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離開總務處後,回到了經濟處的辦公室。二處在鎮南五金廠沒有辦公室,朱慕雲在局裡,一般都在經濟處的辦公室。
對經濟處的工作,朱慕雲這段時間,還真是沒怎麼上心。二處一旦和行動掛鉤,他的事情就多了起來。處理經濟處的工作,只能見縫插針。幸好,各個緝查科的工作,都已步入正軌。
“慕雲,忙吶。”
朱慕雲纔到辦公室沒多久,孫明華就找上了門。上次因爲左澤路的事情,一處與經濟處鬧得很不愉快。孫明華一直想找個機會跟朱慕雲解釋,可是到目前爲止,並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朱慕雲太忙,想見他一面都難。
“孫處長。”朱慕雲淡淡的說,左澤路的事情,他必須這樣做。要不然的話,杜華山必定會加大懷疑。
對朱慕雲來說,他在政保局不想與任何交惡。當然,像張百朋這種情況例外。張百朋對他成見很深,朱慕雲無論怎麼努力,都不可能再回到原來的時候了。
在張百朋的事情上,朱慕雲一直在反思。是什麼原因,導致了自己與張百朋幾乎水火不相容?張百朋的忌妒是主要原因。但朱慕雲自身,也有一定的原因。
作爲一名潛伏者,朱慕雲必須做到八面玲瓏。個人恩怨,應該放到一旁。當然,這是最完美的結果,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朱慕雲畢竟還年輕,參加工作的時間也不長,有點脾氣才顯得正常。
朱慕雲如果沒有一點脾氣,對任何人都奴顏婢膝,他在政保局也難以站穩腳跟。如果張百朋公開了日本人的身份,或許他會忍讓。然而,張百朋只以中國人的身份示人,不修理他,朱慕雲良心總覺得過意不去。
“千萬別這樣說,是兄弟對不住你。”孫明華聽到朱慕雲一口一句“孫處長”,總覺得不舒服。他轉身對着門口厲聲說:“還不進來?!”
“朱處長。”杜華山從門外走了進來,畏懼的看了朱慕雲一眼。
“當着慕雲老弟的面,說說吧。”孫明華嚴厲的說。
“朱處長,上次的事是我不對。我瞎了狗眼,竟然妄自懷疑經濟處的兄弟。請朱處長一定要原諒,否則我就天天跟着朱處長。”杜華山說。
“朱處長豈是這麼心胸狹窄之人?慕雲老弟,晚上兄弟在東亞飯店擺了一桌,替杜華山向你賠罪,還有曾副局長作陪,請老弟一定要給個面子。”孫明華說。
“那倒不用。”朱慕雲說,既然孫明華擺出這樣的姿態,如果自己再扭捏就沒意思了。
“應該的,應該的。”孫明華也是個人精,他見杜立華還站在一旁,瞪了他一眼,怒斥着說:“你還忤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快滾。”
“明哥,人家好歹也是個副處長,你怎麼能這麼對他呢。”朱慕雲微笑着說。
“不過是軍統的叛徒罷了,別看當了副處長,實際上什麼都不是。”孫明華嗤之以鼻的說。
“這種人,能叛變一次,肯定就能叛變第二次。”朱慕雲附和着說。
“今天早上你的抓捕行動失敗了?”孫明華說,這件事已經不是秘密,所有人都知道了。雖然朱慕雲也抓了九個人回來,可這九人,一點用也沒有。
“是啊,我正等着局座召見呢。這個時候,張百朋在裡面。”朱慕雲點了點頭,嘆息着說。
“晚上你來,我給你個消息。”孫明華微笑着說。
“什麼消息?”朱慕雲眼睛一亮,竟然還有這樣的好處?
“關於軍統的,等你來了就知道。如果操作得好,肯定可以立功。”孫明華說,原本這條線索,他是要親自查的。可杜華山得罪了朱慕雲,總得想辦法彌補吧。用錢的話,朱慕雲當然喜歡,可是送少了,朱慕雲瞧不上,送多了,他也沒這個財力。
最好的辦法,就是給朱慕雲一些抗日分子的情報,讓他自己去查。破個案子,比什麼都強。
“那行,我晚上一定到。”朱慕雲興奮的說,可是他心裡,卻一點也不高興。
杜華山就是軍統的人,關於軍統的情報,還不早傳回去了?就算孫明華給的情報,也肯定是過期的情報。
孫明華也知道,朱慕雲正在等電話,約好晚上吃飯之事後,他就告辭了。親自來跟朱慕雲說,還是有用的。畢竟,以前他也是朱慕雲的長官,關係還在呢。
孫明華走後沒多久,朱慕雲接到尹有海的通知,他可以去彙報了。朱慕雲問了一句,局座情緒如何?尹有海告訴他,局座怒不可遏。
朱慕雲一直在準備向李邦藩彙報,雖然知道李邦藩此時正怒火中燒,可接到電話後,還是迅速朝着李邦藩辦公室走去。還沒到樓上,在走廊遇到了彙報完畢的張百朋。今天的張百朋,確實享有優先權。
只不過,此時的張百朋,雙頰高高腫起,整個臉成了一個圓球。要不是朱慕雲經常與他見面,恐怕都不認得了。
“喲,張處長,你的臉是怎麼啦?”朱慕雲一臉“關心”的問,他的聲音高昂洪亮,像發現新大陸似的。
朱慕雲的話,讓辦公樓的人紛紛側目,有些人,聽到朱慕雲的聲音後,還特意走出來看。可是一見到張百朋的慘樣,馬上縮了回去。張百朋心胸狹窄,要是被他記恨上,以後還能在政保局混下去麼?
