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人是非被捉個正着,即便尊貴如郡主,依然會感到尷尬,嵐郡主捂着發燙的臉頰往外望去,不由一怔:“大哥?”
站在梅樹旁的紫衣少年見被親妹子發現,揚了揚眉,擡腳走來,幾個少年見狀忙跟上。
廊下少女們聽到動靜,皆訝然回頭,見走在前面的是景王世孫容昕,鼎鼎有名的混世魔王,都覺頭皮發麻,忙見禮道:“拜見景王世孫。”
容昕走至韓秋華身旁,笑吟吟道:“大表姐,你這個樣子,讓我母親看見,又該罰我了。”
韓秋華笑道:“禮不可廢。”
容昕對這位大表姐顯然收斂着脾氣,聞言搖搖頭,環視一圈,目光在程微身上停了停,才懶洋洋道:“快起來吧,都是相熟的,用不着多禮。今日我就是個湊熱鬧的,大家自便就是了。”
在場的少年少女,不是兄妹就是表兄妹,關係最遠的也是自幼相識,見面稱一聲“世兄”、“世妹”的,容昕發話後,便無人拘束,氣氛很快恢復了熱鬧。
程微最是不願見這位小霸王的,趁機往一旁挪了挪,躲在了程瑤身後。
容昕似有所覺,一雙星眸含着冷光,往那個方向瞟去。
“世孫,大弟怎麼沒隨你們一起過來?”韓秋華見今日來府上的少年人都齊了,獨獨少了今日的主角,開口問道。
“嗯?”容昕收回了目光,顯然是沒聽清楚韓秋華問什麼。
韓秋華暗歎口氣。
要說起來,微表妹也是運道不佳,招惹了誰不好,偏偏自幼就和這小霸王不對付。而容昕又是不拘俗禮的,搗蛋起來,纔不管你是不是女兒家,什麼捉弄人的法子都想得出來,也敢做!
“大弟怎麼沒隨你們過來?”
“噢,我看老夫人她們叫了韓止說話,就先帶他們過來了。大表姐你是知道的,不說別人,就是我母親,一旦嘮叨起來,聽的人耳朵都要起繭了——”
“大哥!”聽容昕越說越不像話,嵐郡主警告地喊了一聲。
容昕對這唯一的同胞妹妹還算不錯,聞言總算住了口。
韓秋華沉吟片刻道:“即然如此,咱們乾脆先進聽雪樓去,這裡雖生着火盆,到底不如屋裡暖和,妹妹們要是着涼就不美了。”
“就聽大表姐的。”容昕笑着道。
聽雪樓構建小巧,一進門繞過花開四季的花梨木圍屏,就是一個敞亮的大廳,歇腳的地方則設在二樓。
大廳正中擺有兩個大桌,衆人分男女各自坐下,侍女們魚貫而入擺上了乾果酒水。
“怎麼是果子露?”容昕一瞧水晶杯中一汪碧綠,不由皺了皺眉。
韓秋華笑道:“喝果子露正好,不然妹妹們喝多了,我該捱罵了。
少年中年紀最小的韓羽不滿道:“大姐,大哥都說了,今日允許我喝酒的。”
對自家小堂弟,韓秋華就沒那麼客氣了,睃他一眼道:“要想喝,等你大哥過來再說。”
才八歲的韓羽不敢挑釁大堂姐的威嚴,做了個鬼臉,悻悻不說話了,容昕卻是不怕的,笑道:“既然這樣,你們喝果子露就是了,我們喝這甜膩膩的玩意兒作甚?”
