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要知道李邦藩的行蹤,實在太簡單了。作爲政保局的局長,李邦藩的動向,牽動着很多人的神經。但朱慕雲沒有去問其他人,而是通過華生,查了一下昨天下午,李邦藩專車的出車記錄。
果然不出所料,昨天下午,李邦藩出去了。而且,沒有讓司機開車,獨自駕車外面。朱慕雲讓華生查到了準確時間,結果顯示,李邦藩離開政保局的時間,正好是張百朋從羅氏診所離開的一個小時之後。
朱慕雲推斷,張百朋應該是很去與“猴子”接頭,拿到準確的情報後,覺得此事無論如何,也必須向李邦藩彙報。
李邦藩接到張百朋的電話,雖然很意外,但還是願意與他見面。畢竟兩人都是日本人,又同時受訓。他們心裡,都憋足了勁,一定要將古星的抗日勢力一網打盡。
只是,到目前爲止,政保局對抗日分子,並沒有太大的作爲。畢竟,一處、二處、情報處和經濟處,都被滲透。他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像被一張無形的網束縛,什麼本事也發揮不出來。
張百朋與李邦藩見了面後,自然是詳細向他彙報了真假猴子的計劃。同時,張百朋自然也抱怨,朱慕雲對他監視之事。與李邦藩見了面後,張百朋纔去見了西田倉。
李邦藩爲了配合張百朋,今天早上,才故意用很隨意的語氣,讓自己把人撤回來。因爲李邦藩清楚,不管他說什麼,自己都會盡最大努力去完成。
事實上,朱慕雲對李邦藩的命令,從來都是不過夜。只要是能辦得到的,絕對不打折扣。李邦藩也知道這一點,昨天下午,纔沒有給自己下命令。
張百朋確實將計劃告訴了李邦藩,這件事,沒有李邦藩的配合,他會很吃力。最主要的是,他在情報處沒有信得過的人。就算有,他也不能肯定,其他部門就沒有抗日分子。
朱慕雲原本想回憲兵分隊,可突然接到通知,上午要開會,所有人不能請假。朱慕雲本想回憲兵分隊,沒辦法,只好向大澤谷次郎請假。
只是,朱慕雲很是奇怪。剛纔在辦公室的時候,李邦藩並沒有跟自己說起,上午要開會的事。以前碰到這種事,李邦藩都會提前打個招呼的。
朱慕雲問尹有海,上午的會,是不是很重要?可尹有海也是三緘其口,看來,這個會有名堂。朱慕雲在經濟處的辦公室無聊,索性先去了會議室。反正會議室外面的下水管內,藏有軍統的竊聽器。關於政保局會議的情報,他都不用特意向鄧湘濤彙報。
朱慕雲到會議室的時候,孫明華也到了。朱慕雲馬上走了過去,掏出煙給孫明華敬了一支。
“慕雲,實在不好意思,晚上東亞飯店,我請,算哥哥給你賠罪了。”孫明華見到朱慕雲,很是不好意思。他本想送給朱慕雲一名抗日分子,哪想到是劉上書看錯了。不但沒抓到抗日分子,反而讓他很沒面子。
“什麼賠罪不賠罪的,論年紀你是兄長,論資歷,你以前是我的長官,論關係,咱們更是親兄弟一般。你開口就是賠罪,不是折煞我麼?不要說你沒做錯什麼,就算真錯了,也不算錯。”朱慕雲鄭重其事的說。
“你放心,下次只要有這方面的線索,我第一時間通知你。”孫明華感動的說,朱慕雲的話,說得他心裡暖洋洋的。
原本,孫明華就覺得有愧於朱慕雲。杜華山審訊**,緝查一科的左澤路,都沒有打聽,只是想跟他們說句話,杜華山就要大張旗鼓的調查。結果朱慕雲做得更絕,直接辭退左澤路。
如果僅僅是這樣,孫明華也只是覺得對不住朱慕雲。但把章高俊退回一處,就讓他有些慌了。章高俊在緝查一科,對一處的兄弟還是很關照的。有章高俊在,很多問題他都可以不用麻煩朱慕雲。
孫明華親自出面,向朱慕雲說明情況後,朱慕雲不但收回了成命,對自己依然像從前那樣,豈能不讓他感動?或許朱慕雲也有作戲的成分,但朱慕雲能說出這樣的話,他還是很欣慰的。
“我一定靜候佳音。明哥,今天的會議,是不是爲了一處?”朱慕雲隨口問。
“哪能呢,我還以爲是你有行動呢?”孫明華說。
等到開會後,朱慕雲才知道,會議主題只有一個:配合情報處。李邦藩在會上,向所有人鄭重其事的介紹:“據悉,軍統粵漢鐵道破壞隊最近有警覺之跡象,我們要抓住機會,將之一網打盡。”
