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獨樂樂不如衆樂樂,每次朱慕雲賺到的利潤,總會主動與人分享。這讓朱慕雲在政保局,非常受歡迎。而陳旺金則不然,能賺三分錢,他絕對不會只賺兩分半。
朱慕雲有很多錢,是不會賺的。比如說政保局的人做生意,朱慕雲能做人情,就儘量做人情。可陳旺金則不然,連朱慕雲的經濟處和二處的經費,他都照樣剋扣,遑論其他部門的經費了。
整個政保局,陳旺金也就對李邦藩是大方的,每個人必然會有一份孝敬。然而,李邦藩爲何到目前爲止,還沒有提拔他爲總務處長呢?其中最根本的原因,恐怕還在陳旺金身上。
當然,這個計劃不會一蹴而就,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吳渭水的配合,也只是對陳旺金衆多指控的一條罷了。最多,也就是比較有分量的指控。
最重要的,還是需要地下黨,以及新四軍的配合。只有各方都把線索指向陳旺金,他這個“野草”才能無所遁形。也只有到那個時候,“野草”這個代號,才能真正消失。就像以前的“副科長”“三老闆”那樣,永遠不會再出現。
按照慣例,朱慕雲早上還是去了政保局,先向李邦藩彙報工作。雖然劉澤華不是他的下屬,但所有人都知道,劉澤華與朱慕雲有着非同一般的關係。對昨天看守所的事情,朱慕雲向李邦藩彙報,也並不顯得突兀。
在路上,朱慕雲取到了董廣寧的情報。董廣寧向他彙報了劉澤華的情況,朱慕雲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神情,當即將紙條燒掉了。
對朱慕雲來說,昨天是個重要的日子。一直以來,他就與華生並肩戰鬥,自己剛開始走上革命道路時,朱慕雲很擔心,會給華生帶來危險。畢竟,參加地下黨是一件很危險的事。自己發生意外,也無怨無悔,畢竟,這是自己選擇的信仰。
可華生就不一樣了,他纔多大?還有大好的年華。可是,隨着時間的推移,朱慕雲覺得,華生的思想發生了變化,可以帶領他走上革命道路的時候。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早在半年前,就悄悄參加了革命。
對是否告之自己的身份,朱慕雲考慮了很久。如果從信任上來看,他會毫不猶豫的告訴華生,自己就是他的同志,依然是他的雲哥。但是,從工作考慮,暫時不告訴他,自己就是野草,對整個野草情報小組的工作有利的。
朱慕雲不知道華生有沒有受過專門的訓練,董廣寧的情報裡,也沒有顯示這一點。他更不知道,這半年以來華生的工作情況。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華生的經驗還不是很豐富。要不然,朱慕雲也不會察覺到他思想上的變化。。
越是從事地下工作,越要與敵人打成一片。如果你成爲一個異類,很容易會被孤立。一旦出現事情,就會被人懷疑。
朱慕雲需要時間來仔細觀察他,對他的行爲加以判斷和分析。特別是華生加入野草情報小組後,情緒是否會有波動。如果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後,會不會特別的興奮?
這些問題,都是朱慕雲必須要考慮的。與華生並肩戰鬥當然是件很快樂的事情,可是再快樂的事情,也要以安全爲前提。如果沒有這個前提,一切都是虛無飄渺的。
“局座,劉澤華是個愣頭青,他一上任就把情報處的吳渭水接管過去,也不知道這件事後果有多嚴重。我擔心他在看守所會闖禍,建議還是換個人比較好。”朱慕雲擔憂的說。
“他是按規章制度辦事,我倒覺得很不錯。情報處總把自己看成老子天下第一,讓劉澤華挫挫他們的銳氣也好。”李邦藩微笑着說。
他的想法與朱慕雲不一樣,劉澤華只要想做事,又能做事。他就會支持,讓劉澤華做成事。如果在此過程中,得罪了一些人,甚至搞砸了一些事,都是可以理解的。
“但我擔心,他會影響情報處的行動。”朱慕雲說。
“不用太過擔心,我們當初都是這麼走過來的嘛。吳渭水一直控制在情報處手裡,看守所只是參與管理。”李邦藩擺了擺手,不以爲意的說。
