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羽出了山谷,沿着一條大道往聞香教的方向趕。
又大約走了百十里路程,見前面隱隱出現一片荒村,此時,天已接近破曉。
他準備暫時進村吃一點東西,稍作休息,再趕路。
等他降低了速度,正準備進入村落。
卻有急促的馬蹄聲由對面疾馳而來,隨後,一陣風從他身邊擦過。
肅羽也無心管他,可是不久隨着一聲嘶鳴,那匹馬又調轉頭回來,只聽有人喊道:“教主,是你嗎?教主?”
肅羽回頭,正看見一個人騎在馬上,滿臉的血污,轉眼已經來到自己的身邊。
他由聲音辨別出那人,驚異道:“曲護法,怎麼是你!你這是怎麼了?”
曲護法話沒說出,已經翻身墜落到馬下。
驚得肅羽趕緊跳下馬將他攙扶起。
曲護法顧不得疼痛,跪地抱住他大哭起來
“教主啊!真的是你啊!我就是來找你的!我們聞香教遭人屠殺,兄弟們都頂不住了!付長老爲了保護靈香狐尾,已經戰死,我也受了重傷!教主,你快回去吧!再晚了,聞香教可就被人殺光了!”
說罷,眼淚如潮。
肅羽聞此急訊,也顧不得休息了,扶起曲護法二人騎馬直奔聞香教。
他們趕到時,天已經大亮,只見整個大寨內,房屋傾倒,死傷無數。
那些受傷的教衆見教主趕到,都掙扎着圍攏過來。
肅羽從他們的言語裡才知道那夜裡闖進大寨,四處翻找東西,殺死付長老,又殺傷許多教衆,取走靈香狐尾的西域番僧,已經隨着出來阻止他暴行的兩個人離開,往旁邊的斜谷方向去了。
肅羽問那兩個人是誰,衆人無人能說出。
只說那二人也都十分了得,若非他們相助,聞香教衆被屠戮殺害的更多。
肅羽吩咐曲護法等人救助傷員,掩埋死去的教衆,自己轉身往教衆所指的方向而去。
而此時,看似風輕雲淡的斜谷中,正是暗流涌動,一場驚心動魄,震徹寰宇的絕世對決,隨時都會爆發。
斜谷一側,一個身裹紅色僧袍,裸露着右臂,頭戴成半弧狀紅色僧帽的喇嘛僧,正望着對面的男女。
皺紋堆砌的老臉上,陰氣瀰漫。
在他對面,互相依偎着的二人則顯得反差極大,那男子身披暗色大氅,白髮銀髯,身體健碩高大,顯然已是暮年,而依偎在他身邊的女子,芙蓉粉面,嬌豔無比。
雖然她鬢邊只是斜插着一朵粉色絨花,身上也只是一件普通的粉色長裙,芊芊細腰間,繫着一條淺藍色的絲滌,但那彎眉如黛,美目流轉裡,千般的嫵媚,萬端的風情隱現在其中,一顰一笑,足以勾魂攝魄,讓人望之癡迷。
二人在一起宛若爺孫一般,可是看他們那種親暱的樣子,卻又不像。
老僧把一條毛色雪白,異香浮動的長長狐尾舉在手裡,衝着二人道:
“王森,靈香狐,我已經找了你們幾十年了,若非我查到聞香教總舵位置,得到了狐尾,估計你們還不願意出來呢!哼哼,現在到了跟我回去的時候了!
你的狐尾已經落入我手,你若不聽,我便立刻將它燒燬!到時候,你也一樣會隨着它化爲灰燼!快跟我走吧!”
女子轉臉望着老僧,嫵媚萬端的臉上已經被一層濃濃的恨意籠罩,衝着老僧道:
“楊璉真迦,我們已經離開江湖五十年了,你爲什麼還不願放過我呢?難道曾經我爲你驅使,所做的事情還不夠多嗎?”
老僧笑道:“你的確爲我做了不少事情,不僅迷住了南宋的幾個君王,助力蒙古佔領了江南之地,而且還幫我找到了江南六陵的地宮入口!順利盜撅出無數珍寶!不過,就因爲這樣,我纔不捨得放你走啊!如今我正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只要你辦成此事,我可以從此放你自由!”
女子已然用滿含恨意的目光瞅着他道:“什麼事?你說!”
楊璉真迦笑道:“其實很簡單!你也知道,我是一個党項人,我一直致力於重建故國,恢復我西夏榮光!
如今,天下紛爭,元朝已經搖搖欲墜,而元惠帝又迷戀女色不理政務,我想讓你去迷惑住他,然後將皇帝之位讓給我們党項人!到那時,你就可以脫身,與王森過悠然於林下的生活了!你看怎樣?”
不等女子說話,早惱了旁邊的男子,只聽他一聲低吼,宛如龍吟虎嘯一般,雙眼怒火中燒,惡狠狠看着老僧道:
“楊璉真迦,你這無恥妖僧,有我王森在,你休想動我愛妻一絲一毫!今日我便與你做一個了斷!”
說罷,抖動大袖,就要上前,楊璉真迦一陣冷笑直刺人骨髓
“王森,我知道你有些手段,但你別忘了,如今你的愛妻的小命可還捏在我的手裡呢!你若敢反抗,我即刻將狐尾燒掉!”
