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元兵看到這個陣勢,也知道等待無望,一個個顧不得軍紀森嚴,乾脆一頭往旁邊的山林裡鑽去。
而此時的周邊的山林裡也到處是蹲在樹下面方便的元兵,那股撲天的惡臭在密林裡四處飄蕩,經久不息。
那些好不容易方便完的元兵,一個個剛一臉輕鬆轉身回營,還沒到自己的帳篷,突然腹內又是一陣絞痛,又把持不住了,趕緊又掉頭往茅房方向,或者營門外的大糞坑跑。
整個大營裡的元兵,出出進進,來回奔波折騰,亂成了一鍋粥。
軍營亂成這樣,脫脫在軍帳之中早就接到稟報了,只是此時的他,也如那些元兵一樣,正腹痛難忍,也顧不得其它,一趟趟來回於大帳與茅房之間。
直直折騰了幾個來回,喝了軍醫開的藥後才稍稍緩解,他猜測事有蹊蹺,深恐青州軍馬乘機偷襲,趕緊吩咐各部,召集沒有得病之人,或者症狀稍輕些的元兵去嚴守大營各處,同時又調集一部分人將那些還在茅房周圍鬧事的元兵統統控制住。
大營裡的軍醫這時又熬製了大量湯藥讓患病的元兵喝了。
那些元兵已經摺騰了半天,也基本排泄得差不多了,又喝了湯藥,一個個這才慢慢安頓下來。
脫脫這才踏實些,又勉爲其難,以虛弱之體,堅持着圍着大營細細查詢一番,這纔回大帳,招來幾位手下詳查此事。
這時才查出那些運水的元兵因爲貪吃遠離了水車,被人暗算。
脫脫惱怒不已,將那一百多元兵施以軍規嚴懲。
處理完這些事務,脫脫見吳參軍與了無跡以及其餘幾位部屬都臉色慘白,虛汗直冒,知道他們也被折騰的夠嗆,便讓他們回帳稍息,待他們走後,脫脫也自感渾身虛脫,招架不住,撲伏在帥案上,竟迷迷糊糊地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等脫脫起身,大帳裡已經點上了燈火。
外面的侍從見脫脫醒了,這纔將剛剛加熱的飯菜端進來,擺放在脫脫帥案上。
原來脫脫已經睡了半天,侍衛送午飯,見他睡得香甜,就沒有打擾,午飯反覆熱了幾遍,脫脫才醒了。
脫脫這一覺睡得渾身舒暢了些,不放心軍營諸事,問詢了一番,侍衛一一回稟,脫脫知道青州方面並沒有動靜,各處又有各部將官嚴守,這才放心。
他踏踏實實吃罷飯,出了大帳,由幾十個侍衛跟隨,踏着夜色,到各處巡營。
只見營門緊閉,門樓之上士兵林立,刀槍耀眼,盔明甲亮,戒備森嚴,巡邏哨一隊隊圍繞各部,來回穿梭,滴水不漏。
而那各處的帳篷一座座已經息了燈火,隱沒在夜色之中,陷入一片平靜。
脫脫走近左翼的一座帳篷邊,守在門口的侍衛急忙上前施禮參拜,被脫脫擺手制止,隨後挑開布帳簾,彎腰進去。
只見裡面的元兵一個個睡得正香,鼾聲不斷,脫脫知道他們被折騰了半天,也都疲憊不堪,因此,並不驚動,只圍繞着牀鋪看了一圈,偶爾伸手爲那些元兵拉起脫落的被子給他們蓋好,這才又重新出帳。
脫脫連續巡查了幾處營帳,見士兵守備尚好,身體也無恙,這才踏實,帶着手下的侍從回自己的大帳。
脫脫剛剛進入自己的寢帳,洗漱已畢,斜依在燈下,拿起一本書來,準備夜讀。
卻突然聽見外面人聲嘈雜,脫脫不覺眉頭微蹙,正要起身去查看,早有一箇中軍侍從挑簾進入,面露慌張之色,抱拳稟報道:
“啓稟大帥,外面山上突然有火光出現!”
