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走後不久,張百朋也來彙報工作。王輝被殺一案,現在由情報處偵查,他是來彙報案件進展的。
雖然調查的是三處人員被殺的案子,可張百朋也很認真。情報處沒有參加昨天的行動,全力以赴參與破案。
“局座,朱慕雲一臉春風得意,是不是獎金下來了?”張百朋問,昨天朱慕雲走狗屎運,擊斃了九頭山的宋三,讓他很是鬱悶。
雖然宋三不算九頭山的頭目,可宋三參與了法租界的三起搶劫殺人案,此次,又與朱加和一同潛入古星。據說,宋三是九頭山的探子,殺了宋三,等於弄瞎了九頭山的眼睛。
如果情報處參加昨天的行動,想必這個宋三,必定是死在自己槍下。想着朱慕雲膽小如鼠,竟然也敢開槍殺人,真是奇了怪了。
“他來彙報電燈公司的事。”李邦藩隨口說,政保局的事情,他對張百朋和鄭思遠,都不會刻意隱瞞。雖然他很信任朱慕雲,但有些事情,他覺得沒必要告訴朱慕雲,就不會讓朱慕雲知道。
“電燈公司的地下黨,他不可能查得出來。”張百朋嗤之以鼻的說。朱慕雲是什麼樣的人,他還能不清楚?
昨天能殺宋三,純屬偶然。朱慕雲是個連槍都願意帶的人,要不是被李邦藩逼着,連槍都不會開。這樣的人,能殺得了人?要不是宋三的屍體,就擺在政保局的停屍間,他是不會相信的。
爲此,張百朋還特意去問了驗屍的法醫,令他失望的是,朱慕雲的兩槍,一槍打在腦後,一槍正中後背,正在心臟附近。而其中兩名巡捕的步槍,一槍在腹部,一槍在腿部。也就是說,朱慕雲的兩槍,纔是真正致命的,如果不考慮流血過多死亡的話。
“恰恰相反,他查到了電燈公司的地下黨。”李邦藩向張百朋,簡單的通報了電燈公司的案子。
“這傢伙的運氣,也太好了吧。”張百朋驚訝的說。
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昨天殺了土匪,今天又發現了地下黨,明天,是不是得破獲軍統大案?
“這不是運氣。張處長,你作爲一名專業的情報人員,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李邦藩不滿的說,在他看來,朱慕雲這是必然的結果。
他看中朱慕雲的地方,就是朱慕雲辦事細心、做事紮實。三處在碼頭,抓捕高中祥失敗。換成其他人,自然不會再關注這名地下黨。
可朱慕雲呢,偏偏特意去了解過高中祥的情況。此次在電燈公司,才能發現這名狡猾的地下黨。沒有之前的努力,就不會有今天的結果。
“嗨。”張百朋低聲說,他承認,自己這是妒嫉。
“雅仁醫院的案子,查得怎麼樣了?”李邦藩問。張百朋來找自己,不僅僅是忌妒朱慕雲的成績吧。
“殺手很專業,至少有兩人,或者兩人以上。可以肯定,是軍統所爲。他們對地形很熟悉,從屋頂進入病房。得手後,再從窗戶離開。整個過程,時間很短,沒有驚動外面的人。”張百朋介紹着說。
“所以呢?”李邦藩問,案子已經發生了,他只想知道,情報處能不能給自己提供一些有用的線索。
“軍統事前,應該在雅仁醫院詳細偵查過。他們對王輝的病房非常熟悉,或許,雅仁醫院有他們的情報員。”張百朋篤定的說。
“不要跟我說這種模糊的話,我要的是肯定答案。有情報員,就抓出來。而且,情報泄露,也不一定就是從醫院泄露的。”李邦藩說,軍統對醫院的環境熟悉,那是自然的。
畢竟日軍沒佔領古星前,國民黨統治了古星幾十年。他們對雅仁醫院這樣的地方,熟悉裡面的環境,是完全能夠理解的。可王輝住在哪個病房,病房內的情況如何,軍統都掌握了。這一點,才最可怕。
“我會努力調查。”張百朋汗顏着說。
“軍統在古星無法無天,情報處難道不應該做點什麼嗎?”李邦藩問。
“我已經給地字一號發出指令,讓他留意這方面的情報。”張百朋忙不迭的說。
說一千道一萬,情報處在打擊抗日分子上,沒有做出太大的成績。特別是他上任之後,更是沒有起色。特別是相比二處,情報處的工作,已經落後了。難道說,他這個副處長,永遠也轉不了正嗎。
“軍統方面的情報,不能完全依靠地字一號。”李邦藩緩緩的說。作爲帝國的情報精英,沒能幹出成績,是很不應該的。
