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聽韋朝蓬詳細介紹了他動手的過程,雖然死了三個日本兵,但說起來其實挺簡單的。就是在手術器械上動手,趁着旁邊的人不注意,韋朝蓬把手術刀弄髒。術後,再把手術室消毒,哪怕就是神仙,也查不出他動了什麼手腳。
至於原本只需要切一個手指頭的,他將整個手掌,甚至整個手臂都切下來。或者只需要截一條腿的,他將兩條腿都切掉,就更加查不出來了。切下來的殘肢,很快就會病變,不管如何調查,都不會有結果。
得知韋朝蓬的手段,朱慕雲總算放心了。但他提醒韋朝蓬,在他手底下的傷員,三分之二的死亡率,實在太高了。只能三分之一,再多的話,搞不好會出大事。
“日本人喪心病狂,你又不是不知道。炸了他們一列火車,他們就要殺些人來泄憤。如果知道醫院的傷員,是被人暗中加害的。你覺得,他們會不會把雅仁醫院的所有醫務人員,全部抓起來槍斃?”朱慕雲問。
“日本人總不能無緣無故的殺人吧?”韋朝蓬不相信的說。
“日本人無緣無故殺的人,難道還少嗎?”朱慕雲冷冷的說,不要說醫院裡的醫生,一旦日本人真的發狂,恐怕連醫院的病人都不能倖免。
“我不甘心啊。”韋朝蓬想着,如果因爲自己,醫院的同事被牽連,甚至被殺,他的罪過就大了。
“你的任務就是治病救人,其他事情不要參與。否則,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朱慕雲提醒着說。
“我本就沒打算讓你救我,只要能殺日本人,我不惜一死,只要死得其所。”韋朝蓬臉上露出堅毅的神情,他在東北的時候,確實表現得很懦弱。
在古星這兩年,韋朝蓬每天接觸大量病人。他學的是外科,接治的病人,不少是被日本人殘害的。每當看到這樣的場景,都會讓他更加痛恨日本人。當一個人心中的憤怒,達到一個峰值後,原有的懦弱,將轉化爲無比的勇氣。
“你如果死了,以後再有人想找人秘密治傷,我去找誰?你可不知道,治這樣一個人,賺得比我三個月薪水還多。”朱慕雲說。
“這種錢,你還有少賺爲好。”韋朝蓬說,朱慕雲讓他去治的病人,從來都不收錢。就算收了錢,也會從醫院以螞蟻搬家的方式,換成藥品交給朱慕雲。
“這年頭,除了賺錢,還能幹什麼?”朱慕雲說,見韋朝蓬還要說話,馬上說:“你別管我的事了,明天開始收手。就算要動手,你也找個有價值的嘛,這種搞法必定會出事。”
“什麼纔是有價值的?”韋朝蓬問。
“我哪知道,自己想去。”朱慕雲沒再理韋朝蓬,徑直離開了。
只要韋朝蓬不頻繁下手,日本人想發現,肯定是不可能的。雅仁醫院的條件只有這麼樣,不相信的話,就送陸軍醫院嘛。可是,陸軍醫院容量有限。日軍從前線撤下來的傷員極多,陸軍醫院早就人滿爲患了。
第二天,雅仁醫院又死了兩名日軍。這次,有一個是個少尉。雅仁醫院接連死人,終於驚動了軍方。他們派人來調查,但醫院各方面表現正常,只能將死者列爲正常死亡。
但是,第三天又死了一個,日本人這下坐不住了。軍部命令特高課介入調查,在日本人眼裡,中國人都是靠不住的。
鑑於雅仁醫院是中國人辦的,特高課要求政保局協助。李邦藩將這個任務交給了孫明華,目前情報處手裡沒什麼案子,這種任務最是適合他了。
朱慕雲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他相信,就算是特高課和情報處出事,也查不出什麼。畢竟,這是非常專業的事情。恐怕就算是韋朝蓬的助手,也不知道這些死掉的日軍,大多是因爲韋朝蓬使壞。
時棟樑與新四軍頻繁接觸,很快就察覺到,新四軍對政保局手中的吳渭水感興趣。只是,他憑什麼讓政保局放人呢。新四軍方面,只是想“委託”他打探一下吳渭水的消息。可時棟樑很清楚,這就是要求拿吳渭水交換呢。
在政保局,時棟樑與朱慕雲的關係最近。自然而然,他就找到了時棟樑。可是,此事朱慕雲也很爲難。想讓吳渭水離開,恐怕就算是李邦藩說了都不算。
“時兄,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吳渭水是什麼人?共產黨古昌縣高官。在共產黨那邊,這也算個重要幹部了。這樣的人,豈能輕易放他回去?”朱慕雲聽到時棟樑的要求,連連搖頭。
