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煙館的掌櫃阿廣也是黃門中的人,和露蘭春的父親張師走的近些。平日裡只要黃金榮和露蘭春在這裡碰頭了,他就守在了大門口的一間房子裡小心的看着。黃門的人誰不知道林桂生的厲害?
讓那個太知道了,別說這個煙館了,只怕黃老闆的皮也要被剝了層的。
剛剛放了手裡的煙槍,遠遠的就看見一掛黃包車跑了來了。面坐着一個人,杜月笙?!
如今這滬誰不知道杜月笙?
一看是他來,臉神色還不太好。那眉頭一直緊緊鎖着。阿廣心裡忐忑了,莫非是黃公館的太派他來的?
想到這裡,他慌忙搶了幾步站了出來。
杜月笙剛剛下了車,低頭正在掏錢給推辭着的黃包車師傅,旁邊一個聲音殷勤的響了起來:“月生哥,哎喲,真的是月生哥,今天您這麼有空來的?”
邊說着那個人邊走了來,一隻手扶了杜月笙的胳膊,杜月笙停了動作看了他一眼:“恩,黃老闆在裡面。”
“在,在,您請。”阿廣一邊拉着他,一邊回頭對着黃包車師傅臉一變,粗聲粗氣的大喝着:“滾,不曉得這是誰麼?他的錢你也敢收?”
老實的黃包車師傅嚇了一大跳,頭也不敢提,連忙轉身就要走。後面已經聽到了“啪嗒”一聲。他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去,卻是杜月笙發火了。
本來就不喜歡這個阿廣,今天一看他,就知道這狗頭是圖着什麼。不就是幫着那張師送了個女人給金榮哥,好圖點前程麼?
大丈夫功名刀山火海里去取!如今這世道卻是賣了女兒賣婆娘的齷齪之徒橫行!什麼東西?
聽了他又狐假虎威的喲喝起了人家老實人,杜月笙再也忍耐不住了,揚手就抽了一個大嘴巴子。然後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大喝着:“給老子死開去!”
黃包車師傅剛剛要走,看了這一幕都嚇傻了。海灘的月生哥發火了,下一刻大概就要子彈橫飛了,左右那無數的好漢大概也要來了?
老師傅只嚇的魂不附體的杵在那裡。杜月笙卻是換了顏色,和氣的拿了幾個錢來,塞到了他的手裡:“走。錢給你了啊。”
“月生哥師傅已經要哭了,沒聽了剛剛那個人說麼?誰敢收你的錢?那人就說話聲音大了點,就被你打了一個耳光,我收你的錢大概跑不五步就吃了槍子了?
杜月笙心裡知道,更恨着阿廣,看着老實的黃包車師傅,杜月笙無奈的擠出了點笑容來:“老師傅,別在意了,我打的是那小人,和你無關。我杜月笙坐車是要給錢的。放心去。”
說完他就轉了身來,橫了躲的遠遠的那個阿廣一眼:“帶路!”
阿廣和他的手下沒個敢吱聲的。
阿廣捂住了臉,頭也不敢回,只好連連點頭的,向裡邊走去。之前攔住顧嘉裳時候的囂張跋扈在杜月笙面前卻是一點也不敢露。乖巧的像個孫子。
轉了個彎,又走了三四步,推開了個院子門。阿廣捂住臉站在那裡可憐兮兮的看着杜月笙:“就,就這裡。”
“裝什麼東西?在我面前把這一套收了起來!很疼麼?”杜月笙惡狠狠的挖了他一眼,嚇的阿廣慌忙放了手來。臉一個清楚的紅掌印掛在那裡。
“喲。月生哥啊,您來了?阿廣你怎麼了?”
這個時候,裡面一個女人聞聲走了出來。聽了這嗲嗲的聲音,看了這扭動着的水蛇腰,再看那臉未消退的春意。杜月笙下打量了下:“露蘭春?”
