍響馬上趴在地上,最終逃過一劫。
“孫務本並沒有受傷,至於安清會的人,就不得而知了。”張光照說,安清會也不歸他管,就算死了,也無所謂。
“那就好。”朱慕雲淡淡的說。
“孫務本發來電報,請示下一步行動。”張光照說,朱慕雲的語氣,怎麼有些遺憾呢。孫務本逃過一劫,作爲長官,應該慶幸纔對啊。
“史希俠受傷,該手術就手術,該養傷就養傷。孫務本又沒受傷,讓他繼續調查。他們一去就被襲擊,這件事也必須查個清楚。”朱慕雲說,他明白孫務本的意思,史希俠都受了傷,能不能救活還不知道。借一百個膽子,孫務本也不敢再去木匠灣了。
別看這些特務平日作威作福,可碰到動真格的,都成了軟腳蝦。木匠灣有游擊隊,這是毋庸置疑的。明知山有虎,他們沒有那種偏向虎山行的氣概。
“是。”張光照說,他心想,孫務本收到這個命令,想必會很後悔跟着去吧。
孫務本是田島拓真的人,憲佐班的人都知道這一點。當初田島拓真還是張百朋的時候,孫務本就幫他盯着朱慕雲。只是被朱慕雲發現,因此,孫明華被罰每天在門口站崗八小時。
田島拓真調到特高班擔任憲兵小隊長,孫務本覺得他的春天來了。事實上,三科最近的事情,史希俠也經常交給他負責。三科的人,也知道他與田島拓真的關係。史希俠沒在三科的話,基本上就是由孫務本負責。
朱慕雲確實很遺憾,史希俠竟然只受了傷,如果他死了,自己也算了卻一樁心事。既然史希俠沒死,自然得通知家屬。這也是長官對手下的關心嘛,表面上的事,朱慕雲還是做是很到位的。
但朱慕雲並沒有直接給陳蘭打電話,長官只會與長官對接,他的電話是打給程吉路的。朱慕雲相信,程吉路聽到這個消息後,也會很遺憾。至於程吉路會作出什麼舉動,就不是朱慕雲可以控制的了。
“程處長,史希俠在仙桃受了槍傷,已經送到醫院手術,你是不是安排他的夫人去看望一下?”朱慕雲說。
“愛了槍傷?嚴重麼?”程吉路自然忽略了後面的問題,史希俠在憲佐班上竄下跳,期間還與田島拓真打得火熱,他也感受到了壓力。
胡夢北的案子,武尚天指明讓史希俠配合調查,卻把他這個三處處長晾在一邊。程吉路心裡當然很不滿,只不過他纔到三處沒多久,位子還沒有坐穩,不好發作罷了。
現在聽說史希俠受了槍傷,他當然很感興趣。這是他今天聽到的,最好的一個消息。唯一遺憾的是,史希俠怎麼還在手術,如果直接宣佈死亡,那該多好?至於讓陳蘭去看望,他下意識的拒絕了。
“還不知道,中的是步槍子彈,恐怕夠嗆。”朱慕雲說。
“希望對方沒在子彈上淬毒。”程吉路“擔憂”的說,其實他這是白擔心,游擊隊的人,哪會這些技巧呢。如果是中統的人安排刺殺,有的時候會在子彈上淬毒,哪怕只是皮肉傷,也能輕易要了命。
不管如何史希俠傷勢如何,程吉路於情於理都要安排陳蘭去看望。哪怕史希俠僥倖沒死,至少也可以把陳蘭調離三處一段時間。或許,等陳蘭再回到六水洲,總務科已經不是原來的總務科了。
得知史希俠受了槍傷,而且生命垂危,陳蘭很是驚恐。平常她在史希俠面前頤指氣使,但真到了關鍵時刻,她才明白,史希俠纔是自己的天。如果史希俠倒下,她一個小女子,又如何在這亂世立足?
