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朱慕雲照完相後,已經很晚了。植村巖藏晚上確實喝了不少酒,此時酒勁上來,確實有些堅持不住了。朱慕雲提議,明天再找機會彙報,植村巖藏想了想,也不急在這一刻。
反正,朱慕雲的照片已經照了,他已經成爲情報分室的秘密情報員。按照朱慕雲的說法,以後的日子,長着呢。
植村巖藏還認爲,朱慕雲填寫的那份加入情報分室的檔案,以及他穿着少尉軍服的照片,將成爲掌控朱慕雲的把柄。雖然現在朱慕雲對日本很忠誠,但誰也不敢保證,他以後就不會有異心。中國人,永遠都不值得完全信任。
其實,完全不用加上“永遠”,這兩個字。如果“永遠”,換成“一直”,或許植村巖藏的錯誤,還不會犯得這麼大。
因爲,第二天一早,朱慕雲到鎮南五金廠後,馬上向李邦藩彙報了昨天晚上的事。成爲情報分室的所謂特別情報員,或者秘密情報員,抑或是編外人員。對朱慕雲來說,只是以後的一個掩護身份。
對現在的朱慕雲來說,這個身份,其實也是一定的麻煩,若是李邦藩不是日本的話。如果李邦藩的身份,是真正的中國人,朱慕雲肯定會向他隱瞞。因爲,他加入情報分室,意味着對李邦藩的背叛。
但是,李邦藩卻是日本高級特務。就算自己想隱瞞,恐怕也是隱瞞不住的。與其等李邦藩以後查出來,讓朱慕雲難堪。不如主動彙報,更顯得自己忠誠。
聽着朱慕雲的彙報,李邦藩果然很欣慰。自己的心血,果然沒有白費。朱慕雲,已經完全成爲,自己真正的助手。在朱慕雲眼裡,只有自己,纔是可以唯一信賴的。
其實,這件事,朱慕雲就算不向自己彙報,李邦藩也不會責怪他,畢竟,加入特務分室,也是爲了,更好的爲大日本帝國服務嘛。
“慕雲,這件事你完全不必告訴我,植村巖藏可是情報分室主任,他能看得起你,是你的福分。”李邦藩還是想試探一下朱慕雲。
要知道,在朱慕雲的眼中,自己是中國人。昨天晚上這麼機密的事,他今天一大早,就向自己彙報,豈不是背叛了植村巖藏麼?
“在我心裡,能成爲局座的下屬,纔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分。”朱慕雲堅定的說。
李邦藩撅撅屁股,他就知道要放什麼屁。在政保局,所有人都很關注李邦藩。而李邦藩,更是朱慕雲的研究對象。但李邦藩對朱慕雲的瞭解,更多的體現在與朱慕雲的接觸上。
可朱慕雲就不一樣了,全局甚至是全古星,那麼多人的目光,都在關注着李邦藩。可以說,李邦藩的一言一行,朱慕雲都能隨時掌握。可是,朱慕雲在工作以外的情況,李邦藩就知道得很少了。
或許剛開始的時候,李邦藩也派人跟蹤過朱慕雲。但是,這麼長時間,朱慕雲的表現都無可挑剔,早就讓李邦藩完全消除了戒心。
比如說今天的事情,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植村巖藏這樣一位日本情報官員,拉攏他加入情報分室。可是,朱慕雲想到的第一件事,依然是向他彙報。這要是換成其他人,就算要彙報,也會在迫不得已,或者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纔會作出如此的舉動。
而朱慕雲呢,他說得那麼順其自然。在李邦藩面前,朱慕雲的任何秘密,都不是秘密。只要李邦藩願意聽,他與於心玉牽過幾次手,都會如實彙報。
“你現在是情報分室的秘密情報員了,打算怎麼辦?”李邦藩說。
“局座,你可不要取笑我了。情報分室的情報員裡,會有中國人麼?我之所以堅持要一個身份,甚至還要穿着日本軍服拍照,只是安慰自己罷了。”朱慕雲苦笑着說。
他的證件,今天就能拿到。情報分室的證件,雖然朱慕雲很少會用到。可是,一旦用到,將會有奇效。而且,情報分室的證件,一旦有了藍本,他隨時能讓其他人,也成爲情報分室的人。朱慕雲就像一個地下組織部長,給任何給地下抗日人員,頒發這種高級證件。
“這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雖然情報分室,一般不會要中國人,但是,你可以變成日本人啊。”李邦藩意味深長的說。中國人加入日本國籍,不就成了日本人麼?雖然這樣的日本人,也不可能得到完全的信任,至少,表面上看,他已經是日本人了。
