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星雖然戒嚴,但有處地方,卻查得並不緊。李邦藩當然想對付新四軍手槍隊,可現在,軍統的“鵝卵石”隨時會咬釣,他覺得還是對付古星組靠得住些。
全市劃片,李邦藩將府長路交給了行動隊。鄭思遠是自己人,絕對值得信任,讓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能讓蘇思明矇混過關。
原本,這個任務李邦藩打算交給朱慕雲。以朱慕雲的能力,就算不打招呼,蘇思明只要出點錢,也能順利過關的。可是,朱慕雲這段時間在法租界忙得不亦樂乎。加上田島拓真帶着一個憲兵小隊去了古昌,據說損失慘重,法租界自然離不開朱慕雲。
朱慕雲對蘇思明的安全並不擔心,因爲這些問題,自有李邦藩替他考慮。朱慕雲要擔心的,是沈雲浩和鄧陽春的安全。如果他們去南京路二十號的話,安全應該沒有問題。此次戒嚴,現時會對旅館、飯店、酒樓等場所進行嚴查。對固定住所的搜查,並不太嚴。
況且,朱慕雲已經通過於心玉,給他們下達了命令。如果沈雲浩和鄧陽春聽令的話,應該在早上,就離開了古星。
事實上,沈雲浩和鄧陽春,確實已經回到了管沙嶺。今天一大早,鄧陽春再次與於心玉取得聯繫。知道“鵝卵石”已經知道,他才放了心。對“鵝卵石”的命令,他們馬上就執行。
鄧陽春和沈雲浩,都將“鵝卵石”當成了真正的上峰。身爲軍人,以服從命令爲天職。鄧陽春覺得,如果留在古星的話,不但不能幫到“鵝卵石”,搞不好會壞了組座的大事。
回到管沙嶺後,兩人牢記“鵝卵石”的叮囑,回到管沙嶺後,並沒有說起去古星之事。並且,從這一天開始,電臺由鄧陽春親自掌握。同時,與組臺溝通後,第一時間更換了密碼本。
之前“鵝卵石”建議,每次發報後,都要更換波長和呼號,以及密碼本。可實踐了一段時間後,發現根本行不通。如果一天只發一次報,或許還能勉強接受。可如果一天都要發三五次電報,報務員會被頻繁的更換搞得暈頭轉向。
最後,通過實驗,每個月的初一和十五,寫爲更換波長和呼號的時間。至於密碼本,則爲一個月一換。
“鵝卵石”對他們的做法很是讚賞,並且交給鄧陽春一個新的任務:蘇思明回來後,將他監視起來。同時,還要給他創造機會,可以與古星取得聯繫。
“組座是什麼意思?”沈雲浩看到電報後,不解的問。
按照他的理解,蘇思明的身份既然識破,自然不能讓他再回來。可看“鵝卵石”的意思,這是要放長線釣大魚。
“這不明擺着麼,想要用一個人,將其他內奸都釣出來。”鄧陽春說,古星組有政保局的內奸,而且還不止一個。
不管誰聽到這個消息,晚上怕是都睡不着了。好不容易發了一個內奸,當然要借這個人的手,將其他內奸全部挖出來。
“蘇思明怕是不會與其他內奸聯繫吧。”沈雲浩說,從事地下工作的人都知道,橫向聯繫是非常危險的事。
“我們現在分析也沒什麼用,按組座意思行事就是。”鄧陽春說,今天在與“鵝卵石”的電文來往中,他就用上了“組座”這個詞。這是無聲的敬禮,也代表着鄧陽春以下,所有古星組成員,真正掩護這位新的古星組長。
朱慕雲收到鄧陽春的電報,譯出“組座”這兩個字後,也顯得很興奮。曾幾何時,他也混上了“座”。這說明,他在軍統已經有了一席之地吧。
朱慕雲對待暴露的對方人員,從來不喜歡使用暴力。他要將每個人的作用,發揮到極致,纔會放手。
知道蘇思明的身份後,朱慕雲腦子裡從來沒想過,要處死蘇思明。讓蘇思明進城,只是最終確定他的身份。至於處決羅澤謙,能完成任務當然好。如果完不成,他也不會太過苛責。蘇思明回到管沙嶺後,還能發揮作用呢。
只有蘇思明的作用全部發揮完畢,朱慕云爲了避免浪費糧食,纔有可能槍斃這個軍統的叛變,李邦藩的走狗。雖然朱慕雲也算是李邦藩的走狗,但他是個條假狗。
所以,蘇思明只要不死在政保局手裡,一定可以順利回到管沙嶺。李邦藩希望他能回去,朱慕雲更希望他回去。蘇思明身份暴露了,留在管沙嶺,不會造成什麼破壞。到時候,可以利用蘇思明,給李邦藩送去一些假情報。
