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無話可說了?”鳳于飛諷刺,眸色一點點轉深,手指無意識捏緊,恨不能一個用力就把眼前的女人掐死。
爲何她就不能多說一句話來解釋解釋,起碼是說清楚她爲什麼會出現在曳香院,至少是不會辜負他對她的信任。
但是凝歌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姿態卻是叫鳳于飛心中無比的惱火,怒氣一點一點的在醞釀,只差一個缺口就等着爆發了。
“皇上,我和裕王爺身家清白。和凰肆爺也不過是點頭之交。凰肆爺沒有道理要陷害臣妾,皇上明鑑。”凝歌微微嘆息了一聲就放低了姿態。
鳳于飛手指微微放鬆,心中醋意翻滾:“若非是玉卿一路尋你蹤跡找到曳香院,你是想在曳香院做些什麼?”
凝歌一愣:“玉卿?”
玉卿跟蹤她麼?她爲什麼不知道?
“是,玉卿發現你沒有回長歌殿,一路帶着孤找到了曳香院。你中毒昏迷,追本溯源,是在你白日裡待過的坤寧宮裡找到通心散的藥末。你可曾想過,你中的若非是通心散,你是想要從前的事情重演嗎?”鳳于飛冷冷斥責。
凝歌無言,自知鳳于飛說的從前的事情就是之前在長歌殿**催情的事情,當下臉上漲的通紅,惱鳳于飛口無遮攔,蹙眉轉身:“皇上多慮了。妾身不過迷路誤入曳香院。既然查明是皇后娘娘宮裡的緣由,那凰肆爺卻是無辜的。皇上何苦爲難凰肆爺,有什麼怨惱,只管衝着妾身來就是了。”
鳳于飛甩袖:“無辜?”
她可知那凰肆是什麼人?可是凰家四子,是凰家的中流砥柱之一。若非是用凰肆壓着,光是她逗留曳香院的罪責在太后那也是夠受的。這等一箭雙鵰的事情,她卻只以爲他是在爲難凰肆?
那他所做的一切呢?
依舊是如同當年破壞大壩挽救琪和一樣的幼稚嗎?
凝歌毫不畏懼,直直的就看向鳳于飛的眼睛:“是的。無辜。”
凰肆不過是她未知的魚公子,不過有杯酒情分。即便是那杯酒叫她昏迷不醒,終究是念及了那凰肆如琪和所說是紈絝浪子,和鳳於曳情同手足。
她想扳倒皇后,奈何背後毫無靠山,鳳於曳雖不相往來,但終究是一朝王爺,必定還會有用武之地。一不能開罪鳳於曳,二不能把鳳于飛引入局中。
凝歌此時心急如焚,鳳于飛卻不知爲何固執不改,甚至還氣惱異常。
鳳于飛哪裡知道凝歌的想法,只覺得凝歌是罔顧他的心意一心維護凰肆,咬牙切齒道:“不準見。”
凝歌毫不猶豫的屈膝一跪:“妾身必須要見。”
喚月連忙跟着跪下來,帶着哭腔道:“娘娘,通心散雖淺,您的身子終究是虧空了去,這天氣寒涼,您……”
“喚月,退下!”凝歌低喝一聲,固執的看向鳳于飛:“皇上,妾身有權利知道讓自己受傷的嫌疑人說辭如何。您已經一口咬定下毒的是坤寧宮,何以牽連曳香院?”
“全都給孤退下!”鳳于飛低喝,驚的長彥惶然 驚醒,一把揮退了身邊跟着的所有隨從,把空間留給了凝歌和鳳于飛。
鳳于飛冷冷的看着凝歌,心中只有說不盡的失望和痛心,凝歌倔強,不能彎折半分。他的隱忍正在慢慢崩潰,一點一點的裂在凝歌雙膝之間。
只是鳳于飛不甘心。
她爲何總是看不清!
鳳于飛心中痛極,猛地俯首一把扼住了凝歌的下巴:“你覺得孤爲何要牽連曳香院?爲何要羈押凰肆?凰肆是皇后的親哥哥,你中毒之時正好他也在,你不覺得這樣太過巧合了麼?”
凝歌搖頭:“我和凰肆爺不過是點頭之交,哪裡有半分巧合?”
鳳于飛惱的一把推開了鳳于飛:“那麼孤問你,那日玉卿冊封宴上,你在後山和何人幽會?凝歌!孤信任你,卻不代表要縱容你。你這等水性楊花,當真是缺男人麼?”
凝歌一愣,忽地想起來那日冊封宴上,醉酒迷糊的時候在後山是被人強吻的事情,連她自己尚且都不知道那人是誰,何以知道那日強吻她的是誰?
只是不管是誰,落在別人的眼光裡終究是在和私下約會,這在宮裡是禁忌大事。這其中若非是有人存心周旋,她哪裡還能活到現在?
她頹然倒在地上,“你跟蹤我?”
鳳于飛冷哼:“孤沒有心思去跟蹤你。只是這宮裡多的是想要你性命的人。孤的嬪妃在後山與男子幽會,如今孤要處置這匹夫,你還敢跪求?”