說完,不待韓秋華開口,就側頭吩咐立在一旁的侍女道:“把這桌上的果子露撤了,換梨花釀來。”
景王世孫一發話,侍女們自是不敢耽誤,很快就把果子露撤下,換上了梨花釀。酒封才啓,甘冽醇甜的酒香就溢滿了大廳。
微醺的氣氛讓人下意識放鬆了心情,
沒過多時,就連喝果子露的小姑娘們都有幾分飄飄然,膽量比往常大了起來。
三姑娘韓秋夢舉着水晶杯道:“大姐,我們這樣乾等着多無趣,不如來行酒令吧。”
這一提議,頓時引來了一片附和聲。
“行詩令怎麼樣?”陶心怡提議。
陶家在嘉陽是有名的書香世家,祖上曾出過帝師,論才情,陶心怡雖不如程瑤盛名,卻也是有真材實料的。
程彤眼角餘光掃了程瑤一眼,面帶微笑,聲音輕柔:“每次都是行詩令,依我看,不若擊鼓傳花來得熱鬧呢。”
平日裡,因爲有程微這個死對頭在,程彤對程瑤態度尚可,可要說姐妹情,實則沒有多少。
董姨娘自詡才女,程二老爺更是自恃才高,尤喜兒女能繼承幾分,耳濡目染之下,程彤用在詩文上的精力不少,原本很該自得的,可偏偏上面有個京城第一才女的程瑤壓着,心裡能爽快纔怪了,見在場的都是年齡彷彿的少年,更有景王世孫這樣的皇親貴胄,下意識就不願程瑤大出風頭。
程彤雖駁了陶心怡的提議,因天生一副嬌柔嗓音並不惹人反感,且在座的少年男女們未脫孩子心性,還沒有一味追求風雅的覺悟,一聽是擊鼓傳花,覺得比行詩令有趣,都應了下來。
只有程微忽然出聲道:“我喝不得酒,就不參加了吧。”
場面陡然一靜,衆人目光都投了過來。
“那怎麼行呢,大家一起才熱鬧,少了一個多不好。”程彤道。
看她一副關心的樣子,程微恨不得用鹿皮小靴踩一腳,沒等反脣相譏,韓秋華已經出聲:“微表妹確實喝不得酒,今日這果子露我都沒敢讓她喝呢。”
這纔有人注意到,程微面前的水晶杯裡盛的只是清水。
聽到韓秋華開口,程微這才醒過神來。
今日是止表哥十六歲生辰呢!
先前在長廊下,都是姑娘家,起些小爭執也就罷了,此時她若再和程彤針鋒相對,豈不是給止表哥的生辰宴掃興。
那樣,止表哥也許真的會討厭她了吧?
再驕傲的小姑娘,一旦遇到與心上人相關的人和事,總會忍不住低頭的。
程微只要一想到止表哥會用嫌惡的眼神看她,一顆心就像浸在了醋水裡,又酸又澀又疼, 罕有的沒有和程彤對着來,而是起身接過侍女呈上來的花鼓道:“那我來擊鼓吧。”
“不成,不成。”陳靈芸跳了出來,“等會兒花傳到哪裡,都掌握在擊鼓人手裡呢,要是和你關係好的輕輕放過,專門落到平日不對付的人手中,那該怎麼說?”
“我不會這樣。”程微冷然道。
“這可不是隻聽你說的——”許是喝多了果子露的緣故,陳靈芸一時忘了這不是在懷仁伯府,說話越發肆無忌憚起來。
少年中一個相貌平平的皺了皺眉,奈何女孩子家起了爭執不好插口,便悄悄對年紀最小的韓羽耳語幾句。
韓羽點點頭,湊過來,一臉的天真無邪:“微表姐,你想當擊鼓人的話,可以把眼睛蒙上啊。”
雖是童言童語,卻是個好建議,總算是堵住了陳靈芸的嘴。
程微接過侍女捧上來的紅綢巾,雙手擡起,右手肘一痛,不由又放了下來。
容昕一直端着酒杯盯着程微,見狀面上厭煩之色一閃而逝。
真是醜人多作怪,不過是玩個擊鼓傳花,她又想做什麼?
“替我把眼睛蒙上。”程微吩咐一旁的侍女。
紅綢巾覆蓋住雙眼,一切都暗了下來,程微不大適應,摸索了一下鼓面,然後以左手握槌,深吸一口氣道:“那就開始吧。”
鼓槌落下,“咚”的一聲響起。
而此時,韓止恰好走了進來。
PS:生病太影響狀態,龜速碼了四個小時才搞定,簡直要淚奔了。至於存稿。。。咳咳,老讀者應該都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