說罷,從懷裡取出一隻火捻子隨風抖動,瞬間燃燒起來。
他舉着就要去點燃手中的狐尾。
嚇得王森頓時止步,趕緊擺手道:“你不要點!不要點!我…我…”
楊璉真迦笑道:“怎麼樣?你們願意答應我了嗎?呵呵”
說罷,由腰間取出一個布袋子,丟在地上,又道:“既然這樣,靈香狐還不顯身,進入我的鎖香袋裡,隨我離開!”
此時,王森緊緊攔住女子,凝望着她,嘴脣微微顫動,似乎想說什麼,又難以說出。
而女子也一樣深深地與他對視着,眼神裡滿滿都是依戀,卻也不說話。
過了許久,女子才擡起一雙潔白的玉手輕輕撫摸着王森的臉龐,嘴角微翹,掛出一絲狐媚萬端的笑意,柔聲道:
“石頭哥哥,看來我要離開你一段時間了,我和你今生有緣在一起那麼久,我已經十分知足了!我離開後,你一定要好好活着,那樣我就不會太牽掛你了!你……知道嗎?”
王森的臉上已經是老淚縱橫,他抖動着嘴脣,緊緊擁着女子,顫聲道:“妹妹,都是石頭無能,不能……”
女子瞬間用手將他的嘴捂住,搖搖頭,輕笑着,而眼淚也如珍珠一般,滾落下來
“石頭哥哥,這不是你的錯!我不會怪你的!你好好保重吧!妹妹我要走了!”
說罷,毅然決然掙脫出他的懷抱,幾步已經走到那條布袋邊上,將它拿起,嘴裡悽慘笑道:
“哈哈,我曾經就是一天到晚都在這個小小布袋子裡生活!任憑別人擺佈!我今生今世再也不要這樣的生活!哈哈”
說罷,奮力將布袋子撕扯成碎片,隨即向旁邊的一塊巨石上撞去。
王森大喊一聲,擺動衣袖,若一隻大雕展翅飛來,可惜已經晚了,女子撞在大石上,血色奔涌,一縷香魂已經隨風飄散。
王森將女子抱起,緊緊摟在懷裡,望着她漸漸冰冷的嫵媚容顏,輕輕顫聲道:
“妹妹,你等等石頭,等我替你報了仇,我就隨你一起走!”
說罷,並不將她放下,而是以然抱着她,迅速轉身,一聲長嘯,震破長空。
他像一頭髮怒的雄獅,怒目凝眉向楊璉真迦凌空撲去。
而楊璉真迦見靈香狐已死,也頓時大失所望,狠狠嘆息一聲,扔了手中長尾,轉身就要離開。
他剛剛移身到樹林邊,這時,只見一個人哆哆嗦嗦地從裡面出來,正好將他擋住。
楊璉真迦見他是一個破衣爛衫,鬚髮垂地,髒兮兮地瞎子,並不在意,他急於離開,因此往旁邊側身,準備繞過去。
誰知,他剛剛移到旁邊,那個老乞丐又瞬間哆哆嗦嗦地擋在他面前。
楊璉真迦頓感異樣,乾脆又極速側移出丈餘,剛想離開,老乞丐已經又手持一根紫色竹棍將他擋住。
楊璉真迦這才知道對方絕非一般。
停步喝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爲何要擋住我的去路?”
老頭翻着眼皮,道:“你是誰?好好的路不走,偏要當我瞎子的道!趕緊讓開,要不然我可要打你了!”
楊璉真迦不想糾纏,輕哼一聲,道:“好,瞎子,貧僧給你讓道!”
說罷,側身一道光影閃出,身體已經平移數丈,他見瞎眼老頭沒到,以爲已經躲開,急忙一個縱躍就要躍入叢林。
隨着眼前一波紫色光芒如一張網般散開,已經瞬間把他罩在裡面,只聽對方說道:“讓你別擋路,你偏不聽!看我不打你!”
楊璉真迦突然感覺周圍紫色光點紛紜,裡面夾雜着無上的內力,如高山瀑布,傾瀉而下。
他才知對方功力已經到了深不可測的程度,因此再不敢大意,高呼一聲
“無量壽佛!”
隨即身體後撤一步,同時雙掌合十,周遊一圈,攪起一個巨大的風團,突然推出。
風團在呼嘯旋轉中在不斷地收縮,與瞎眼老者紫竹舞動構成的棍網對撞在一起,只聽一聲爆響,風團消失,而那無數紫色棍影也瞬間不在。
瞎眼老頭身體往後退移半步,才拄着竹竿,道:“好啊!你的大力金剛掌掌力絲毫不遜當年啊!真讓我瞎子佩服得很呢!但不論怎樣,今天你都走不脫了!”
楊璉真迦也身體微晃,滿懷驚異,正要說話,隨着身後一陣剛猛無匹的力道也席捲而至。
他只好身體迴環,同時運動雙掌,發力拍出。
正與對方掌力相交,又是一聲悶響,兩股勁力都消耗無蹤。
楊璉真迦身形又是微微晃動,而王森卻懷抱着已經死去的女子,身體向後漂移出兩三步之多,纔將將站穩。
瞎眼老頭大感意外,道:“王森,你當年貴爲聞香教教主,憑藉煉火刀,叱吒江湖,今天是怎麼了?竟然這麼不堪一擊?”
王森滿臉怒容,冷哼一聲道:
“紫竹尊者,我懷裡抱着我的愛妻,只能單掌於他對陣,纔會如此!你一個瞎子知道什麼!這裡無需你插手,我要親自宰了他爲我的愛妻報仇!”
說罷,已然用右臂抱着女子,一聲長嘯,左掌已經高高舉起,對着楊璉真迦斜劈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