“局座要見你。”張百朋此時恨不得地上有條縫,讓他可以鑽進去。他此時,只想快點離開,別讓朱慕雲看到他狼狽的樣子。
“來個人,送張處長去醫務室。”朱慕雲高聲說。
可張百朋已經加快腳步,逃也似的離開了。工人代表中已經確定共黨身份的高中祥和莫清風,情報處橫插一腿,結果導致兩名重要人物逃脫。其他幾名工人代表,除了一人離開古星外,其餘全部被二處抓了起來。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相比二處的成績,情報處簡直不值一提。特別是,情報處的行動,並沒有經過李邦藩的批准。也就是說,這是張百朋的私自行動。
如果成功也就罷了,可偏偏就失敗了,而且敗得一敗塗地。朱慕雲讓人拍的現場照片,以最快的速度沖洗出來,擺到了李邦藩桌上。張百朋向他彙報工作的時候,李邦藩越想越氣,他在張百朋臉上,連抽了幾十記耳光。
朱慕雲知道李邦藩此時正在盛怒之下,等張百朋出來後,沒有馬上進去。而是在外面等了一會,讓李邦藩的氣稍稍消了些。要不然,李邦藩將怒氣轉到自己頭上,就要遭受無妄之災了。
“局座。”朱慕雲覺得差不多了,這才輕輕敲了敲門,聽到裡面同意的聲音後,側着身子走了進去。
“坐吧。”李邦藩此時的氣,確實消得差不多了。
好好的一齣戲,被張百朋唱成這樣,他真有種想吐血的衝動。早知道就不讓情報處去幫忙了,朱慕雲在行動方面,或許能力差了些。但他做事謹慎,以二處之全力來抓捕地下黨,態度還是很端正的。
“局座,這些工人代表已經送到了六水洲,等會我想親自去審一下。”朱慕雲說。
“不必了,都放了吧。”李邦藩嘆息着說,工人代表中,或許有人通共,但是,這些工人代表,在工人當中的威信也很高。朱慕雲一下子把他們全抓起來,電燈公司的工人,據說又要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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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鎮南五金廠這一片剛纔又停電了,現在也沒有水。明顯,這是電燈公司故意搞的鬼。雖然他可以讓電燈公司送電送水,可從此事上,可以看出,電燈公司的工人很齊心。
“放了?”朱慕雲詫異的說。
“以後加強監管就是。”李邦藩嘆息着說。
“局座,今天要不是張百朋,高中祥和莫清風肯定跑不了。他名義上是幫二處,我看是故意搗亂,他就像跟地下黨一夥似的。”朱慕雲不滿的說。既然李邦藩要求放人,他自然不會再節外生枝。
“不要亂說。什麼?你再說一遍。”李邦藩隨口說,驀然,他靈光一閃,厲聲說。
“局座,今天要不是張百朋,高中祥和莫清風肯定跑不了。”朱慕雲說。
“不是這句,最後一句。”李邦藩說。
“他就像跟地下黨一夥似的。局座,我只是發句牢騷,張處長忠心耿耿,怎麼可能通共呢。”朱慕雲說,雖然他是爲張百朋開脫,可怎麼聽,都像是要把這個罪名安到張百朋身上。
“他的表現,實在太反常了。”李邦藩喃喃的說,對張百朋的忠誠,他以前確實從來沒有懷疑過。畢竟大家都是日本人,怎麼可能背叛帝國呢。
可是,中國人有漢奸,那日本人中,會不會有日奸呢?從國內傳來的消息,國內也出現過反戰人士。甚至,還有日本共產黨。這些共產黨,真是無孔不入。
“局座,軍統鐵道破壞隊遲遲沒有消息,是不是已經離開古星了?”朱慕雲問,鐵道破壞隊的內線,由張百朋掌握。這個時候提出此事,會讓李邦藩覺得,也是因爲張百朋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