李邦藩如此看重劉澤華,朱慕雲自然不好再說什麼。隨後,他去了趟總務處。昨天,他已經暗示了華生,讓他趁機把看守所搞點建設。自己先來吹吹風,劉澤華再來提的時候,陳旺金不至於故意爲難。
“老陳,讓劉澤華去看守所,實在不在明智之舉。我看,還是把他調回來算了。”朱慕雲一到陳旺金的辦公室,就愁眉苦臉的說。
“怎麼啦?”陳旺金嚇了一跳,昨天晚上,他特意舉行了一場劉澤華沒有參加的歡送宴,說是歡送宴,實際上是慶祝。
“你不動產?他一去看守所就闖了禍,強行把情報處的犯人接管過來了。我已經向局座建議,還是把他調回總務處算了。”朱慕雲嘆息着說。
“年輕人做事容易衝動,這是可以理解的。”陳旺金勸道,朱慕雲可是李邦藩的心腹,如果真把劉澤華調回來,他會像吃了蒼蠅一般難受。
“昨天晚上,他可是提出來了,要在看守所大搞建設。你現在理解,等會他找你伸手要錢要物的時候,你就知道我說的沒錯了。”朱慕雲嘆息着說。
“他願意折騰,就讓他去折騰嘛。不就是要錢要物麼,他是你的人,想幹出點成績,我們應該支持。再說了,看守所是以前英國領事館改建的,當時也是臨時改建成看守所的。現在也確實需要維護了。”陳旺金說,只要劉澤華不回來,不管他提什麼要求,他都會答應。
有了陳旺金的這番話,華生再打報告,申請經費的時候,出奇的順利。陳旺金顯得特別客氣,他拉着華生的事,關心的問:“以後看守所不管有什麼問題,隨時可以來找我。總務處管的就是錢和裝備,你需要什麼,打報告申請就是。總務處是你的孃家,永遠支持你的工作。”
“多謝處座。”華生感激的說,他沒想到,陳旺金竟然這麼好說話。
原本,華生想順勢要套竊聽設備,可是,最終卻沒有開口。竊聽設備政保局有,可如果申請了,就不能私用。
“這是應該的,早上慕雲還說你在看守所闖了禍,要把你調回來。我覺得,你在六水洲能幹出一番事業。就算要回來,至少也得回來當處長。”陳旺金微笑着說。
“不敢不敢,我如果能當處長,處座至少也是局長了。”劉澤華謙遜的說。
朱慕雲上午去了憲兵分隊,在路上,他收到了鄧湘濤的緊急情報。昨天晚上,鄧湘濤其實就約他接頭,只是朱慕雲一晚上在六水洲,沒有看到罷了。鄧湘濤的情報只說了一件事,陳忠鵠失蹤,讓他趕緊排查。如果是政保局抓的,務必想辦法營救。
朱慕雲暗暗苦笑,這個陳忠鵠還真是麻煩。上次來古星的時候,就被巡捕廳抓起。幸好尉遲青巨給面子,最後給放了。後來朱慕雲才知道,當時尉遲青巨是法特組的組長,這種事情只是舉手之勞。
要暗中查個人,只能一家一家的碰運氣。因爲不能明目張膽的調查,也不知道陳忠鵠爲何會失蹤,打聽起來很困難。如果陳忠鵠被捕了,還招供了,誰打聽他的消息,誰就會被懷疑。
但是,鄧湘濤也特別強調,陳忠鵠的身份很特殊,哪怕付出更大的代價,也要找到他。一旦落入敵手,要盡最大努力營救。鄧湘濤特別提到,陳忠鵠不但身份特殊,而且他還可能影響第六戰區的戰局。
這一點,朱慕雲倒沒想到。陳忠鵠不過就是個中校,就算負責情報蒐集,能掌握的機密也有限。可鄧湘濤既然這樣說,朱慕雲自然會很重視。
可是,關於陳忠鵠失蹤的時間、地點、原因,他都不知道,要怎麼查起呢。朱慕雲唯一知道的,陳忠鵠使用的還是上次的化名:趙國強。
到憲兵分隊後,朱慕雲去了大澤谷次郎的辦公室,拜託他打聽“趙國強”的事情。大澤谷次郎的身份,就算有人懷疑,也不會當真的。大澤谷次郎可是正宗的日本人,又是特高班的隊長,他出面調查,誰也不敢說個不字。
朱慕雲纔回到憲佐班,沒想到劉澤華卻找上門來了。見到朱慕雲,劉澤華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
“你來法租界幹什麼?”朱慕雲問,他不認爲華生是特意來找自己的。
“剛纔我去了總務處。”華生說,朱慕雲雖然對陳旺金說起,要把自己調回去。可他知道,這是朱慕雲的曲線政策,爲的就是自己的報告能順利批下來。
陳旺金在簽字的時候,華生明顯看到他一臉的肉痛。可是,陳旺金還是很痛快,簽完字後,馬上給會計打了電話,看守所申請的經費,馬上交給了他。
“怎麼,幹了一天就想回來了?”朱慕雲站起來,將辦公室的門反鎖。
“沒有,我是申請經費。雲哥,能問件事嗎?”華生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