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鵬每天都要去趟法租界的洞庭街,他對李辰宇的情況已經有所瞭解。可是,這段時間,李辰宇一直沒有露面。軍統轉移的情報小組,有些還在他的掌握之中。但更多的,是因此而失蹤。
每次一個軍統的小組失蹤,宋鵬心裡就要痛一下。他相信,李邦藩知道結果後,可能也會後悔。畢竟,煮熟的鴨子飛了,誰看了都會心疼。
古星這麼大,他們當時撤離得很突然,宋鵬的原則,又是寧可跟丟,也不能發現。現在,只有兩個情報小組,還在他的掌握之中。
只是,這兩個情報小組,絲毫沒有活動的痕跡。他們搬到新租的地方後,深居簡出,完全沒有要活動的痕跡。每天就派一個人出來買點菜和米,其他時間,一直龜縮在住處。
“局座,今天依然沒有動靜。”宋鵬有些喪氣的說。
自從上次孫明華針對他之後,宋鵬就不再去局裡當面彙報。他與李邦藩之間,用電話彙報最方便,也是比較安全的。畢竟,無論是軍統還是地下黨,都沒有合適的條件竊聽李邦藩的電話。
“看來軍統是嗅到了什麼。”李邦藩喃喃的說,現在他確實有些後悔了,李辰宇失蹤的時候,就應該對軍統採取行動。至少,還可以抓幾十個軍統在手裡。
軍統的骨頭,比地下黨要軟得多。十個軍統,只要用刑,至少六個會招供。上次掌握的軍統情報小組,如果全部抓捕的話,至少可以掌握幾十個人。當然,這些人都是軍統的底層人員,最可惜的,當屬鄧陽春。
當時,是有機會抓捕鄧陽春。只是,宋鵬的目標是鄧湘濤。李邦藩當然支持宋鵬的想法,抓到鄧湘濤,搗毀軍統古星區,是李邦藩上任以來,一直夢寐以求的。
“局座,我有個想法。”宋鵬說。
其實,在李辰宇失蹤的第一天,宋鵬就開始在想這個問題。要怎麼要,才能把李辰宇再引出來。要如何,才能讓軍統主動暴露。
只是,剛開始他的思路還不清晰。而且,軍統剛轉移,人心惶惶,政保局馬上就有行動,豈不坐實了李辰宇的疑點?宋鵬發現李辰宇的身份後,一直沒有抓捕,就是希望,李辰宇能帶着自己,將軍統所有的窩點全部找出來。
李辰宇突然失蹤,宋鵬判斷,軍統可能對他起疑。雖然李辰宇不是政保局的人,但宋鵬會暗中配合他。只有讓軍統取消對李辰宇的懷疑,李辰宇才能繼續發揮作用。
可這麼長時間過去了,李辰宇依然沒有出現。這個時候,可以刺激一下軍統,甚至,可以對他們的情報小組、行動隊進行抓捕。
當然,最好的辦法,是讓軍統的人動起來。既然軍統不動,那就想辦法讓他們動起來。
“說說看。”李邦藩說,既然當初決定,要抓軍統的主要人員,現在再後悔也沒用。
李邦藩原本是個意志堅定的人,他一個日本人,喬裝打扮成中國人,這麼長時間,完全改變了日本人的生活習慣,如果意志薄弱,根本就做不到。
“軍統的兩組人,之所以窩着不動,是因爲他們有吃有喝,還有錢用。所以,我們對其中一組搞次行動,讓他們沒飯吃,沒錢用,看他們怎麼躲着不出來。”宋鵬說,軍統的人不是神仙,也不可能自力更生。一旦沒吃沒喝,又沒錢的話,肯定會與軍統聯繫。
軍統的潛伏小組,都是職業的。他們的商店,只起掩護作用,不要說盈利,大多數都是虧本的。也就是說,軍統的人,在敵後其實是沒有生存能力的。這一點,**地下黨比他們強得多。
地下黨根本沒有經費可言,他們不但要養活自己,還得繳黨費。可奇怪的是,地下黨都能堅持下去。軍統就不一樣,一旦斷了他們的經費,就像老鼠洞裡被灌進開水一樣,都會爭先恐後的跑出來。
宋鵬之前也是軍統潛伏木組的副組長,對軍統的行爲習慣非常清楚。他的潛伏木組,如果沒有經費支持,早就堅持不下去年。
“這個辦法不錯。”李邦藩緩緩的說。這確實是個很好的辦法,軍統要是一直不動,敢不是隻能一直這麼傻等着。
“這個行動,我不能出面。孫處長對我有意見,是不是請其他兄弟出手?”宋鵬說。上次的事情,雖然他堅持了原則,但是,卻得罪了整個情報處的人。
不管如何,他都只是個外來戶。孫明華在情報處根深蒂固,宋鵬的手下,都是孫明華的人。現在,他調查李辰宇,只能單獨行動,也是緣於此。
“你是怎麼想的?”李邦藩沉吟着說,宋鵬說得沒錯,孫明華已經察覺到了宋鵬揹着他在搞行動,只是,宋鵬的任務屬於絕密,哪怕是孫明華,也是不能知道的。
