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彤拿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淚,想着剛剛太子的獸行,就恨不得再次衝進淨房把裡裡外外洗個徹底。
母親對她說過,要想盡快受孕,行房時最好在腰部墊一塊枕頭,完事後要儘量躺着不動。
那麼,她反着去做,就不會懷孕了吧?
貼身宮女見主子神情莫測,很怕她一時想不開出什麼事。
要知道她們這種當上貼身宮女的人,平時風光雖然羨煞旁人,可若是主子出了事,那是第一個倒黴的。
貼身宮女小心翼翼勸道:“良娣,奴婢聽說今日是玄微道長進宮給太后講經的日子,要不奴婢去慈寧宮外候着,等玄微道長出來,請她來陪您說說話?”
“不用!”程彤厲聲道。
貼身宮女嚇了一跳,心道莫不是因爲太子那番話,主子對玄微道長生了芥蒂?
程彤掃貼身宮女一眼:“你以爲,我是因爲太子那番話不想見人?”
貼身宮女忙請罪:“奴婢不敢胡亂揣測良娣。”
程彤似乎並不在意宮婢的態度,目光悠悠望着遠處,自嘲道:“我不是傻子,爲何能在這東宮裡心中有數,和程微有什麼關係?遷怒的事,只有沒臉沒皮的人才會幹!”
不過是她的父母親人希望用她一人換來全家錦繡前程罷了。
只是,他們似乎打錯了主意呢。
想到這裡,程彤反而笑了起來,沒來由覺得有些痛快,連太子加諸在身上的痛苦都沒那麼難以忍受了。
至於程微——
程彤苦笑。
她已經夠狼狽,難道還要曾經互掐的對手來欣賞她的狼狽嗎?
“你下去吧,等瑜哥兒回來,記得提醒乳母給他吃些新鮮瓜果。”程彤說完側躺下來,一動不動。
貼身宮女輕嘆一聲,默默退了出去。
小半個時辰後,貼身宮女在門口稟告:“良娣,玄微道長來了。”
程彤猛然坐起來,惱道:“不是說不許去請她嗎!”
“良娣,是玄微道長自己過來的,說想看看小皇孫。”
“呃。”程彤鬆了一口氣,吩咐道,“那你領着她直接去看小皇孫吧。就說我不舒服,躺下歇着了。”
“是。”貼身宮女領命而去。
程微抱着容煊玩了好一會兒,才依依不捨還給乳母,輕輕親了他面頰一下:“瑜哥兒,你乖乖去睡吧,過些日子姨母還會來看你的。”
瑜哥兒要努力長大,等將來姨母和舅舅會親自教你識字讀書。
思及此處,程微悄悄搖頭。
不對,等到那時候,瑜哥兒定然不能和二哥喊舅舅了,應該喊……姨夫纔對。
這個念頭讓她臉一熱,心中甜蜜無比。
到那時,說不定呀,她和二哥也有了小娃娃呢,能追着瑜哥兒喊哥哥。
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的話,她簡直要忍不住去嶺西找二哥去了。都怪二哥,去邊境那麼久,竟不曉得給她來一封信。
程微收斂心神,對侍立一旁的宮婢道:“先前你說良娣不舒服?”
“是。”
程微站起身來:“帶我去看看良娣。”
宮婢一臉爲難:“良娣已經躺下睡了……”
程微擡了擡下頦:“怎麼,睡了我就不能去看看?有沒有給良娣請太醫?”
“沒有。”宮婢垂頭,不敢對上那冷淡威嚴的眼神。
“那我正好去看看,帶路吧。”
宮婢無奈,硬着頭皮領程微去了程彤寢室。
程微徑直進去,一眼就看到躺在牀榻上的程彤。
青絲如瀑堆疊在錦被上,越發顯得那張臉纖小蒼白,似是聽到動靜,牀上的人睫毛微顫,睜開眼來。
“程微?”程彤猛然坐了起來,牽動身上傷處,忍不住呻吟一聲。
“你出去!”程微冷聲對領路的宮婢道。
宮婢迷迷糊糊應一聲是,轉身出去了,還順帶掩好了門。
程彤氣急:“程微,那是我的宮女!”
她指揮起來怎麼這麼順手?氣死她了!
程微毫不客氣坐下來:“放心,我又不跟你搶。程彤,你這是怎麼回事兒?”
程彤氣勢一收,掩飾道:“什麼怎麼回事兒,就是覺得不舒坦。你這麼不請自來,就更不舒坦了。”
程微眯眼打量着程彤,把她看得很不自在:“幹嘛,我臉上有花呀?”
程微一言不發擡手,猛然拽落程彤衣袖,露出雪白的肩頭。
肩頭交錯的抓痕觸目驚心,程彤忙拽住衣裳:“程微,你變態呀?”
程微伸手捏住程彤臉頰,用力擰了擰:“程彤,你就是死鴨子嘴硬,以前和我鬥嘴的能耐哪去了?我問你,這是太子乾的,是不是?”
程彤揮開程微的手,眼一熱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是又怎麼樣?我哪有什麼能耐,既無父兄撐腰,又無立身之本,不生生受着還能如何?難道要我一剪子除了太子的孽根嗎,那我娘怎麼辦?我弟弟們怎麼辦?”
程彤望着程微,淚如雨落:“程微,我沒有你強有力的母族保護,更沒有你超脫世外的身份。我娘就是一個無依無靠的村女,我大弟沒有二哥的才華,小弟尚在稚齡,他們全都指望我能在這吃人的宮裡活下去。只有我活着,他們才能在那同樣吃人的伯府裡活得好。程微,我連死都不敢,你懂不懂!”
程彤聳動肩膀,終於痛快哭起來。
程微沉默,任由她哭個痛快,等哭聲漸止,才伸手拍她肩膀:“我懂。因爲我曾經,也有連死都不敢的時候。”
那一場場噩夢與一樁樁現實的交織,曾逼得她恨不得去死來逃避,可是她不敢。
她怕她死了,那些無人可以預見的噩夢就真的如期而至。
“你也有過?”程彤擡眸,望着程微。
“是啊,我也有過,但這不意味着咱們就該忍氣吞聲!”程微眯了眯眼,“誰說咱們不能拿太子怎麼樣的,我有辦法!”
程彤旋即擦乾眼淚:“什麼辦法?”
“我有一種符術,只要喝了那符水的人着急動氣,輕則虛恭,重則尿失禁。你想,太子若是喝了,還有臉面找你麻煩嗎?”
程彤眼睛一亮:“那太子要是在什麼隆重場合沒忍住,豈不是更丟臉?”
程微微笑:“舉一反三你都會啦。”
程彤咬牙:“就這麼辦。就是地上的爛泥隨意被踐踏還要糊人一鞋底呢,何況我是個人呢!”