李邦藩雖然沒有說得明白,但所有與會人員都知道,政保局準備將鐵道破壞隊一網打盡,必定是有內線。
而朱慕雲更是清楚,李邦藩的行爲,只是爲了替張百朋打掩護。如果之前李邦藩讓自己撤掉羅氏診所外的監視人員,只是袒護張百朋的話,現在朱慕雲可以斷定,李邦藩已經參與了張百朋的計劃。
情報處本就沒有處長,張百朋又傷重住院,由馮梓緣代表情報處參加會議。朱慕雲注意到,馮梓緣的表情有些奇怪。
這讓朱慕雲暗暗擔憂,馮梓緣應該知道,與他聯繫的,只是假的“猴子”。可他的表情,難免會讓人懷疑。張百朋作爲情報處的副處長,參加局裡的會議,已經有些不合適。馮梓緣只是一名科長,他代表情報處參加會議,更是讓人注意。
“慕雲,你是局座的貼心人,今天的會是什麼意思?”散會後,孫明華拉着朱慕雲到了他的辦公室,悄聲問。
“是不是準備對鐵道破壞隊動手?”朱慕雲想了想,說。
“就算要動手,也沒必要特意在會上說出來吧。畢竟,一沒行動計劃,二沒行動時間。”孫明華說,他憑着一名情報人員的嗅覺,發現今天的會議,實在有些詭異。
“局座辦事自有深意。”朱慕雲說,這是對所有不解行爲的最好解釋。
其實,朱慕雲對李邦藩的目的,已經猜到了幾分。今天的會議,看似將鐵道破壞隊有內線的情報泄露了,其實是爲了更好的保護真正的內線。同時,放出這樣的消息,也是爲了試探,政保局內部是否有軍統的人。
朱慕雲希望,馮梓緣能分辯今天會議的真正目的。朱慕雲準備離開的時候,碰到了餘國輝,他也參加了剛纔的會議。作爲警衛隊長,他對李邦藩的話,一句也沒有聽懂。
“邊走邊說吧。”朱慕雲指了指停車坪的方向,說。
“局座今天是什麼意思?”餘國輝問,他是從自衛軍過來的,對情報沒什麼敏感性。
“局座的話,不是說給你聽的。”朱慕雲微笑着說,驀然,他看到馮梓緣也在前面走着,又加大了聲音:“回去之後,什麼也不要說,什麼也不要做,保持原狀就可以。”
“就好像沒參加今天的會議一樣?”餘國輝詫異的說,他覺得不可思議,既然緊急通知,讓自己趕來參加會議,怎麼又讓當成什麼都不知道呢。
“可以這麼理解。”朱慕雲微笑着說。
馮梓緣聽到他們的對話,身子猛的頓了一下。每個人站的位置不同,考慮的問題也不一樣。剛纔在會議室,馮梓緣就覺得,軍統的情報是否有誤?從李邦藩施放的消息來看,與自己接頭的,正是“猴子”。
可朱慕雲的話,一下子提醒了他。是啊,李邦藩的行爲,必定有深意。自己剛纔的表現,似乎有些異常呢。
“朱處長,能否坐趟順風車?我要向處座彙報會議紀要。”馮梓緣恭敬的說,他終於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了。
“當然可以。”朱慕雲微笑着說。
“我來開車吧,讓朱處長開車,可不敢當。”馮梓緣見朱慕雲要去開車,連忙說。
朱慕雲沒有推讓,馮梓緣拉開車門後,他彎腰鑽了進去。馮梓緣熟練的發動車子,平穩的將車子開了出去。
“朱處長,剛纔你跟餘隊長說的,是真的麼?”馮梓緣突然問。
“當然不是真的。”朱慕雲說。
“啊。”馮梓緣詫異的說。
“這種事,只能私下談,說過之後,也是不能承認的。局座的意思,你沒聽明白?”朱慕雲靠在座位上,微閉着眼睛,說。
“不就是鐵道破壞隊有咱們的人,準備將他們一網打盡麼。”馮梓緣說,他身處其中,對此事的進展最是清楚。
“鐵道破壞隊肯定要一網打盡的,但不是現在,因爲時機還不成熟。你可是當過我的先生,這些事還用我說透?”朱慕雲說。
“我哪敢當朱處長的先生?當時也只是,相互之間交流學習罷了。”馮梓緣說。
“局座在釣魚呢。”朱慕雲喃喃的說。
“什麼?”馮梓緣一驚,可朱慕雲似乎已經睡着了,沒有再回應。
到羅氏診所後,馮梓緣將車子停好,輕聲叫醒朱慕雲。以朱慕雲和張百朋的關係,朱慕雲自然是不會去看望的。馮梓緣下車後,朱慕雲開着車子,轉頭就離開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