脫脫心裡一驚,急起身,一個箭步已經出了寢帳,立在外面往四周看去,果然只見周圍山上,出現無數火點,那火光裡隱約傳來“噼啪”的燃燒之聲。
脫脫仔細傾聽,在那烈火燃燒的聲音裡,似乎還夾雜着人喊馬嘶,刀槍碰撞之聲。
不等脫脫傳令,這時各部曲的首領也已經得到了稟報,他們不敢怠慢將手下的兵士從睡夢中喊醒,緊急列兵,做好抵禦的準備。
此時,了無跡也身披重甲背箭胯刀,率領手下趕到了中軍,來防護脫脫的中軍。
吳參軍以及其他幾位將領也隨即匆匆來到了脫脫身邊。
脫脫點兵派將,吩咐他們加強各處防禦,隨後,自己也披掛整齊上馬,倒提着鳳翅鎏金鏜,趕到大營門前,嚴陣以待。
然而,衆人兵戈鐵馬,立在夜風之下,等了許久,卻不見周圍有任何動靜,只過了一個時辰,眼見得四周山頭上的火慢慢變小,隨即“撲”地滅了,羣山頓時又陷入一片幽深,漆黑之中。
脫脫心中不解,可是又不敢大意,又立馬橫着鳳翅鎏金鏜,率領全營將士等了一段時間。
周遭還是一片沉寂,毫無動靜,此時,脫脫覺得渾身痠麻,一陣睏倦之感襲上心頭。
再看手下的衆將,一個個也沒有了剛纔的警覺之態,坐在馬上,無精打采,開始亂晃。
而那些元兵手持着兵器,眼睛半睜半閉,已經昏昏欲睡。
脫脫知道他們都是被白天裡折騰苦了的緣故,因此並不責備。
料想不過是青州叛軍的騷擾之計,因此吩咐各部除了加強警戒之外,其餘兵士都各回本部睡覺。
那些將軍以及手下的元兵都如同大赦一般,趕緊回到自己營帳,脫了衣服甲冑,倒頭大睡。
他們正迷迷糊糊即將睡去之時,突然外面又是一通亂喊,衆兵士又被叫醒,急匆匆穿衣披甲,各持兵器跑出軍帳,列隊準備迎敵。
此時,脫脫與衆將也已經披盔摜甲,手持兵刃,催馬趕到大門口。
脫脫以爲這一次青州的兵馬定然會衝殺出來。
因此他是格外的小心戒備。
然而,他們等了許久,除了各處山頭重新點起的烈火,跳動盤旋之外,青州方向依然是鴉雀無聲,並無一兵一卒殺來。
脫脫又立馬等了片刻,眼見得周圍的火光又漸漸微縮,然後完全消失。
這時,他也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悶氣,又吩咐各處兵馬收隊,回營休息,自己也無精打采回到寢帳,也無心看書,“噗!”的一口,吹滅了燈火,也不解甲,合衣側靠在牀頭,睡去。
正當他即將沉沉入睡之時,外面又是一陣騷動,叫嚷。
原來周圍山上又發現許多處火光。
脫脫心中厭煩,但身爲大帥卻絲毫不敢大意,立即起身,出了大營,準備率部應敵。
可是這一次也與前兩次一樣,衆元兵只等到四面的火光盡消,也不見亂軍的一兵一卒。
而此時的元兵,以及諸將包括脫脫在內,經歷了白天半日的上吐下瀉,已經掏空了身體,入夜之後,又被反覆折騰,不能睡覺,一個個自感已經是骨酥筋疲,眼前金星亂竄,苦不堪言。
這時,吳參軍催馬來到脫脫身邊,輕聲哼哼道:
“丞相大人,這分明是敵兵的擾兵之計,如果我們這樣疲於應付,全軍危矣!依屬下看他們並不敢真得來戰!不如讓各部自管安睡,任憑他們放火,只不理他!只是在周圍加強人馬戒備就是!”
脫脫用已經紅腫苦澀的雙眼瞅一瞅吳參軍,只見他面色蠟黃,塌肩縮背,遠沒有了平日的精神。
再回頭看看周圍的衆將,一個個都是低頭耷拉眉,一副昏昏欲睡的光景,那些士兵更是搖搖晃晃,哈欠連天。
脫脫點點頭道:
“吳參軍說的是!不過,雖說如此,也不可掉以輕心!自現在始,讓各部人馬分作三班,按時值守,無論火起與否,都要始終保證有一路兵馬守衛!其餘兵馬則可以休息,縱使火起也不需驚擾!”
各部聽命,留下一部繼續值守,其餘各部又紛紛回營帳休息。
而脫脫始終不放心,回到寢帳之後,以然衣不解甲,旁邊豎着鳳翅鎏金鏜,自己斜靠牀頭,閉眼假寐。
脫脫大營這一天來發生的變故,以及四面山上火光四起,凡此種種,也早已經被青州城派出的密探報到了小龍神白雲飈與翻江泥龍駱興波那裡。
小龍神在白天之時,見脫脫軍營大亂,就有心趁機率部出城,打他個措手不及,只是翻江泥龍不允,到了晚間,又見周遭山頭火光燃起熄滅,熄滅又燃起,把脫脫大軍折騰的疲於應付,坐臥不寧。
小龍神聽密探來報,知道這些都是丐幫衆人所爲,心裡很是欽佩,他覺得戰機難得,又匆匆下城去找師父請命出城殺敵,可是翻江泥龍一心只想拖延時間,伺機逃走,根本無心對戰,因此只是百般阻攔,不允。
氣得小龍神又回到城樓上,搖看着被丐幫反覆戲耍的脫脫大營,心裡鬱悶至極。
想到如若此時,不趁大好良機,恐怕兩軍對壘,再無勝算的機會。
另外,人家區區幾個乞丐就攪得脫脫大軍混亂不堪,而這邊天波水苑擁數千之衆,逢此良機,竟然連大門都不敢開,豈不令丐幫恥笑,令天下人恥笑嗎!
想到此,小龍神雙眉緊促,心一橫,提起兵刃,假傳駱興波之命,分別在城下召集一千軍士以及一百多名天波水苑的弟兄,悄悄打開城門,率領衆人往脫脫大軍急風一般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