連朱慕雲都派了枚“釘子”,打入了軍統內部。而情報處,除了接手宋鵬這個地字一號外,對軍統的情報工作,可以說沒有任何進展。
這是一次令人沮喪的對比,朱慕雲的能力,歷來不以情報和行動見長。可是,他在情報工作上,已經有所建樹。至於行動,昨天擊斃宋三的行爲,也很能說明問題。
朱慕雲到碼頭後,華生已經到了。一處要借用二處的審訊室,華生幫着打前站,這是可以理解的。作爲總務處的庶務科長,他負責全局的伙食。讓一處的人,在緝查一科食堂搭夥,也是他的職責範圍內的事。
“雲哥,一處的人,已經進了審訊室。”華生得知朱慕雲來了碼頭後,趕緊過來了。
“孫明華來了麼?”朱慕雲問,原本他應該過去打個招呼,畢竟他與孫明華的關係擺在那裡。可一處在審訊共產黨,他不想讓人懷疑。
“來了。雲哥,要不要我去那邊待着。”華生突然說,接到朱慕雲的指示後,他就想到了原二處總務科辦公室下面的那間竊聽室,裡面的錄音機和竊聽設備,一直沒有撤呢。
“不用,你把設備打開,每隔兩個小時,去換盤錄音帶就可以了。”朱慕雲想了想說,錄音帶的工作時間,只有不到半小時。
爲了不引起別人懷疑,最少也要間隔兩個小時。事實上,兩個小時,可能都不夠。
“這樣,你把設備打開,吃了晚飯後半小時後,再去換帶子。”朱慕雲改變了主意,華生的安全也很重要,他不能爲了打探一處的情報,而讓華生陷入危險。
“沒事,我請了假,在裡面待一天都可以。”華生不以爲意的說。
“那棟辦公樓一個人都沒有,你在裡面待一天,別人會怎麼想?至於審訊室,你更是門都不能進。”朱慕雲說,任何事情,都要表現得合理,纔不會被人懷疑。
朱慕雲本身,就喜歡邏輯推理分析。一旦碰到異常情況,總會一探究竟。有些人,一些下意識的動作,就暴露了機密。朱慕雲怎麼能讓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呢。
華生沒有再說什麼,朱慕雲考慮周到,這種事,確實不能讓人生疑。審訊室那邊,他倒沒有去過。
華生走後,朱慕雲分別聯繫了劉權和張廣林。他告訴劉權,特使馬上就到,讓他每天,必須彙報一次中華民國共和黨的最新情況。事實上,劉權這段時間,幾乎沒去鹽政局上班了。作爲中華民國共和黨的秘書,他的事情特別多。
而張廣林,最近壓力很大。穆爾要求,發電廠和自來水廠,絕對不能停工。至於工人的補貼,只答應每人給十法幣。
“張先生,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最近南京政府會來一位特使。”朱慕雲微笑着說,特使的東風,完全可以借一借的。
“朱處長,南京特使跟我有什麼關係?”張廣林一頭霧水,他被夾在工人和穆爾之間,左右爲難,兩頭都不好做人。
“南京特使會住在法租界,工人是不是馬上就要罷工了?古星市政府,絕對不會允許,特使在古星期間,法租界發生這種事情。”朱慕雲說。
“所以呢?”張廣林有些明白了,但還是沒能抓到要領。
“市裡和日方,都會給電燈公司壓力。到時候,你就將工人的要求,向穆爾反映。我想,他必然會讓步的。”朱慕雲說。
“看來特使來得真是及時。”張廣林這下明白了,高興的說。
“我建議,你將工人的要求,加倍向穆爾轉達。到時候,就算穆爾拒絕,也不會太令工人失望。”朱慕雲提醒着說。
“這不太好吧?”張廣林猶豫着說,他畢竟端的是英國人的飯碗,如果向着工人,以後如何在電燈公司混?
“工人要求一百,你就向穆爾提一百,最終只可能是五十。如果你向穆爾提兩百,或許正好能合工人的意。只有讓工人滿意,你這個大班,以後才能安生。”朱慕雲說。
“我試試看吧。”張廣林還是沒底。
最後,朱慕雲想起,既然向李邦藩彙報了高中祥的事情,還保證要好好監視,自然得有行動。這種事,當然是要交給諸峰的。讓地下黨的臥底,去監視真正的地下黨,朱慕雲才能放心。
接到朱慕雲的命令,諸峰很是吃驚。同時,他又暗暗慶幸,幸好這個任務是交給自己。如果讓周志堅去監視,黨組織,又會遭受巨大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