“什麼?!”凝歌惶然。
那日假山後的人是凰肆?
難怪在曳香院初見的時候凰肆問的是:“是你?”
原來他是早就見過。
凝歌思及那已經丟了的玉佩,並那充滿疑竇的胭脂盒子一起,如今不知道身在何處。
只是鳳于飛卻像是猜中了凝歌的心思一樣,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放在凝歌眼前一陣晃盪:“你是不是在想這個?這凰配自來與鳳家成對,凰家八子各執一塊。這玉佩背後刻着姓名字號,你看清楚這凰配後面刻着的肆字,天下除了凰肆只此無雙。”
凝歌的意識只定格在鳳于飛手裡搖晃的凰配上,上面如鳳于飛所說,雕刻的是一個飛龍走鳳的草字“肆”。
“怎麼會在你這裡?”凝歌驚訝的擡頭看着鳳于飛手裡的玉佩,且不說他說的什麼,是這塊玉佩自從那夜裡落定在凝歌手裡的時候就不曾看過,甚是是她自己也不知道這玉佩上雕刻的到底是什麼。
很快,凝歌惶然大悟,擡頭看着鳳于飛道:“是玉卿給你的對吧?”
本來也一直都是貼身放着,怎麼會一夕之間落在鳳于飛手裡?仔細一回想,這期間能近身接觸她的人莫過於玉卿不可。
那晚她看見的那個人影果真是玉卿?
鳳于飛盯着凝歌,卻並沒有否認。
事情瞬間就明朗開來,凝歌總算是明白爲何這件事情的始末一直有玉卿參與了。也終於知道了玉卿的躲閃是爲何。
凝歌甩了甩頭,收了神智看向鳳于飛道:“那日在假山之後我喝醉了酒,明國公好心攙扶我一把,何況當時我也並不知道那人就是明國公,只是這玉佩落在我手裡,我也不過是放在身上不曾看過,如今被交到皇上手裡,必定是另有所圖。皇上明察秋毫,定不要莽撞行事纔好。”
鳳于飛收了手裡的玉佩冷哼道:“你說孤莽撞?還是在躲避事實?你還要狡辯?點頭之交?杯酒情義?凝歌!若非念你是玉瓏國公主,尚且於孤有用,你以爲孤會縱容你這等水性楊花的女人留在皇宮?!”
凝歌腦中閃過一道驚雷,只定格在鳳于飛說的那幾個字上。
她的存在終究只是爲了有用?
她以爲他們是相愛相殺,現在看來只能是互相利用嗎?
所有的溫柔美好,抑或是抵死纏綿都是假的麼……
凝歌瞬間就嚐到了心如死灰的滋味,鳳于飛的霸道溫柔被上了枷鎖,原本是強加在凝歌身上。如今卻是咔噠一聲打開了,枷鎖落地,凝歌卻只感覺天旋地轉幾乎要伏在地上。
她不知道自己存在於這個世上到底是爲了什麼,不過是一縷本不該出現的異世魂魄,如今爲了秋少的仇恨,爲了償還玉卿的債費盡心力,隱忍緊繃如一張蓄勢待發的弓箭。
只是弓箭拉的太久,終究是覺得心力交瘁。
而鳳于飛,偏生就是那弓上箭,原本是她最需要的利器,卻不料這弓繃久了,竟然就和箭磨合的難分難捨,稍有搖晃就痛不欲生。
她的心裡苦苦掙扎着,嘴裡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眼睛了酸澀的好似滴落了整罐的醋,卻硬生生是落不下半滴淚來:“皇上……玉瓏國不足以強勢到和鳳翎國爲敵。妾身卑微如螻蟻,承蒙皇上恩寵苟延殘喘至今。”她苦笑着,笑容蒼白的有些嚇人,又微微閉了閉眼睛:“妾身玷污君恩太久,皇上既然堅定妾身離經背道做了什麼苟且之事,妾身聽憑皇上處置。但請皇上斷不要冤屈無辜之人。”
凝歌重重的在鳳于飛腳下叩首,只感覺自己卑微如螻蟻。
她一直以爲自己是在心靈上要高於這些古代人,不卑微於這皇宮裡的任何一個人。那一塊玉佩,在別人眼裡板上釘釘的事情卻是成了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而鳳于飛也是接連退了兩步才勉強穩住身形。看不懂凝歌倔強,也看不懂凝歌此時的冰冷鏗鏘。
她從來不曾卑微至此,即便是在天牢裡垂死掙扎的時候也不曾向任何人卑微俯首。
如今她不解釋就是默認嗎?默認之後還要獨自承擔所有嗎?
該死!
他怎麼會渴望她的真心,她不過是爲了求得留在深宮裡纔會爬上他的牀,甚至以藥催情,即便是性情與從前叫他倒胃口的凝歌完全不同,但是也改變不了她在利用他恩寵的事實。
“我可以幫你。”她曾經說過。
如今在他眼裡被視爲承諾一般的話都不過博取恩寵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