仙桃距離古星近百公里,又沒有火車,只能坐汽車。就算路上暢通,也得好幾個小時。但不管如何,陳蘭都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趕過去。至於總務科的事情,程吉路安排其他人負責,她自然也沒有多想。
朱慕雲晚上回家的時候,看到了鄧湘濤要求見面的暗號。晚上,他陪着於心玉吃了飯後,送她回家。在外面用餐時,兩人很是“恩愛”。甚至於心玉還會主動挽着朱慕雲的手臂,哪怕就是在演戲,但這種感覺也讓朱慕雲覺得很美妙。
可一回來,於心玉就表現得拘謹,甚至有些冷淡。一般情況下,她回到家都會先上樓換衣服。換完衣服後,似乎就變了一個人。她與朱慕雲約法三章,沒有邀請,朱慕雲是不能上樓的。這個約定,依然有效。
朱慕雲對此倒也不爲意,胡夢北離開後,雖然沒人經常提醒他,要注意組織紀律。他與於心玉是假冒的,不能投入真感情。但朱慕雲時刻牢記着,從來不會過線。
“我出去散會步。”朱慕雲對走上樓的於心玉說,自己出去,也讓於心玉能解除戒備。
朱慕雲的生活越來越好,也需要找一個合適的運動項目。要不然,身體真的會變形。而每天晚上的飯後散步,是目前較好的方式。既鍛鍊了身體,又有合適的藉口外出。
只是,他正要出門的時候,客廳的電話響了起來。朱慕雲看了一眼時間,這個時候誰會給自己打電話呢。不管如何,電話還是要接的。
“我是朱慕雲。”
“慕雲,晚上沒事了吧?”電話是李邦藩打來的,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沒事,局座請指示。”朱慕雲忙不迭的說,李邦藩主動給他打電話,這很少見。如果是公事,李邦藩一般都會通過尹有海轉達通知。要是私事,早上應該告訴自己啊。難道是李邦藩想女人了?
自從沈雨珊差點上了賈曉天的當,同時也差點讓李邦藩被陷害後,李邦藩身邊就沒有了女人。沈雨珊也很快搬離了東興路,消失在衆人的視線內。據說,已經離開了古星。
“你過來一趟吧,一起喝杯茶。”李邦藩說,朱慕雲善解人意,有些事情他願意跟朱慕雲說。而且,朱慕雲對中國的人情世故很清楚,在很多事情上,都能給自己提供好的建議。
“好。”朱慕雲哪敢怠慢。
可他心裡又很疑惑,李邦藩是個工作狂,每天很晚纔回家。就算回到白石路的家中,也會看文件到很晚。碰到有事發生,經常通宵達旦的工作。這樣的一個工作狂人,怎麼會有時間喝茶?就算有,也不應該特意叫上自己吧。
朱慕雲推測,李邦藩應該是碰上了什麼煩心事。李邦藩可是日本人,在古星這個地方,能讓他煩惱的事,也只有日本人的事了。最近日本人也沒吃什麼大的敗仗,朱慕雲實在猜不到,李邦藩會遇上什麼麻煩。
李邦藩確實遇到了煩惱事,今天他接到通知,要從政保局分離出去一個單位:一處。整個一處,全部分離,併入即將成立的“黃衛軍”。
這是熊東建提出來的,並且親自加以定義:“黃衛者,蓋即保衛黃種民族之簡義。今日國際之縱橫捭闔,朝友暮敵。立國世界,既已無法孤獨自保。唯有求之同氣相通,同聲相應之同一種族國家,互謀合作……”
對成立黃衛軍,李邦藩舉雙手贊同。但要把一處從政保局分離出去,他就不高興了。但這是憲兵隊本部的命令,就算他是日本人,也沒有辦法。李邦藩也知道,這是爲了大日本帝國的利益,但一處分離後,政保局就少了個部門,勢力又少了一分啊。
李邦藩一直野心勃勃,想要讓政保局的觸角,伸到全市每個角落。讓二處去憲兵分隊,也是爲了實現這個目的。一處的人員,都是原軍統古星站的,他們反正之後,雖然沒有立什麼大功,但也不是完全沒用。
一處是在姜天明擔任局長時成立的,而三處又是因爲武尚天才成立。這兩個新加入的部門,與李邦藩並無多大關係,但這也是政保局的一份子。如果在他手裡被分離,以後如何面對繼任者。
做生意要越做越大才算成功,當官也得不斷升遷才行。他掌管的政保局,反而被壓縮,豈不是越做越失敗?爲了此事,他整個下午都特別不開心,晚上還一個人跑到酒館喝了不少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