“是,是的。”露蘭春被他的眼睛一掃,不知道怎麼了的,心裡一下子沒了底氣,那老闆娘和大嫂的派頭頓時沒了。老老實實的回了聲。
杜月笙嘴巴冷冷的一笑:“這個人犯賤,打了舒坦點!哼哼。”
說完理也不理他就進了院子,正進門是個三廂並排放的屋子,過了個小院子便是黃金榮的藏嬌屋了。
杜月笙苦了下臉:“金榮哥。”
“進來進來。”黃金榮的聲音裡帶了點疲倦。
杜月笙一掀起那門簾子走了進去。一進去就直皺眉頭。滿屋子是煙味混合着男女房事後的味道。
煙霧繚繞着,臭臭的鴉片膏子味道又摻雜在裡面,薰的杜月笙頭昏腦脹的,去就直接把窗戶先打開了。
縮在牀榻懶洋洋的黃金榮給窗外衝進來的冷風一激。一下子都要跳起來了:“月生,你小子幹什麼呢?”
“透透氣。”杜月笙臉色一板。
黃金榮心裡有鬼,和他感情又好,發作不得。翻了半天眼睛,最後乾笑了下:“不是說了麼,晚我去。”
“金榮哥啊。”
杜月笙皺着眉頭看了看亂七八糟的牀榻,找了下,拖了個椅子一屁股坐在了黃金榮的面前:“大煙少抽不行麼?前天還叫如君和月英送了點好的茶葉去你府的。冬日裡你本來就咳嗽。”
“呵呵。知道呢,知道呢。掛着臉幹什麼?我的小祖宗,你有話就說,是不是那…….?”黃金榮支愣着耳朵,一副詭異的樣子。
知道他話裡的意思是問林桂生知道不知道。杜月笙沒好氣的看着他:“金榮哥,這女人女人,你消遣也就算了,怎麼還要開了戲園子?三鑫公司這裡馬還要錢的,”
“沒事情,老子有的是錢嘛。”黃金榮哈哈一笑:“這開了戲園子也賺錢的,不是麼?月生,這個事情又是你幹啊。”
“不幹。忙不過來。”
“你,你,你個臭小子長脾氣了?月生,你說實在話,是不是我那婆娘知道了?要你來的。”
“不是。”杜月笙看了看黃金榮,想到他日後不遠的那場子風波,頭都大了,一下子憋的站了起來:“金榮哥,戲園子不要開了,這海灘哪個場子你玩不轉?明日公司轉起來,月生我包你日進斗金…”
“曉得,曉得。”黃金榮又笑了:“我曉得我家月生的本事呢。”
“哎呀,金榮哥,我和你說正經話呢。”杜月笙氣的恨不得去踹他一腳。黃金榮卻是混不在意:“你呀,得了,你去忙公司,我也不能夠累着自己的兄弟。那個事情我自己來。哎,月生,這個女子如何?嘿嘿。”
杜月笙…………半天后無可奈何的笑笑:“還好,還好。”
話到這裡,他能夠說什麼?沒等他勸,黃金榮卻在嬉皮笑臉的,自己難道說出他日後的些許事情來?事情沒發生說出來了,還不讓人笑掉了大牙?就算應驗了,這已經自己不成了杜半仙了?
思來想去的,杜月笙最後來了句:“金榮哥,你玩你的,但是自己開的戲園子不要去!那院子自己去了也沒意思,老闆哪裡有在自己場子裡玩的?”
黃金榮樂呵呵的:“那是當然,嘿嘿,我就在這裡玩玩。哎,月生,我那婆娘真的不知道麼?”
“你怕什麼?”
“哪個怕她?我這是不想回去鬧騰!”黃金榮面紅脖子粗的嚷嚷起來了。
天大地大,誰也問不了兄弟的風流事。自己隨時的看着點他,只要躲過了那個開頭就好。哎!兄弟兄弟,黃金榮對自己恩重如山,哪裡能夠爲了自己出頭,就不管他呢?只是這下自己要累死!
杜月笙心裡嘆息了下,搖搖頭:“金榮哥,晚見,我去安排安排。這萬事具備了,維揚裡的房子也搞了,公司也搞了,就等接貨開張了。”
“幾日開?”
“八天後!發!這八天,我的金榮哥啊,你要跑跑了啊。”杜月笙忽然想起來了,他還不知道黃金榮現在打了多少路子出去了。
黃金榮點點頭:“已經安排好了,月生你放心,我這個人玩是玩,做事是做事!那些零碎的場子已經開始掃蕩了?”
“恩,祥生和福全他們在磨刀呢。明日開始緝毒!”
杜月笙一句話說完,兩個人哈哈大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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