比如說,李邦藩最關心的“公雞”,就可以通過蘇思明幫忙,確定某人的身份。同時,還有“鵝”和“鵝卵石”,只要朱慕雲願意,想戴在誰頭上,就能戴在誰頭上。
此時的蘇思明,並不知道他已經成爲了朱慕雲的一枚棋子。古星突然戒嚴,他很擔心自己的任務是否能完成。至於安全問題,正如朱慕雲所料,他一點也不會擔心。
趁着中午吃飯的時候,蘇思明再次到了後面的巷子裡。在那裡,他在監視點與李邦藩通了話。李邦藩出來一趟不容易,與蘇思明最好的溝通方式,還是用電話。
“經過研究決定,我們會配合你的行動,暗殺羅澤謙。你的任務,是按照‘鵝卵石’的計劃行事。其他事情,我都會安排好的。具體情況,晚上見面再談。”李邦藩說,他知道羅澤謙很想完成任務,可羅澤謙對政保局很重要。至少,目前很重要。
“是。”蘇思明恭敬的說,李邦藩對他真是沒話說。爲了讓自己完成任務,竟然可以犧牲羅澤謙。要知道,在軍統站時,自己在羅澤謙面前,只是一個小蝦米。
晚上,李邦藩如約到了府長路後面的小里弄,見到了蘇思明。他給蘇思明帶來了四十發改造過的子彈。這些子彈有一半是演習彈,另外一半是真子彈。但是,子彈內的彈藥減半。這是爲了應付多疑的“鵝卵石”,不得不採取的防範措施。
“局座真是英明,這樣的辦法,屬下一輩子也想不到。”蘇思明讚歎着說。
“羅澤謙每天都會去趟警察局,他的身邊有兩名警衛。如果你們動手,兩把槍足夠應付他們三人了。只要你們開了槍,不管結果如何,羅澤謙都會‘死’。你的任務完成後,想必‘鵝卵石’應該會接見你吧?”李邦藩說。
“如果能暗殺羅澤謙,不要說‘鵝卵石’,回到重慶後,戴老闆都會親自接見我。”蘇思明得意的說。
“記住‘鵝卵石’的相貌特徵,記住他所說的每一個字。”李邦藩說,爲了避免打草驚蛇,他會將監視蘇思明的人減半。同時,這些人的任務,不再是監視,而是埋伏。
沒有接到命令前,四周的日本憲兵,都不會現身。“鵝卵石”是個非常謹慎之人,一旦讓他發現端倪,怕是立刻會遁走。
朱慕雲從來就沒有想過,要與蘇思明見面。沈雲浩和鄧陽春到了古星,朱慕雲都沒有見他們,遑論蘇思明瞭。在軍統,目前與“鵝卵石”見過面的,也就是鄧湘濤。當然,於心玉天天都與“鵝卵石”見面,但她不知道朱慕雲的真正身份,這種見面是算不得數的。
今天的朱慕雲非常之興奮,因爲他聽到了六師潰敗的消息。事實上,綜合各方面的信息,朱慕雲覺得,六師並不僅僅是潰敗這麼簡單。應該說,六師被消滅了。整整五千人馬,被幾乎是同等人數的新四軍消滅,而且六師還佔有地利,這幾乎就是一次軍事奇蹟。
“獵手同志,我代表新四軍師部,向你在此次殲滅六師的戰役中,立下的功勳表示感謝。”許值見到朱慕雲後,緊緊握着他的雙手,激動的說。
“我只是做了一點力所能及的事情,汪清海真的被俘了嗎?”朱慕雲最關心的,還是這個問題。
“不錯,整個六師基本被消滅。除了繳獲了大量物資外,我們在古昌還找到了幾臺機牀,這些可是寶貴。”許值興奮的說。
一臺機牀就能搞一個修械所,此次在古昌繳獲了好幾臺機牀,足夠新四軍也成立一個兵工廠了。
“太好了。”朱慕雲非常清楚這些機牀的價值,一臺機牀,比一百條槍的作用更大。
“另外,新四軍手槍隊,確實進入了古星。他們準備處決一批古江燃犀錄上的漢奸。”許值說。
“古江燃犀錄?我可是榜上有名。”朱慕雲苦笑着說,這就像一個賬本,上面記着替日本人做事的這些漢奸,對國家和民族犯下的滔天大罪。
只是,朱慕雲也上了榜。朱慕雲面對老百姓的敵視,以及自己同志的誤解,也不想辯解。可是,他只希望新四軍手槍隊,別將自己當成目標。要是死在自己人手裡,那就太冤了。
“正因爲如此,這段時間你要特別小心。”許值提醒着說,他不可能因爲此事,而向手槍隊泄露朱慕雲的身份。
“沒關係,我保命的功夫是一流的。許書記,我想知道,家裡準備怎麼處置汪清海?”朱慕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