“吳渭水不回去,師座回不來啦。”時棟樑唉聲嘆氣的說。
“你見到師座了沒有?”朱慕雲問。
“見到了,但沒有說話,遠遠的看了一眼。”時棟樑說,他給新四軍送了不少物資,可是,每次他送物資去,那邊都是客客氣氣的。但他一提汪清海,新四軍馬上就跟他講政策。
共產黨的政策很簡單,人可以放回去,但思想要改造好。只要思想改造好了,以後大家就是朋友。就算現在陣營不同,以後還是有合作的機會嘛。
汪清海如果不意識到這一點,如果還想積極反共,他就不可能回去。這段時間,汪清海的表現還是不錯的。汪清海也知道,如果不能讓共產黨滿意,他這個六師師長,怕是當不成啦。
“此事要師座拿主意才行,先不能吳渭水能不能放回來。退一萬步說,如果真能放吳渭水回去,誰能保證師座就一定能回來?而且,此事你也不能只找政保局。你還得找綏靖公署,以及省政府。只有那邊同時施壓,日本人才有可能答應放人。”朱慕雲說。
其實政保局拿着吳渭水已經沒用了,吳渭水知道的情報,全部已經作廢。他掌握的聯繫方式,以共產黨的一慣做法,早就換了。如果沒有人引導,就算吳渭水回去,與沒辦法與組織聯繫上。
“沒錯,我想辦法跟師座見個面。”時棟樑點了點頭,沒有師座的同意,他也不能亂找關係。而且,綏靖公署應該找誰,省政府,他又該找誰,只有汪清海最清楚。
“等你那邊活動好了,我再向局座彙報。”朱慕雲說,這件事,他只能順水推舟,不能去引導。
在政保局,極力去釋放一位共產黨的幹部,實在太矚目了。朱慕雲很想營救吳渭水,可需要時棟樑去努力。此時朱慕雲要做的,是讓鄧陽春把電臺拿走。
朱慕雲在南京路二十號準備了兩部電臺,其中一部電臺,是留在南京路二十號使用,另外一部,由鄧陽春帶回去,送到古昌。
朱慕雲的任務,依然是尋找李邦藩安排在軍統內線。李邦藩之所以殺六水洲上的軍統人員泄憤,也是因爲他對軍統無可奈何,不得已才作出如此的舉動。因此,只有更加積極的行動,才能更好打擊政保局的氣焰。
第五分隊回到管沙嶺後,朱慕雲通過於心玉,給鄧陽春發出命令,讓第五分隊去古昌執行“重要任務”。以後,第五分隊將單獨組成一個作戰單位,主要活動於古昌一帶。
古昌現在只有一個縣保安大隊,外加日軍一個大隊。另外,就是六師那幾百殘兵敗將。古昌還有些混亂,這個時候正有利於重建古昌小組。
既然蘇思明能調動李邦藩,朱慕雲不介意再調動一次。此次,朱慕雲讓鄧陽春給五分隊下命令,去古昌幹一件“重要”的事。爲了不引起蘇思明的懷疑,依然是整隊全部出發。
只是,此次朱慕雲提前有了安排。他提前給許值通了氣,讓古昌地下黨的同志作好準備,同時,讓鄧陽春親自趕到古昌,負責監視李邦藩。
只要盯住了李邦藩,就能知道他與蘇思明在哪接的頭。爲了讓李邦藩上當,朱慕雲讓鄧陽春給五分隊下達第一個命令:策反古昌縣保安大隊。
當董正接到這個任務的時候,也很是意外。之前郊外組,確實策反過古星的易尚海部。再讓五分隊策反古昌縣保安大隊,也是應該輕車熟路。然而,想要策反一支部隊,需要做大量的工作。只有時機成熟,纔有可能成功。
像五分隊莫名其妙去古昌,根基不穩,怎麼可能策反古昌縣保安大隊呢。但鄧陽春告訴董正,組座已經有安排,古昌縣保安大隊的司令房祖榮,與軍統早有接觸。只要他們把條件講清,一定能把部隊拉過來的。
得知前期已經做了不少工作,董正這才釋然。他心想,這個任務交給別人,還真的未必能做好。
蘇思明接到命令,趕到古昌後,依然想辦法給李邦藩打電話聯繫。他沒有獨立電臺,想與李邦藩聯繫,只能靠電話。要麼,就是信件了。
然蘇思明不知道自己能在古昌縣待多久,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與李邦藩聯繫。告訴他,自己的腿雖然斷了,但依然可以行走,並且開車也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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