“那可不行,我得跟着局座走。如果局座願意加入日本國,我肯定當仁不讓。”朱慕雲毫不猶豫的說,他對李邦藩的忠誠,必須表現得果斷。
“這件事,以後再說吧。你準備如何應付植村巖藏?”李邦藩臉上露出不經意的笑容。
“我也很爲難的,還請局座指示。”朱慕雲心裡一喜,李邦藩一句“應付”,讓他明白了李邦藩的心意。既然是敷衍了事,那就好辦了。
“既然植村巖藏想知道政保局的事情,我想,一般性的事情,還是可以向他彙報的。就好比,我們脫光衣服給他看,表面上沒有任何隱瞞,但是,心裡怎麼想的,腦子裡裝的東西,他又怎麼知道呢?”李邦藩沉吟着說。
“局座英明。”朱慕雲忙不迭的說,這也是指導他以後與植村巖藏接觸的工作思路。
以後,就算朱慕雲真的敷衍,甚至是欺騙了植村巖藏。有李邦藩今天這番話,自然就不用擔心了。他向植村巖藏的彙報,早就得到了李邦藩的“面授機宜”。
“既然你以後,是情報分室的特別情報員了,那麼除了當好這個情報員外,也要做好本職工作。”李邦藩意味深長的說。
“我到什麼時候,都是局座的人。這一點,現在不會改變,將來,更加不會改變!”朱慕雲斬釘截鐵的說。
“植村巖藏不是想知道,政保局的情況麼?你到機要室去,拿一些檔案給他便是。”李邦藩說,他的身份,植村巖藏並不知道。
其實,植村巖藏如果向上面申請,李邦藩也會配合。既然植村巖藏選擇了朱慕雲,那就將朱慕雲成爲他與植村巖藏之間的橋樑吧。
“這不妥吧?”朱慕雲遲疑的說。
“這些檔案,就算不拿給植村巖藏,你以爲他就看不到?”李邦藩說。
“多謝局座支持。以後,特務分室那邊,有什麼情況的話,我會第一時間向您彙報。”朱慕雲說。
“嗯,但要注意,不要被人察覺。這件事,就只有你我知道就行。”李邦藩叮囑着說,植村巖藏想在政保局契入一枚釘子,但他永遠也想不到,這枚釘子,反而會幫着自己,刺探特務分室的情況。
當然,朱慕雲在這方面,能力稍微差了那麼一點點。李邦藩也無需知道,特務分室的真正機密。但是,知道特務分室的日常工作,對他來說,也足夠了。
安排好處裡的工作後,朱慕雲去了趟顯正街特務分室。朱慕雲的車牌,已經被門口的衛兵記住,車子一到,直接放行。這對中國人來說,也是難得的禮遇。
“植村主任,屬下向您報到。”朱慕雲見到植村巖藏後,雙腿並立,隆重的鞠了一躬。
“喲西。朱君不必如此客氣,我們是朋友,不必如此拘謹。”植村巖藏滿意的說。
他現在有些明白,爲何朱慕雲會在政保局,混得如此風生水起了。朱慕雲識時務,懂進退。昨天是以朋友的身份與自己相處,可加入特務分室後,馬上就變成了下屬。有很多人,就是認識不到這一點,纔會沾沾自喜,最後落個被人拋棄的下場。
朱慕雲向植村巖藏彙報了政保局的人員動態,甚至,還給植村巖藏準備了一份,政保局主要人員的檔案。這些檔案,是他直接從機要室抄錄的。其實,對全局人員的檔案,朱慕雲全部記在了腦子裡,但他並不想被人知道。
“朱君,這是你的證件。你的檔案,也已經入檔。以後,每個月你可以在我這裡,領一份額外的薪水。”植村巖藏微笑着說。
“能爲大日本帝國效力,是我最大的榮幸。皇軍給了我一切,哪能再拿額外的報酬呢,請植村主任將這份薪水,用到更加重要的地方。”朱慕雲鄭重其事的說。
“這可不行,你爲帝國效力,當然要給你報酬。再說了,這份報酬,我已經申請下來了,每個月一百日元。”植村巖藏說,這筆錢雖然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這錢我是萬萬不能要的,既然已經申請下來了,就當我送給植村主任營養費了。您爲帝國辛勞,一定要注意身體。”朱慕雲說。
“都說你不缺錢,看來是確有其事。”植村巖藏點了點頭。
“誰不喜歡錢呢,我的收入雖然不少,但開銷同樣很大。但是,這筆錢,我實在不能要,否則,我會於心不忍。我對帝國的忠誠,是不能以金錢來衡量的。”朱慕雲解釋着說。
“好吧,你的心意我領了。這筆錢,就當我們的交通費。以後,我們每隔三天見一次面,就在昨天晚上的酒館。”植村巖藏微笑着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