此次在政保局排查“野草”,李邦藩之所以會交給孫明華,也是不想孫明華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宋鵬身上。李邦藩最擔心政保局起內訌,內部不團結的政保局,永遠也不可能打擊抗日分子。
“最好不讓局裡的兄弟出面。”宋鵬說。能做這種事的有很多,比如說警察局、安清會、正義會都行,甚至憲兵隊、維持會也可以。具體如何安排,要看李邦藩的意思了。
“我來安排吧。”李邦藩點了點頭,此事交給情報處確實不妥,讓警察局出面也不行。要找一個正當的理由,才能不被軍統懷疑。
古星目前正在重新清查戶口,讓戶口團上門騷擾,是最合適的理由。而且,敲詐勒索是朱慕雲的拿手好戲,只要自己露出點意思,朱慕雲能讓那些人連褲子都沒得穿。
“局座英明。只需要動一組人就足夠了,一旦他們與上級聯繫,我們的機會就來了。”宋鵬笑着說。
“你的任務,是守在洞庭街。一旦李辰宇出現,馬上向我報告。”李邦藩叮囑着說。
放下電話後,李邦藩把朱慕雲找來,交給他一個任務。
“有人舉報,在中山大道223號的公寓內,來了幾個陌生人,你讓清查戶口團仔細去調查他們的身份。”李邦藩說。
“他們是什麼人?”朱慕雲問,調查幾個陌生人的身份,用得着李邦藩親自給自己打招呼麼?是日本人?還是抗日人員?
“要是知道,我找你來幹什麼?他們天天躲在家裡,有吃有喝的,據說花錢也大手大腳,很不正常。你親自跑一趟,要搞清他們的身份,並且得把他們的錢和糧食全部拿走。這幫人居心叵測,沒有了錢和糧食,看他們怎麼辦。”李邦藩說。
“沒有問題,中山大道223號,我現在就去。”朱慕雲說。
“記住,只能錢和糧食,人不要抓。”李邦藩提醒着說。
“明白。”朱慕雲很是詫異,李邦藩說得這麼詳細幹什麼,不抓人怎麼拿東西呢?
李邦藩交待的任務,朱慕雲從來是不過夜的。李邦藩特意將自己叫來,肯定也是有深意,只是,他暫時還不明白。或許,到了地方後就能明白了。
“陳旺金的事情,你沒有參與吧?”李邦藩見朱慕雲要走,突然問。他交待的事情,其實也不是很急,早一點晚一點都可以。
“今天的事情,我毫不知情。他膽子也太大了,竟然在城外非法交易槍支。”朱慕雲一臉痛惜的說,他特意強調了“非法”這兩個字。
在古星,只要有槍證,民衆是可以合法擁有槍支的。在城內,朱慕雲賣給商人槍支,不算違法,最多也就是打點擦邊球。
“購槍的人身份已經查明瞭,是古昌地下黨游擊隊。”李邦藩緩緩的說,如果陳旺金只是賣槍給正當商人,那也不算什麼。可是,他把槍賣給了地下黨游擊隊,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都算通敵。
“古昌地下黨游擊隊?是不是上次擊斃羅斌的那些人?”朱慕雲驚訝的說。
“很有可能,可惜,讓他們跑了。”李邦藩惋惜的說,政保局一直在查找古昌游擊隊的情況,羅斌到底因何而死,只有游擊隊才最清楚。
“陳旺金,會不會是地下黨?”朱慕雲猶豫了一下,突然擔憂的說。
“他已經到了憲兵隊,想必很快就會有消息。”李邦藩寒着臉,他心裡也很擔憂。雖然政保局在查“野草”的線索,可是,如果真的查出來了,他會臉上無光。
陳旺金其人,也一直沒在李邦藩的懷疑名單上。雖然陳旺金很貪財,可他怎麼也想不到,陳旺金竟然會與地下黨有聯繫。
“希望不要是真的。”朱慕雲說。
李邦藩正要說話,桌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他抓起來一聽,臉色頓時一變。隨後,他重重的將話筒掛在了電話機上。
“局座,出什麼事了?”朱慕雲小心翼翼的問,李邦藩的臉色很不好看,顯然,又生了什麼特別的事情。
“剛剛,陳旺金家裡有人送了封信,裡面有暗語,告訴他槍已收到。”李邦藩冷冷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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