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溪醒來的時候感覺到左肩疼得可以要人命了,然而他卻抽不出哪怕半點力氣,就好像破碎的玩偶一樣躺着,虛脫極了。
楊小溪拼命掙扎了一下,想要掙開眼睛看是怎麼回事,然而在一片朦朧中,他卻似乎聽到身邊程意焦急迫切的聲音:“楊小溪!楊小溪你聽到我說什麼嗎?”
楊小溪想回答他聽到了,可他扯動了喉嚨,卻發現自己虛弱得連話都講不出了。
他是怎麼了?
爲什麼會在這裡?
楊小溪的腦子很混了亂,程意似乎還在他耳邊說了什麼,可他都分辨不出了,緊接着他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昏迷。
程意是在楊小溪耳邊乞求他要活下來,不要死!
可一個人可以控制權力,卻控制不了生死。
程意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楊小溪被一羣護士推進搶救室,大門把他隔絕在了走廊外,無力地跪在了門前,大口喘息,精疲力盡地把臉埋在手掌心裡。
楊小溪什麼也沒有,唯獨一條命,可楊小溪竟然敢用全部生命去保護他。
一直跟在程意身後的秦飛見狀連忙一把跪到程意身邊,他倆身上的衣服有一半都染上鮮紅刺目的血,那都是屬於楊小溪的。
就在剛纔,秦飛帶着一羣人和狙擊手埋伏在半道上,這種事他們經歷太多了,只要等程意的車子到達預定的地點他們就一舉把那兩輛車控制住。
然而事情結束以後程意卻沒有下車,而是焦急地命令司機馬上飆車去醫院。
秦飛大概一輩子都記得那一刻程意臉上的表情,程意半張臉都是血,看起來猙獰又恐怖,然而程意臉上的慌亂和絕望是這樣明顯,竟演繹出某種瘋狂的意味來。
秦飛只能吩咐手下先把人控制住,然後跳上車讓司機馬上開往最近的醫院。
那個時候,秦飛甚至覺得如果楊小溪死了,程意一定會瘋的。
秦飛從來沒見過程意這樣失態,一時間手足無措,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程意,只能說:“老大,你要振作……”
“秦飛,”程意忽然輕聲嘆息,“你知道嗎,在今天以前我都不認爲我和楊小溪會在一起很久,我喜歡這個小孩,就趁着這樣的喜歡多一點的時候給他安排了退路,可他什麼都不知道,今天竟然還信誓旦旦地要保護我,而他真的是把命都搭進去了,就爲了這樣一個對這份感情沒抱多大希望的我……”
秦飛發現自己的喉嚨有些梗,從來沒有哪一刻心裡有這樣難受。
程意以前對待感情很認真,可認真的結果就是遭受背叛。所以他對這份感情不抱任何希望,大抵是及時行樂,高興就好。
可是楊小溪是這樣傻乎乎地愛着程意,因爲愛他最後連性命都不顧了。
這樣的不顧一切連秦飛都有些動容了,如果是放在之前,哪怕是第二天程意吩咐他把楊小溪趕走,秦飛都能面無表情地把楊小溪連帶所有東西丟出去。然而秦飛知道他已經做不到這樣對待楊小溪,因爲從今天以後,楊小溪再也走不了了。
之後吳越王平聞訊趕來,然而找到程意的時候,卻看見程意和秦飛雙雙跪在病房前。
吳越和王平來之前已經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弄清楚了,看到程意這副表情也忍不住長嘆。不過他們到底比秦飛更能掌控局面,也知道該如何讓程意振作起來。
吳越走到程意身邊,蹲下來輕輕拍了一下程意的肩膀,說:“大哥,楊小溪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
程意一動不動。
王平說:“大哥,你不能繼續這樣的狀態,楊小溪的槍傷可不是小事,你總不希望楊小溪醒過來的時候卻被條子帶回去審問吧?”
攜帶槍支在天朝是重罪,無論是哪家醫院,碰到中槍的病患肯定要往上報。
程意聽了果然有了反應,他面無表情地轉過臉,一言不發地盯着王平。
王平被看得有些毛骨悚然,失笑說:“大哥,你放心,剛剛我已經命令人把這家醫院控制起來,他們會在報告書上寫這只是一場車禍。”
程意收回目光,低頭閉上眼睛倒吸了幾口涼氣,才終於讓自己恢復理智。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程意的目光已經恢復冷銳,他從地上站起來,身旁三人見狀連忙手忙腳亂地扶住他。
“秦飛,”程意站在大門外,擡頭盯着門上仍舊亮着的那盞紅燈,冷冷吩咐說,“你去好好審問那羣人,必須把這件事的主謀給審出來。”
“是!”秦飛神色一凜,回答程意後立即轉身大步離開。
吳越和王平互相對視了一眼,也就放下心來。
吳越說:“對了,剛剛我過來的時候順便跟老頭借調了幾個醫生,他們已經從老宅出發,應該準備趕過來了。”
王平饒有深意:“大哥,你們家小綿羊這一次爲了你可是大出血啊,等他醒過來後你要好好補償他。我覺得吧,你倆以後就好好過日子得了,小綿羊看起來傻里傻氣的,千萬不要讓他因爲些無關人等受到委屈啊!”
王平所謂的“無關人等”自然指的是楚軒。
程意淡淡地點頭:“等明天楊小溪好轉一點了我就把他帶回家,他這一次的委屈,我肯定連本帶利地討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